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伽蘿稍一停頓,問出了眼下最關鍵的問題:“你準備怎麼帶我離開這裏?”
柳慕白剛才還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這問題一問出口,他立馬就有點蔫了。
其實他根本沒有想到什麼切實有效的方法。
若伽蘿眼神真誠,語氣認真,她想當然地認為柳慕白已經有了什麼好法子,畢竟這可是柳慕白啊,在她眼中無所不能的柳慕白,她的蓋世英雄柳慕白。
柳慕白尷尬地咳了一聲,低聲說道:“暫時還不知道……”
若伽蘿像是沒聽清他的話似的,驚詫地問道:“啥?”
柳慕白臉都紅了,窘迫地低下頭說:“現在我傷勢未愈法力盡失,實在無法保證能成功禦劍帶我們回到山頂,中途倘若有什麼閃失變回墜入萬丈深淵,在沒有十足的把握的時候我不能帶著你一起冒險。”
若伽蘿這才接受了這個現實:原來柳慕白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啊。
若伽蘿偏頭想了一會兒,又問:“難道你就沒有什麼別的方法了嗎?比如我們怎麼能發個信號,讓小婉她們知道我們在這裏,然後來救我們。”
柳慕白一愣,他還真沒想到要向外界求救。
或許是因為從小接受天恒道人的教導,他心底裏很少會出現“向別人求助”這樣的方法,任何事都想憑一己之力做到,就算做不到也會拚命做到。現在身陷困境,他腦中想的也一直是怎麼才能恢複法力逃出去,從未想過此時在外麵有四個人已經日夜不停地找了他們兩天。
若伽蘿不知道柳慕白的心理活動,還在自顧自地說著:“小婉是親眼看著我們二人掉下來的,現在她肯定在四處找我們,但她肯定想不到你及時用杜若劍載了我們一程落在了這半山腰的山洞,所以我猜她肯定是在山底找呢。”
柳慕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心髒猛地一顫,臉色一下就白了,聲音發抖:“你確定……容婉和蕭悠……還活著?”
空氣中瞬間陷入了死寂。
若伽蘿剛想嘲笑一下他這麼奇怪的想法,那個還未展露出來的笑顏就凝固在了臉上。
失去了若伽蘿和柳慕白這兩大戰力的容婉蕭悠,還能在狻猊獸手下尋到生機嗎?
難道,這麼久都沒有人尋來不是因為他們尋不到,而是因為他們已經死了?
若伽蘿的臉色也和柳慕白一樣,眨眼間就變得慘白異常。
方才還輕鬆愉悅的氛圍,立刻就無比凝重。
柳慕白無疑非常了解狻猊獸的妖力,他知道就算是他們四個聯手都很難在狻猊獸手下討得甜頭,更別提少了他和若伽蘿後,僅靠容婉和蕭悠,怎麼可能對付得了那種龐然大物?
柳慕白腦中赫然已經出現了最壞的情況:容婉和蕭悠早已死在狻猊獸手下,而他與若伽蘿被困在這裏,沒有食物也沒有水,生死難測。
但這樣的負麵情緒柳慕白還是不想影響到若伽蘿,眼下情況已經非常危急,最重要的就是求生的欲望,如果被低迷的心情影響到的話,他們就真的危險了。
所以柳慕白趕緊笑著說:“哈哈你不會相信了我的話吧?我逗你呢!咱們摔下去的時候狻猊獸已經是奄奄一息了,憑著容婉的妖力,滅它就是動動小指的事。”
若伽蘿將信將疑地問:“真的?”
柳慕白輕聲一笑:“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次打賭的時候騙過啊。明明就沒有人叫我,你還非說是我沒醒來。”若伽蘿情緒轉變得很快,馬上就撅著嘴不滿地說道。
柳慕白一時還有點反應不過來:“你……你知道了?”
“蕭悠忍不住內心的煎熬和譴責,不久前向我坦白了。”若伽蘿抱著胳膊瞪了他一眼。
“……”柳慕白心裏苦啊,他沒想到蕭悠竟然這麼快就繳械投降了。
若伽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斜睨他一眼說:“所以,等回去了,你一定要好好補償我。”
柳慕白也不禁失笑,他在這裏還想著怎麼緩解若伽蘿的心情,現在反倒是他被若伽蘿的幾句玩笑話給輕鬆緩解了。
柳慕白不再胡思亂想,他決定相信容婉和蕭悠都好好地活著,此時一定正在外麵找他們。
柳慕白自言自語道:“有沒有什麼能快速恢複法力的辦法呢?隻要能操縱杜若劍,想離開這裏就太輕鬆了。”
若伽蘿想了一會兒說:“法力是建立在身體狀態的基礎上的,當身體極度虛弱的時候,根本不可能使用任何法力。要我說,咱們還是想辦法往外麵發信,就算小婉他們發現不了,也許有路過的樵夫什麼的能注意到也說不定。”
“發信……嗎……”柳慕白認真地思考起若伽蘿的建議,這麼一想,他還真的想起來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我師父給過我一個鈴鐺,隻要晃動就能讓他知道我的位置!”柳慕白心中一陣激動,趕緊在身上翻找起來。之前他曾恨不能將那鈴鐺扔掉,巴不得讓天恒道人永遠也找不到他,而此時此刻,他又是那麼慶幸自己當初沒有扔掉。
翻了一會兒,柳慕白終於找到了,然而鈴鐺上出現了一條巨大的裂縫,可能是在他們墜崖時不慎損壞的。
若伽蘿伸手拿過鈴鐺,使勁晃了幾下,卻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可怎麼辦?能不能修好啊?”若伽蘿把鈴鐺拿在手裏左右端詳著,一時間犯了愁。
柳慕白歎口氣說:“都爛成這樣了,肯定不能修了,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若伽蘿仍是不肯放棄,一會兒敲敲這兒,一會兒摸摸那兒,很是專心的樣子。
柳慕白扶著石壁勉強坐起身,但隻是這樣稍微一用力,他的傷口就讓他疼得呲牙咧嘴了。
若伽蘿忙來扶他,問道:“你肚子餓不餓?我去找點東西吃吧?”
柳慕白其實早就餓得不行了,但他知道若伽蘿肯定比他餓得還厲害,畢竟她平日裏就很是貪吃,現在條件這麼艱苦,想必她比自己要難受得多。所以,柳慕白毫不猶豫地說:“我沒什麼胃口,你自己找東西吃吧。”
若伽蘿倒是沒想太多,一聽這話便拿杜若劍當拐杖,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柳慕白見她動作如此熟練,就知道在自己昏迷時她一定都是這麼用的,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這把能排進“天下十大名劍”前三名的杜若劍竟淪落到被人當成拐杖用,若是讓天下人知道了,可能無數人會氣得當場吐血。
若伽蘿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手中的劍是這麼價值連城的寶物,一瘸一拐地拄著就往洞外走去了。
若伽蘿走出洞後,回身看了好半天,確認柳慕白看不見自己了,才拔出劍劃上了自己的手臂。
這一次她沒有劃的很深,一是害怕被柳慕白發現又教訓她,二來也是因為這次需要的量不大。
若伽蘿擠出血後,塗抹在石壁上,然後便靜靜等在了一旁。
若伽蘿此番舉動,是為了吸引來一種名叫“素焉”的昆蟲當食物吃。
聖女從小就要服用各種蠱毒,以練就百毒不侵的體質,所以聖女的血液中含有大量毒素,是很多昆蟲的天敵,但也並不是所有的昆蟲都害怕聖女的血,有一些無毒的昆蟲就很喜歡聖女的血液的味道,素焉就是其中一種。
這種素焉喜陰好濕,大多生活在石縫中,有大拇指那麼大,在火中一烤就能發出瓜子般的香味,吃起來有點像炸脆的蝦仁,味道很是不錯,若伽蘿在苗疆時,經常和竺開宇一起用她的血引出素焉來烤著吃。
若伽蘿的肚子餓早就餓得呻吟不已了,之前是一直擔心著柳慕白沒顧上想饑餓的問題,現在看柳慕白已經沒有性命之憂,她自然就餓得忍不住了。
等了沒多久,岩壁上就出現了一些黑色的甲殼蟲,正是素焉。
若伽蘿毫不猶豫地將它們悉數抓了起來,扯下一塊裙子包了起來。
現在若伽蘿的裙子已經被她扯得破破爛爛了,有些地方甚至已經能看到了她整條小腿,配上她若隱若現的猩紅傷痕,頗是惹人憐愛。
不大一會兒她就包了一大包素焉,正要滿載而歸時,她眼角一瞟,突然被一隻淡青色的蠕蟲吸引住了視線。
“膠漿蟲?!”若伽蘿脫口喊出了聲,那條又細又長的綠蟲子赫然正是有著“天下第一黏”之稱的膠漿蟲。
這種蟲子的體液非常有粘性,有時候不慎將它在手上捏死,兩根手指都能死死粘在一起,好多天都掙不開。所以很多地方會專門捕捉這種蟲子采集其體液,用作填補、固定的重要材料。
若伽蘿喜出望外,布包裏包好的素焉也不要了,隨手一甩就甩了個幹淨,轉而小心翼翼地抓住那隻膠漿蟲,輕輕包了起來,然後撒腿就往洞裏跑,好像生怕她慢一步那蟲子就不見了似的。
“柳慕白柳慕白柳慕白!快看這是什麼!”若伽蘿剛一進洞就大呼小叫,嚇得柳慕白險些沒坐穩摔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