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點,容婉莫名有點傷感,連她都猜出了師姐的心思,聆月又怎麼可能猜不出?但看他種種舉動,似乎是對師姐無意,隻要一想到這點,她就由衷地難過。
若伽蘿似懂非懂,看容婉表情哀傷,也就沒再追問。
容婉知道這種事她作為一個旁觀者也是無能為力,話鋒一轉,問若伽蘿道:“伽蘿,你和柳慕白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若伽蘿歪頭想了一會兒,說道:“我覺得,我可能是喜歡上他了。”
“咳咳咳咳咳……容婉完全沒想到她竟然這麼直接就承認了,驚得嗆了一下,劇烈咳嗽起來。
若伽蘿忙去拍她的背,容婉也不斷摸著胸口順氣,驚恐未定地瞪著眼睛,問道:“你是認真的?”
若伽蘿全然沒有任何矯揉忸怩,麵色平靜地說:“應該是吧,為他沐浴聖水的時候我整個人幸福得要飄起來了,而且我仔細想過了,我一跟柳慕白在一起就很緊張也很開心,而且最近隻要看見他我就覺得胸悶氣短,我看過書了,書上說這就是動心的表現。”
容婉笑容燦爛,一把攬住若伽蘿的肩膀,捏捏她的小臉說:“加油啊伽蘿,我會幫你牽線搭橋的。”
若伽蘿忽然想起那日在房頂醉酒後聽到的柳慕白的話,她雖然假裝忘記了那晚的事,但其實心裏記得很清楚,她知道柳慕白喜歡的是容婉,對於這一點她除了羨慕容婉外倒也沒有其他感情了,反而覺得自己喜歡的人會喜歡自己的好友,說明自己挑朋友的眼光很不錯呢。
所以若伽蘿拒絕道:“還是別了,我喜歡柳慕白是我自己的事情,與柳慕白無關,與你們就更沒關係了。”
容婉有些不解,問道:“可是既然你喜歡他,為何不想讓他也喜歡你呢?”
若伽蘿對於容婉的問題也同樣不解,皺了皺眉問道:“我當然希望他也喜歡我,但這種事是不能強求的啊,現在我喜歡他,這份喜歡的心情讓我很開心,但假如這份喜歡讓他感覺到了壓力的話,我也會很困擾吧,所以我會繼續做好我自己,努力成為一個能夠讓他喜歡上的人,而不是通過靠別人的幫助或是靠外力的因素強迫他喜歡上我,那樣的感情我並不想要哦。”
若伽蘿的一番話讓容婉極為觸動,她一直覺得若伽蘿是小孩子心性,對於很多事情一知半解,但現在看來,她並非是一知半解,而是有著自己獨特一套思考方式和對世界的認知,大概是因為她是異族人,與漢人的文化背景不同,她絲毫沒有任何功利的心理,從不會有“既然我喜歡你,就必須讓你也喜歡上我”這種心態,她仿佛隻把這當成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順其自然,自得其樂,令人動容。
容婉心中感動,說道:“伽蘿,你是個好孩子,柳慕白隻要不瞎就一定會喜歡上你的。”
若伽蘿開心地笑起來,使勁點頭說:“嗯!我也這麼認為!”
“哈哈哈——”容婉被她逗得前仰後合。
兩人有說有笑地去正殿吃完飯,柳慕白和蕭悠已經在那裏了,若伽蘿又是一溜小跑,跑到柳慕白身邊緊貼著他坐下,柳慕白本來剛看見若伽蘿的時候還有點不好意思,但看她完全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白天沐浴聖水的事情好像她一點都不在意,柳慕白作為一個男子再這麼拘謹反倒小家子氣了,於是也恢複了常態,一臉嫌棄地驅趕她:“別挨著我,一邊兒坐去。”
“就不,就要挨著你。”若伽蘿耍賴地又把凳子往柳慕白那邊挪了挪。
“……”柳慕白懶得和她糾纏,索性扭過頭去不看她了。
容婉什麼也沒說,在心中默默祝福他們兩人最後能收獲應有的善果。
吃完了飯,幾人久違地聚在一起品著茶、吃著點心、聊著天,歡聲笑語中新月高升,若伽蘿今日起得早,又忙累了一上午,很快就開始犯困,眼皮不斷地打架,頭也點的像小雞啄米似的,一下下往前栽。
容婉終於看不下去了,戳了戳柳慕白的胳膊說:“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送伽蘿回房。”
柳慕白一臉的莫名其妙:“為什麼是我?你把她叫醒不就行了。”說著就要伸手去推若伽蘿,硬是被容婉一掌拍開了。
柳慕白揉著被容婉拍紅的手背,愈發不解了:“你幹嘛?”
容婉怒瞪著他:“我說你還有沒有人性?伽蘿今天累了一天,現在正是困乏,你忍心叫醒她?你就這麼把她抱回房去吧。”
柳慕白還欲再說,容婉卻趕緊假裝打了個哈欠,拽著蕭悠的袖子說:“哎呀呀我也好困啊我們快回去睡覺了。”
蕭悠自然明白容婉的意圖,拍了拍柳慕白的肩膀說:“慕白兄,伽蘿就拜托你了啊。”
“喂!你們倆!”柳慕白想攔住他們,卻還是慢了一步,被他倆一陣風似的溜走了。
“……”柳慕白心情極其複雜。
若伽蘿卻還是閉眼睡著,絲毫沒被這陣騷動吵醒。
四下再無別人,柳慕白怎麼可能就這麼丟下若伽蘿不管,隻得滿臉不情願地抱起若伽蘿往外走去。
這個姿勢他實在是太熟了,以前還會覺得難為情,現在卻已經是習以為常。
藏在牆根下的容婉和蕭悠小心地探頭張望,見柳慕白抱著若伽蘿出來後,兩人同時掩嘴笑起來,那眼神慈祥得簡直像一對兒看到孩子長大的父母。
蕭悠小聲問:“慕白兄到底對伽蘿有沒有意啊?”
容婉搖搖頭道:“不知道啊,但伽蘿肯定是已經對那呆子動了心了,我可不能讓他耽誤了伽蘿這麼好的姑娘。”
蕭悠道:“我看慕白兄應該也有意吧,至少不討厭伽蘿,不然也不會這麼關照她了。”
“哼,那個榆木腦袋,隻認死理,不知變通,我隻怕他就算動了心也不肯承認。”容婉看人一向很準,這句對柳慕白的評價實在是非常精準。
柳慕白從小生活在長清山,學成下山時已經十六歲,早年不通世事,是自己在山下摸爬滾打才有了些常識,但性子深處仍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這一點倒是和若伽蘿很像。隻不過與若伽蘿不同的是,若伽蘿是性格單純直爽,從不掩飾內心的想法,隻要認準了一件事就會堅持到底,而柳慕白則更多的是遲鈍和頑固。
他從不會考慮為何自己總是下意識地圍在若伽蘿身邊,更不會追究每次與若伽蘿獨處時心底的觸動源自何處,他隻是一門心思認定自己是喜歡容婉的,所以便是粉身碎骨也要護得容婉周全。
就像現在,柳慕白抱著懷中的若伽蘿,即便心中滿是異樣的情愫,他也完全不會想到要思考一下這種情愫是出於什麼原因。
柳慕白輕車熟路地走進若伽蘿的房間,剛要把她放在床上,卻發現若伽蘿的手正抓著他的前襟。
柳慕白騰出一隻手想扳開若伽蘿的指頭,可她卻死死抓著柳慕白的衣服不鬆手,任憑柳慕白怎麼用力都無法撼動分毫。
“……”柳慕白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觀察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既然扳不開,不如就用刀把指頭鋸掉好了。”
懷中的人果然微微一顫,眼睛立刻就睜開了,瞪著柳慕白道:“你這個臭道士!你還有沒有人性!”
柳慕白差點笑出來,趕緊繃住臉說:“既然醒了就不要裝睡。”
“你怎麼知道我是裝睡?”
“哪個睡著的人手勁能那麼大?扳都扳不開。”
“我還以為你扳不開就要和我一起睡呢。”若伽蘿一本正經地說。
“……”柳慕白無語了。
若伽蘿撲閃著大眼睛,看著柳慕白一臉的黑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
“既然醒了就自己下去睡覺去。”柳慕白完全不受她笑容的蠱惑,說著就要鬆手。
沒想到若伽蘿抓的更緊了,耍賴道:“我在你懷裏睡得挺舒服的,你就抱著我睡吧。”
“做夢。”柳慕白毫不留情地把她扔到了床上。
“哎喲!”若伽蘿的屁股撞在床板上,疼得呲牙咧嘴。
“禽獸啊!你這個禽獸!沒有人性!冷血動物!”若伽蘿氣得直罵,柳慕白理都不理她,扭頭便走。
房門關上,柳慕白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若伽蘿也止住了罵聲,把臉埋在手裏笑得肩膀一顫一顫的。
剛才柳慕白把她扔下的時候左手一直護著她的頭。
僅這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動作就足夠若伽蘿高興一整晚了。
次日一早,四人去大土司的凰清宮討要聖女節約定好的百生草。
路上,容婉問道:“伽蘿,你要這百生草有何用?”
若伽蘿不知道柳慕白沒有告訴容婉將妖變成人的法術,直接說道:“為了幫你變成人啊。”
柳慕白想要出聲阻止已經晚了一步,看著容婉震驚的表情,柳慕白恨不能把若伽蘿的嘴封上。
容婉雖然已經從方墨然那裏知道柳慕白在幫她找能變成人的草藥,卻不知道那草藥就是這種“百生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