說完這些,長盛背著她擺擺手,帶著紅魚離去。
其實他敢這麼放心,是以為金桂才成精,連本體都還不能移動,就跟老金當初一樣,要移動本體,得結丹期才能小範圍移動;煉形期才能大範圍移動;化出人形的話,得等到化形期才行,路還很遠,所以他沒這麼重的戒心。隻想著她快點修煉,二人好在陣法之中多一個伴。
神魂被束縛在本體裏,金桂的神魂感應距離有限,待二人徹底靜下來打坐修行,她才放下心來。
本體的根係快速收攏紅色的土壤,很快攏成一團拖入地底。
“耶!”
在木林之森的王宮修行萬年的她,本該沉穩無比,可此時卻雀躍興奮得像一個開心至極的少女,神魂在本體裏蹦蹦跳跳,煞是可人。
她再次感應一下,立馬坐下神魂修煉,她要盡快吸收這土壤的神性,爭取神魂暫時擺脫束縛,利用特殊的天賦,出去試一次神魂傳音,雪天女身為花靈成仙,對她也情如姐妹,公主被抓,這是可以驚動整個仙界的大事,她必須冒險一次。
一邊留意二人的情況,見他們真的是安靜打坐,已經沉浸在修煉中,她便運起功法,加快吸收這神秘土壤裏神性養分,一直持續了三天。
夜裏,綠油油的桂樹再次開出一輪花潮,大半個陣法空間裏都可以聞到桂花香。
二人鼻翼微張,在打坐中醒來。
“去看看那小金桂搞什麼鬼,開花怎麼會這般濃鬱?”
兩人知道金桂以往的脾性,所以就鬼鬼祟祟摸了過去。
“咦,就是花開得香些,好像並無異狀啊!”
“你再看看她的靈氣呢?”
紅魚依言施展神通,她愈發熟練了。
“小金桂,小金桂,你是在修煉嗎?”
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滿月,紅魚疑惑道:“公子,會不會是今夜月華正濃,這小金桂要蛻變?”
“哦?那我們暫且先不打擾她,等她停下修行,再來看看。”
裏麵的金桂正準備發動迷魂香呢,哪知這韓長盛還真是比較好心。
為了以防萬一,她打算把二人吸引過來,用迷魂香迷住,自己神魂出竅,去陣外傳信,可長盛這般就退走了,倒也進一步博得她一點好感。
“這主仆二人一人一妖相處親睦,倒真的是良善之輩,當真罕見。”
長盛他們已經走遠,連靈識都沒在關注她,就怕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打擾她修行。
一個宮裝美人憑空出現在原地,雲鬢金釵,墨綠的長衫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段,一張桃臉不似婦人,卻有成熟女子抹不開的風情,整個人一看,就讓人覺得溫暖明媚。
此時她微微一笑,很滿意地看了一眼二人,手裏化出一個碧綠的木牌,對著旁邊的陣法邊緣一照,陣法出現一個容她通過的缺口,她這才踮起熠熠生輝的靈巧玉足,慢慢踏出陣法。
閉上眼感應了一下方圓情況,確認安全之後,她才在心裏用神念凝聚一行字,微微蹲身,整個衣衫微垂,凸顯她傲人的身姿。提起長裙裙擺,隨手撕下一縷邊角,神魂凝聚的字便附著在邊角上,對著浩瀚的星空,嘴裏微微念動秘咒,那邊角載著文字,化為一縷月華飛射向天上的月亮。
她留戀地看了看四周的風景,還是和當初,她紮根時一樣,也不知公主此時可安?
回身望了一眼這個陣法,她自然無力破壞金仙的隨手而為,因為此間埋藏著雄厚的木係劍氣。
她似乎透過陣法,看了裏麵的兩人。
他們一臉緊張,似乎在說些什麼。
“紅魚,妖族修行,被我們看了不打緊吧?”
“不會吧公子,我們就看了一眼。”
“可有的精怪,關鍵之時,就是見不得生人打擾,也許不是隻有生人打擾他們,但,哎,我的意思就是他們修行出不得半點意外。”
“嘻嘻,我懂。再等等吧,等到天亮月落,華光雲隱,我們再去看一下,希望她此次修煉順順利利。”
“就是,草木成精不易,我這還是第一次經曆這種事呢,就像看著自己的女兒出生一樣,這些天你修煉,我沒事就出去和她說話解悶兒,你說,她會不會像老金一樣不到化形就化形了?”
這說法好古怪,紅魚輕輕捂嘴笑開。
“金道友本身就親近天道,他有這樣的機緣,倒是想得通。”
“聽她的聲音,好像不是女童,估計在這裏不知多少年了。”
長盛一聲感歎,他知道,妖族修士,感應天地而修煉,成精之時若是啟靈,越接近人類的孩童越好,若聲音如初生嬰兒,則代表這個妖族修行日短,天賦驚人。若成精之時已經是垂垂老矣的聲線,則此妖天賦一般,是經曆過無數歲月,才撞巧修行,未來的路有限。
接著道:“唉,不過也沒事,以後她要是修行很慢的話,我們就帶著她,沒事兒給她找找機緣,先天跟腳沒法改,後天隻有努力修行來湊了。”
“她是我們來仙界遇到的第一個小妖,知根知底,算是自己人呢,公子還真是心善。”
二人時不時向金桂本體的方向張望,她此刻的玄仙神魂自在無礙,巨大的生命等級差異,自然可以清晰感應二人說話的真假。
“哼,算你小鬼識相,不過本姑娘重修,怎能和嬰童出生類比?”
“難以破開元嬰期麼?你這是速度太快,修為和心性不穩,我也幫不了你。”
“金丹期修為怎地如此深厚?破開元嬰豈不是更難?”
長盛深厚的修為儲備讓她大吃一驚,金丹期的靈氣修為她自然不放在眼裏,可若拿來和同樣的金丹期結丹期比較的話,那就太嚇人了。
再次看了眼天上明月,這段時間,應該足夠王妃她們推測出自己的本體所在了吧?
她此時整個人都是神魂顯化,傳信的裙擺,自然是神魂的一部分。
此時月華中飛來一道銀光,在月色下並不起眼,她伸手接住,又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擺,把那裙邊按著紋理,貼合在裙子上,一種靈魂完整的感覺讓她輕輕囈語。
“哼,本姑娘白拿你那麼多好處,也不會盡占你便宜,為你留一手,這算是我先回贈你一禮。”
往回走,再次打開陣法,神魂一陣震動,整個絕美的身姿都有些虛幻,一塊綠色的木牌被它‘隨意’丟進一處枯草堆。
想起長盛那鬼精鬼精又害怕又好奇的樣子,她又過去把碧綠的木牌摘了出來,用手輕輕摩挲,碧綠的木牌沾滿古舊的氣息。
這才放回原位,輕輕拍了拍手,哼著優美的小調兒,再次附身本體。
有段時間出不去了,不過百年之期可以大大提前,這倆小鬼那麼想出去,就讓他們去試試仙界的險惡,遭受幾次毒打,他們還會再回來的吧?
她並沒注意到,自長盛說她肯定很漂亮後,自身的心態年輕了,玄仙之玄,誰又能盡道其中奧秘呢?
陣法裏香氣漸漸退去,隻是花朵依舊繁茂,此地生發,似乎主人的心情不錯。
長盛的鼻腔裏發出兩聲比較誇張的吸氣聲,大聲道:“嘿,香氣沒了,趕緊去瞧瞧。”
話音還沒落呢,他就跑了過去,都沒用身法。
紅魚架起一朵淡淡的水霧,在月華下顯得美輪美奐,她不疾不徐地跟著前麵奔跑的少年,眼裏全是柔柔的笑意。
很快抵達,他猛地站住,摳了摳頭發,疑惑道:“咦,不對呀,怎麼會沒什麼變化呢?小金桂,你剛剛在做什麼呢?”
一開始自我一問,接著就用一種哄小姑娘的語氣。
金桂一樂,不想理他。
或許是想到之前金桂的聲音很成熟溫婉,於是換了個語氣。
“咳,金桂,你剛剛是在修行嗎?可有進益?”
語氣變了,可關心依舊。
長盛神色認真,金桂惡作劇,把聲音壓得很低,如一個殘年老嫗。
“韓道友,老身剛剛修行時好似察覺到有外物接近,不小心出了點岔子,現在老身,正忙著修補自身缺漏呢,韓道友和紅魚姑娘自便。”
每一個音節,都稍微拖長,活脫脫的老人家語氣。
長盛滿心期許歡喜頓時尬住,臉上扯了扯,我剛剛咋就那麼著急呢,讓她修行好了,再來看她不好嗎?不好嗎?
他掏出一把紅土,輕輕在金桂的根部挖了一個小坑,再深,他也知道挖不下去。輕輕埋了進去,覆上原土,歉然道:“抱歉啊金桂,剛剛你開花太香了,我們倆聞香醒來,以為你是有什麼狀況,所以過來查看一下,沒想到你沒答應,我們才覺得是你,在修煉,這,剛剛是我們大意了,這還有一點紅土,你用了應該可以找補一些回來,那我們下次再來看你,你好好修煉哦。”
像這樣不小心打斷別人修煉的事,還是第一次,加上對方是個女子,長盛也不好意思,因為別人是初生妖精,就理所當然帶過了。
金桂本想是心情好,逗他一逗,免得他不是把自己當女兒、就是把自己當美女的,可她沒想到長盛居然如此實誠熱心,不小心妨礙別人修煉後,還不仗著修為高欺負弱小,賠禮道歉,小家夥還挺可愛。
見二人就要離開,她也不好意思受人相欺而來的好處。
“那個,還好、還好不是很嚴重,我調理好了。”
“啊,這麼快,那這次修行可有好處?”
長盛很驚喜,紅魚也很開心,二人困在這裏很久了,還不知道何時能出去,要是多一個伴,那很好。
“略有進益、略有進益,多虧韓道友的紅土,金桂感激不盡!”
爽朗一笑,自有少年風采。
“哈哈,有收獲就好,那你好好鞏固,我們下次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