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容婉、蕭悠和柳慕白坐在院子裏賞花喝茶,苗疆的春天來得比京城要早一些,現在還不到二月份,樹上就吐出了可愛的花苞,有些甚至已經開放了,讓容婉新奇不已。
容婉從沒來過苗疆,看見什麼都覺得新鮮,而前幾日因為忙著照顧令狐緋和查蠱王失竊的案子,她也沒空賞景,今日總算得了空,在院子裏各處跑著賞花賞樹,口中不斷發出嘖嘖的讚歎聲。
臨近晌午,醉酒的若伽蘿終於起床了,她打著哈欠來到院子裏,見三人都在,隨意揮了揮手說:“早啊。”
柳慕白無奈地說:“早什麼早,都中午了。”
若伽蘿又是一個哈欠,揉著惺忪的睡眼說:“我昨晚喝太多了,現在頭還有點疼呢。”
容婉嘲笑道:“多什麼多啊,一共就五杯。”
若伽蘿還不服氣,說道:“才不是呢!我喝了五十多杯!”
“噗——”柳慕白無情地笑出了聲。
“噗你個頭啊噗!”若伽蘿眼睛一瞪,大步上前,狠狠踢了柳慕白一腳。
“啊疼!”柳慕白嘴角一扯,疼得吸了口冷氣,眼色一黯,瞬間滿臉黑氣地盯著若伽蘿。
若伽蘿又是條件反射地一縮,兩手立刻擋在身前做出防禦狀:“你……你想怎樣?”
隻見柳慕麵無表情地攤開手掌,掌心上亮起點點藍光,很快便彙聚成了一大團幽藍的光線,若伽蘿眼神都直了,恨不能拔腿就跑,但礙於麵子隻能咬牙與其對峙著。
蕭悠還以為柳慕白是真的動了氣,剛想起身去勸勸,容婉卻立刻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回了座位,微笑著搖了搖頭。
蕭悠不解,卻也隻能繼續看著。
柳慕白的動作極快,隻一道殘影閃過,若伽蘿根本來不及反應,柳慕白就已經緊貼在她身前,手中的藍光從她的頭頂傾瀉而下。
若伽蘿呼吸都要停滯了,她眼睛閉得死死的,已經做好了被狠狠揍一頓的準備,可等待許久,卻沒有預想中的疼痛。
若伽蘿狐疑地睜開眼,正巧看見柳慕白手中的藍光淡去,而他也側身退開。
“咦?”若伽蘿很是不解,茫然地眨了眨眼,正欲開口問,卻忽然發現剛才還因為宿醉頭疼欲裂,現在卻一點事都沒有了。
柳慕白別過頭去,冷哼一聲道:“酒量那麼差就不要喝,裝什麼裝,幼稚。”
“噗通”一聲,若伽蘿的心髒劇烈一抖,像被人朝著心尖輕輕吹了一口氣,暖洋洋的光線照進來,整個人都酥了。
若伽蘿的臉直紅到了脖子根,連耳朵尖都紅彤彤的,在陽光下還能看到一層小絨毛,可愛極了。
容婉看著他們二人忽然露出了慈母般的微笑,朝蕭悠拋了個眼神,儼然在說“我就知道是這樣”。
蕭悠暗暗給她比了個大拇指,心中讚了一句“我的婉兒果然料事如神”。
此時的空氣中仿佛充滿了粉紅色的氣泡,柳慕白也感受到了這曖昧的氛圍,臉上同樣一紅,攏著手咳了一聲說:“我去看看廚房有什麼吃的。”說完就逃也似的快步離開了。
而若伽蘿卻仍半低著頭站在原地,臉上的紅暈絲毫未消,眼神朦朧,似在沉思著什麼,又像是受到了困擾。
容婉笑著叫她:“伽蘿,別在那傻站著了,來我給你倒杯茶醒醒腦。”
若伽蘿楚夢初醒般地抬起頭看向容婉,猶豫半天才傻傻地應了聲“哦”。
若伽蘿坐在桌前,拉拉容婉的袖子,說道:“小婉,我可能是生病了,你幫我看看吧。”
容婉疑惑道:“怎麼生病了?”
若伽蘿道:“我偶爾會覺得胸悶氣短,心髒還一揪一揪的疼,發病的時間不太確定,但剛才就發病了。”
容婉“撲哧”一聲笑了,問道:“那你有沒有留意過,你每次‘發病’的時候是不是都有柳慕白在旁邊?”
若伽蘿不解:“為何這樣說?”
蕭悠也忍俊不禁道:“小丫頭啊,你這哪是生病,你這是長大了。”
若伽蘿頭一歪,臉上的困惑更甚。
容婉捏捏她軟糯糯的小肉臉,笑道:“你不妨多在柳慕白身邊待一待,或許能明白些什麼。”
“為何?”
“你且照我說的去做,不過別和柳慕白說是我讓你這麼做的啊。”容婉一臉的壞笑。
“好吧。”若伽蘿乖巧地點了點頭,倒沒想太多。
“哦對,忘了最重要的事,”蕭悠忽然說道,“伽蘿,我們想去見見大護法,有點問題想問他,可以嗎?”
“可以啊,咱們先吃午飯,吃完飯我帶你們去地牢。”
吃午飯時,若伽蘿馬上開始貫徹執行容婉的建議,緊挨著柳慕白一屁股坐下。
柳慕白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往旁邊移了一個凳子。
若伽蘿也跟著挪了一個凳子。
柳慕白又挪了一個凳子。
若伽蘿也挪了一個。
柳慕白:“……”
若伽蘿一臉無辜:“怎麼了?”
柳慕白無言,隻能埋頭吃飯,可卻一直吃得心神不寧。若伽蘿卻是沒心沒肺慣了,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大快朵頤。而遠處暗暗觀察的容婉和蕭悠則笑得意味深長。
飯後,若伽蘿帶三人去了地牢,誰知卻在地牢門口被攔了下來。
若伽蘿一皺眉,說道:“我們要去審問大護法,你憑什麼攔我們?”
侍衛道:“對不起聖女大人,大土司有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大護法。”
若伽蘿很是不滿:“若沒有這位容婉姑娘,大護法怎麼可能認罪服法?!難道連她都不能進去嗎?”
侍衛為難道:“對不起聖女大人,大土司說任何人都不能進,容婉姑娘也不例外。”
若伽蘿擼起袖子想和他理論一番,卻聽得身後一個深沉的男聲傳來:“何人在此生事?”
幾人一回頭,卻見大土司與一眾護衛款款走了過來。
幾人同時行禮,大土司略一點頭,問道:“聖女,你來地牢所為何事?”
若伽蘿恭敬道:“土司大人,我們有點問題想問大護法,您能讓我們進去嗎?”
大土司不假思索地說:“不可以。”
若伽蘿一愣,問道:“為何?”
“現在大護法雖已認罪,但他在苗疆中還有許多親信,不能確保這些親信中沒有人想劫獄,所以為了保證大護法不被劫走,我才下令任何人都不得隨意進入地牢。”
若伽蘿道:“土司大人心思縝密,是我等魯莽了。那既然現在土司大人來了,我們可以跟您一起進入地牢審問大護法嗎?”
大土司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們想問什麼?”
容婉答道:“回土司大人,我們覺得大護法法力已經很高超了,不明白他為何還要靠蠱王提升法力使用禁術,故而想問問他到底用了什麼禁術。”
大土司道:“這一點我也沒想到,那我們就一起進去問問他吧。”說罷,他帶頭往地牢中走去。
幾人一直走向地牢的最深處,大土司道:“再往前就是大護法的關押處了,你們都站在我身後,不要隨意接近牢門。”
“好。”他們異口同聲地答應道。
潮濕陰暗的地牢中回想著空蕩蕩的腳步聲,不知何處傳來“滴答——滴答——”的水聲,愈發增添了幾分詭異。
突然,大土司的腳步驟停,舉著蠟燭的手猛烈地顫抖了一下,大喊道:“怎麼會這樣?!”
若伽蘿最先往前邁了一步,隻見原本關著大護法的牢門已經大敞開,地麵散落著破碎的枷鎖,哪裏還有大護法的影子。
容婉等人也驚得瞠目結舌,大護法忙蹲下身子去察看那些枷鎖,說道:“有好幾種法力殘留,大護法是被人劫走的。”
若伽蘿仍是震驚不已:“地牢防守如此嚴密,他們是怎麼把人劫走的?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大土司緩緩站起身,臉色非常難看,他轉向容婉等人,毫不客氣地說:“幾位朋友,恕我直言,自從你們進入我們苗疆我們就發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我雖不是要怪罪幾位,但我覺得你們的闖入已經打破了我們苗疆的平衡,我希望幾位若是沒有別的事就盡快離開吧。”
若伽蘿忙護在容婉身前,申辯道:“土司大人,這些事怎麼能怪我的朋友呢?他們不僅沒有添亂,反而還幫我們破了蠱王被盜一案啊,您不能如此遷怒於他們。”
“遷怒?聖女,你應該理解我的決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苗疆全族的安全,我們雖然也歡迎外來的友人,但自古以來就沒有外人能在小雀山居住這麼久,你很清楚,小雀山是整個苗疆最核心最重要的位置,放任外人在此停留是極不明智的。明日一早你就將他們送下山吧,他們可以住在裟樹城,想住多久住多久。”
若伽蘿急道:“土司大人,求您讓他們再留幾日吧,至少……至少讓他們參加完聖女節好不好?等聖女節一過我就送他們離開,求您了!”
若伽蘿已經如此哀求,大土司也不好再不通人情,隻得說:“聖女節結束後,我不想再在小雀山看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