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字字如刀

方墨然當即站起了身,說道:“好,我去看看師兄。”

方墨然轉身走上樓梯,行至柳慕白房門前,抬手正欲敲門,卻猛地聽到裏麵一聲爆喝:“我讓你走你沒聽到嗎?!”

方墨然嚇得一抖,而麵前的木門更是隨著這巨大的聲音顫了幾顫。

甚至連樓下的眾人都聽到了這聲咆哮,容婉等人都霎時間站了起來,滿臉驚恐地往樓上望來。

蕭悠不禁咽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方墨然:“剛才那是……慕白兄?”

方墨然同樣是驚魂未定的樣子,猶豫著點了下頭。

“什麼情況?!”容婉如臨大敵一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會是在說夢話吧?”蕭悠無法想象那樣溫和恭謙的柳慕白會衝人吼出這麼大的音量。

“去你的,這怎麼可能是夢話。”容婉無奈地白了他一眼。

方墨然沒再聽他們的猜測,而是直接將耳朵覆在門上,靜靜聽著裏麵的聲音。

隻聽一個哽咽的聲音委屈巴巴地問道:“為何……突然對我這麼凶?”

若伽蘿?竟然是若伽蘿?

方墨然心中震撼更甚,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若伽蘿對柳慕白有情,而柳慕白雖未明確表示,但方墨然也將他的心思猜了個七八分透徹,知曉他是抹不開麵子又嘴硬才死不承認對若伽蘿動了心的,可方才那是怎麼個情況?

方墨然繼續爬在門縫上聽著,就聽柳慕白用毫無感情的冰冷聲線說道:“我已經講得很清楚了,我根本就不喜歡你,每次看見你我就心煩,算我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吧,別再這麼纏著我了,女子要自尊自愛你懂不懂?你以為這樣一直纏著我我就會對你動心了嗎?不可能!你不要癡心妄想了,我連你一根小指頭都不會喜歡的,你就死心吧!”

“我不需要你喜歡我!隻要我喜歡你就夠了!到底是我哪裏做的不對?明明在暨暝之地你還不是這樣的……”若伽蘿聲音慢慢低下去,最後已經完全變成了抽泣。

就連方墨然都聽不下去了,心中滿是對若伽蘿的同情,他仔細回想著在暨暝之地中發生的種種細節,若伽蘿一直和往常一樣,並未做錯什麼事啊?難道是師兄在她的回憶裏看到了什麼?

不等方墨然細想,柳慕白就又嗬斥出聲:“你怎麼這麼煩啊?難道你非要我說破嗎?好,你聽清楚,我不僅是不喜歡你,我討厭你啊!一看見你我就生氣,一聽到你的聲音我就覺得聒噪!我隻想讓你離我越遠越好,最好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的視野中,你懂了嗎?!”

方墨然聽得心驚肉跳,師兄這難道是被什麼妖怪附體了?為何會說出這麼狠的話?莫說是若伽蘿這樣一個女子,就算是五大三粗的男子聽了這話也受不了吧?

果然,若伽蘿再也聽不下去了,“咣”的一聲打開了門,事發突然,方墨然根本來不及躲避,就這麼和若伽蘿迎麵撞上,四目相對。

若伽蘿眼睛腫的像桃子,眼淚似斷線的珠子一般不斷滾落下來,就算方墨然這種對若伽蘿有成見的人見了她這樣子都忍不住憐惜起來,想要擁住她輕聲安慰。

但若伽蘿並沒有給他安慰自己的機會,直接撞開柳慕白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又是“咣”的一聲,她緊緊關上了門,仿佛這樣就能把所有的傷害都擋在門外似的。

方墨然呆呆地轉回頭,看著站在屋子中央的柳慕白,直接拿出張驅魔符,毫不猶豫地貼在了柳慕白腦門上。

柳慕白回過神來,茫然地看著方墨然,臉上寫滿了疲憊,低聲問道:“做什麼?”

“咦?驅魔符沒反應?你不是被附身了?”

柳慕白撕下腦門上的驅魔符,隨手揉成一團扔在了地上,精神萎靡地說:“我現在沒心思和你開玩笑。”

“那你倒有心思把一個女孩子劈頭蓋臉罵一頓,嘖嘖。”

“你不懂。”柳慕白彎腰扶著桌子,拖著精疲力竭的身體坐在了椅子上。

“我的確不懂,你為何好端端地說出那麼多傷人的話?若是有原因的話,我願意聽你說。”方墨然也隨之坐下,靜靜地望著柳慕白黯淡無光的眼睛。

柳慕白輕輕搖了搖頭,說:“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想讓她離我遠點。”

“為何?”

“因為這樣對我們都好。尤其對她。”柳慕白轉開了頭,不想再接受方墨然那麼鋒利的視線。

方墨然眼角一瞟,發現柳慕白藏在袖子裏的手竟然在微微顫抖。

“師兄,你在害怕,告訴我,你在怕什麼?”方墨然沉聲問道。

柳慕白身體明顯一晃,內心已然在翻江倒海,但他臉上還是維持住了平靜,淡淡地說:“我沒有害怕,我就是有些累了。墨然,你先出去,我想睡一會兒。”說罷,柳慕白已經站起身,兀自躺在了床上,背對著方墨然。

方墨然欲言又止,終究什麼也沒說,輕輕“嗯”了一聲便退出了他的房間。

剛反手關上門,就見容婉、蕭悠和令狐緋從旁邊探出三個腦袋,瑟瑟縮縮地往柳慕白房中望了一眼,然後又滿臉期待地看著方墨然。

方墨然歎口氣,說:“別這樣看著我,我什麼都沒問出來。”

“切,要你何用。”容婉毫不留情地瞪了他一眼。

方墨然氣不打一處來,怒道:“有本事你去問!”

容婉哼了一聲,沒說話。

蕭悠沒理會他倆的日常互懟,橫在他倆中間問道:“慕白兄是不是被什麼妖怪操控了?”

“沒有,我試探過了,他身體狀態很好。”方墨然答道。

“有沒有可能是暨暝之地裏那個湖的原因?我曾經在書上看過,有一種法術能讓人性情大變,沒準那個湖裏有那種法術,柳慕白跌進去的不小心中招了。”令狐緋猜測道。

“不是,他沒有性情大變,我和他說話時他除了有些疲憊外,性情還和以前一樣,並沒有什麼讓我意外的地方。”

“要不去問問伽蘿?”蕭悠看向容婉。

“先別了,我聽到她正在房間裏哭呢,現在過去,我隻會抱著她一起哭,還是等我倆都把心情平複平複再說吧。”容婉難過道。

四個人沒討論出結果,隻好各自回房。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容婉和蕭悠因為擔心若伽蘿早早就來到客棧大堂,很快方墨然和令狐緋也下樓來了。

蕭悠一見方墨然,立刻問道:“昨晚慕白兄可還有再與你說什麼?”

方墨然搖搖頭說:“我去找過師兄三次都被他趕走了。”

“唉……慕白兄這到底是怎麼了啊……”蕭悠不禁犯了愁。

正在幾人說話時,若伽蘿頂著一個紅彤彤的桃子眼走下了樓來。

幾人一下噤了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蕭悠在下麵輕輕踢了容婉一腳,示意她去打破僵局。

容婉隻好硬著頭皮朝若伽蘿笑了笑,柔聲說道:“伽蘿,肚子餓嗎?要不要吃烤魚?”

若伽蘿垂頭喪氣地坐在容婉身邊,嗓音沙啞地說:“不餓,不想吃。”

容婉一看她這樣子簡直心疼欲裂,恨不能現在就拎刀去砍了柳慕白那個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蕭悠一看容婉凶神惡煞的表情就猜出了她的想法,趕緊先把她腰間的劍按住,說了句“冷靜”,然後才轉向若伽蘿,笑眯眯地說:“伽蘿啊,明日咱們就要啟程回苗疆了,你還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我帶你去好不好啊?”

“不好……”若伽蘿頭低得更低了,像隻無家可歸的小狗似的,瞪著無辜的眼睛,可憐巴巴地嗚咽了一聲。

這下連蕭悠都冷靜不了了,現在就想把柳慕白拖出來問清楚,怎麼能那麼狠心傷害伽蘿這麼可愛的孩子。

但蕭悠隻是想想,令狐緋卻是忍不住拍桌而起:“該死的柳慕白,我現在就去把他揪下來問清楚!”

誰知她話音剛落,就聽樓上傳來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不必了,我自己下來。”

眾人皆是一愣,同時往樓上看去,就見柳慕白麵如冰霜,幽深的眸子辨不出絲毫感情,一步一步下樓來。

令狐緋毫不示弱,直接罵道:“柳慕白!你到底想幹嘛?給我好好說清楚!”

“我想說的昨天都說過了,難道真的要讓我再重複一次?”柳慕白說完瞟了一眼若伽蘿,若伽蘿果然想起了昨天那些字字如刀刺進她胸口的話,下意識地往容婉身邊縮了一下。

容婉心疼地抱緊若伽蘿,憤怒地瞪著柳慕白,問道:“柳慕白,我不相信昨天那些話是出自你的真心,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說出來我們大家可以幫你的!”

“對啊慕白兄,我們相識這麼久,彼此是什麼人都很清楚,就算你是真的討厭伽蘿也絕不會說出那種傷人的話,到底發生了什麼?”蕭悠也問道。

“不好意思讓你們失望了,我就是這樣的人,昨日所說都是實話,亦是我的真心話,這件事幾位不必插手,我心意已定,今後與若伽蘿井水不犯河水,再無任何交集。”柳慕白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