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白所帶的小隊也遭到了埋伏,但因為他一直在用順風耳的符咒增強對附近的聲音捕捉,所以在那些暗箭射出的瞬間他就聽到了,及時張開了結界,所以他的小隊無一傷亡。
遭到埋伏後的第一時間他就帶人追了上去,但還沒追多久就見到各個方向都亮起了請求支援的紅色煙火,而他的視線最先鎖定的就是東南方——若伽蘿帶領的小隊進攻的方向。
“不好,那家夥也遭遇埋伏了。”柳慕白一眼就看到了屬於若伽蘿他們小隊的煙火。
“調頭!”柳慕白一聲令下,馬上超若伽蘿所在的方向奔去,而士兵們自然也緊跟著隊長一起行動。
而那些被他們追的倉皇逃跑的苗疆伏兵,一看他們轉頭跑了,竟又返回來追擊他們了,並且開始不斷地朝他們射出冷箭。
柳慕白聽到箭矢嗖嗖從耳邊略過,心中憤怒,卻又顧不上停下來與他們交戰,他現在一心隻想去確認若伽蘿的安危,所以隻能是一邊跑一邊放出結界,勉強阻擋住攻擊。
但是在移動中柳慕白的結界不好控製,難免會有些漏網之魚射入結界內,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柳慕白終於忍不住了,吩咐身旁一個士兵道:“你們繼續往東南方跑,支援那裏遇襲的小隊,我解決了這些追兵就去和你們彙合。”
“好,隊長務必小心!”那人應道。
柳慕白調轉馬頭,瞬間放出了一個巨大的結界,擋住了所有的箭矢,緊接著他就甩出一摞火符扔了出去,霎時燃燒漫天的大火,將這附近照的亮如白晝,而柳慕白就在這火光中看清了追兵的位置,立刻發動了針對性的法術攻擊。
然而就在火光大盛之時,他聽到了一聲無比熟悉的女聲:“全部撤退!”
原本紛雜的馬蹄和混亂的人聲應該把這個聲音遮掩住的,但偏偏就讓柳慕白聽到了,而且還讓他捕捉到了說話人的位置。
隔著紛紛擾擾的火光,柳慕白與韶顏四目相對,心緒萬千。
但很快,火光漸漸熄滅,四周再次恢複了黑暗,韶顏的身形亦隱沒於黑暗中再看不到了。
柳慕白清楚地聽到對方在往後撤退,馬蹄聲逐漸遠去,進而消失不見。
柳慕白深深地朝剛才韶顏所在的位置望了一眼,他不知道韶顏是否還在那裏,就算還在,也應該看不清他吧。
柳慕白從未想過,自己活了二十年會突然冒出一個母親,而這個人先是不分青紅皂白地傷害自己心愛的女子,接著將自己擄走關押起來,現在又要與自己在戰場上兵戎相見……
柳慕白真的不明白韶顏的想法,對她的所作所為更是不理解,為何她失蹤了這麼多年,剛一出現就處處與自己為敵?為何她不能坐下來與自己好好聊一聊呢?
柳慕白心中難過,好不容易才收回思緒,駕馬而去。
柳慕白很快趕上了前方的小隊,與他們一起找到了遭遇埋伏的若伽蘿小隊。
若伽蘿隊中二十人除她以外無人生還,而她也是因為有兩個士兵拚死護在她身上才為她擋住了剩餘的鐵箭。
柳慕白趕到時,伏兵已經離開,地上橫七豎八的都是屍體,柳慕白瘋了一般地在屍體中翻找著若伽蘿的身影,他想要呼喊若伽蘿的名字,但他已經緊張的連聲音都發不出了,仿佛被人扼住喉嚨一般,呼吸都變得不再順暢。
終於,柳慕白在兩具插滿鐵箭的屍體下看到了若伽蘿毫無血色的臉,以及她胸口上那片觸目驚心的血跡和箭傷。
柳慕白的眼前一黑,差點就要倒下去。
直到這一刻,柳慕白才意識到若伽蘿的生命對他而言是何等的重要。他可以放棄與她兩情相悅的機會,可以放棄與她白頭偕老的生活,但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她不再存活於世。
——他無法活在一個沒有若伽蘿的世界裏。
所以當柳慕白看到毫無生氣的若伽蘿時,他差點就崩潰了。
好在此處不隻有他一個人,一個士兵馬上過來探尋若伽蘿的脈搏,激動地說“她還活著!快送她回營地!”
柳慕白這才猛地回過神來,也馬上伸手去試探若伽蘿的脈搏,雖然很虛弱,但確實存在!
柳慕白一把抱起若伽蘿跨到馬上,二話不說就往營地狂奔而去,甚至顧不上去管自己小隊的人。
他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恨不得瞬間就移動回營地。
柳慕白小心地不敢觸碰那根鐵箭,生怕讓若伽蘿的血流更加快速,隻能輕緩地往她體內輸入真氣,延續她微弱的生命。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啊……”柳慕白口中不停地絮語著,不知說給若伽蘿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或許隻是為了轉移注意力,畢竟他現在整個腦子都已經懵了,除了策馬狂奔外再沒有任何想法。
終於,他看到了前方出現了瑩瑩火光,那就是營地了。
柳慕白還沒靠近就開始大喊:“來人啊!若伽蘿中箭了!”
此時正在營地入口處等候的容婉立刻聽到了柳慕白的喊聲,接著他馳騁而來的身影映入眼簾,容婉的心驟然收緊,拔腿朝他跑了過去。
“怎麼回事?!”兩人接近後容婉看到了柳慕白懷中奄奄一息的若伽蘿,以及她胸口前那刺眼的赤紅血跡。
“苗疆有埋伏,好多人,中埋伏,死了。”柳慕白托著若伽蘿的身體翻下馬,語無倫次地解釋著,“救她,求你救救她!”
容婉從未見柳慕白露出過如此慌亂的神情,他的眼眶很紅,明顯是哭過的樣子。
“別急別急,我這就為她治療。”容婉拍了拍柳慕白的肩膀以示安慰,領著他往營帳裏去了。
容婉先用剪刀剪開若伽蘿胸前的衣服,雪白的胸膛前赫然一塊觸目驚心的傷口,光是看著就讓人心疼不已。
柳慕白原本應該避開的,但眼下在不能確認若伽蘿的安危時他寸步都不願離開。
容婉自然也理解他的心情,便沒有趕他走。
容婉深吸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我現在要拔箭了,等箭一拔出來,你立刻用帕子捂住她的傷口,然後我會用妖術為她止血。”
“嗯。”柳慕白喉結上下一動,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容婉握住那根冰涼的箭,心下不由得一顫,冷靜了片刻後,猛地用力拽出,隨著一道噴湧而出的血花,鐵箭的倒鉤撕扯出一大塊血淋淋的皮肉。
容婉滿臉都濺上了若伽蘿的血,柳慕白的臉也未能幸免,但他根本顧不得擦一下,馬上用帕子捂住了她泉湧般噴出來的血。
帕子眨眼間就浸濕了,好在容婉扔下鐵箭就在掌心聚了一團白光籠在了若伽蘿的傷口上,慢慢止住了血。
“呼……”兩人同時鬆了口氣。
容婉用妖術止血,柳慕白為她輸入真氣,兩人忙活了一陣,若伽蘿的心跳慢慢平穩下來。
“我去為她配些止血藥來,你在這裏照顧好她。”容婉用袖子擦了擦臉上已經幹涸的血跡,站起身說道。
“嗯……”柳慕白仍是一副失了魂魄的樣子,茫然地答道。
容婉歎口氣,撫了撫柳慕白的後背,柔聲寬慰道:“別擔心,她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了,今晚她可能會發一陣燒,隻要密切注意好就能挺過這關。”
“嗯,我沒事,你去忙吧,今晚的傷員很多,夠你忙一陣的了。”柳慕白像是回過了神,抬起頭對容婉露出個淡淡的微笑。
“好,伽蘿就拜托你了。”容婉轉身離開,走出了若伽蘿的營帳。
她剛沒走幾步,就聽營地入口又是一陣騷亂,趕忙跑過去,老遠就看到了蕭悠血汙彌漫的鎧甲。
“蕭悠!”容婉大喊一聲撲進他懷中,隔著冰冷的金屬鎧甲感受著他尚在跳動的心髒,一塊巨石總算落地。
蕭悠疲憊地摟住她的肩膀,嗅著她發間熟悉的香氣,心中的憤懣難過稍稍平複,喉中微哽,喃喃說道:“我們遭到了埋伏……大土司料到我們會分成小隊趁夜偷襲,所以早早在路上埋伏好等著我們……兩萬人幾乎全軍覆沒……”
“這不怪你,不怪你。”容婉聽出蕭悠話中深深的自責,趕緊安慰道:“大土司為了這一戰必然研究準備了好多年,你的習慣打法、你的用兵想法他一定都深入研究過,而你是臨危受命帶兵作戰,無法對他使用有針對性的策略也是情有可原,你莫要愧疚。”
“但是就因為我的疏忽和輕敵造成了這麼多的死亡!他們那樣信任著我,可我卻將他們推入萬丈深淵……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蕭悠攥緊了雙拳,眼中含滿悔恨的淚水。
“別這樣,振作起來!”容婉捧起蕭悠的臉,直視著他的雙眼定定地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不過是隻折損了兩萬人而已,你身後還有八萬將士,還有苗疆和大宇的千萬民眾等著你去拯救!現在可不是說喪氣話的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