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婉伶牙俐齒又咄咄逼人,竟把皇上說得啞口無言,臉漲成了豬肝色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容婉示威地看著皇上,說:“皇上,您可知道,若伽蘿今日在城中為百姓發放藥水時就已經深得百姓愛戴,您若不想引得民眾暴動,就趕緊趁我去煽動百姓之前速速釋放若伽蘿吧!”
蕭悠暗暗彎了嘴角,心說敢這樣威脅皇上的,普天之下也就隻有容婉一人了。
“容婉!你……你放肆!”皇上氣急敗壞,除了指責容婉外再想不出其他能說的話了。
蕭悠怕無法收場,及時站出來說:“父皇,容婉口不擇言衝撞了您,還望您大人有大量寬恕了她罷。但她雖言辭激烈,卻是句句在理,所以您還是聽兒臣一句勸,為了皇城安定,放了若伽蘿姑娘吧,否則憤怒的百姓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啊。”
皇上怒意難消,瞪著眼睛看著容婉,與她僵持了很久才不甘心地敗下陣來,氣得一拍桌子,說:“朕知道了!朕這就下令放了她,你們趕緊滾出去,朕再也不想看見你們了!”
容婉和蕭悠皆是鬆了口氣,相視一笑,齊齊行禮退下。
走出禦書房後,蕭悠對容婉耳語道:“婉兒,你有沒有覺得這幾日父皇的言行舉止有些怪異?”
容婉忙不迭地點頭稱是:“我早就感覺不對勁了!那日在行刑場時,皇上竟然舍得讓你身陷險境,著實令人匪夷所思,若是以前,他連你手指破個小口子都心疼得不得了,這次怎麼會如此狠心?”
蕭悠道:“不止如此,從我有記憶起,父皇就一直溫和寬厚,不管對家人還是臣子,都和顏悅色鮮少生氣,但這幾日他常常是氣得直跳腳,毫無威嚴可言,說出的話也是句句如刀,完全不在意他人所想,令人心寒。”
“而且他還不通事理,對我格外針對,每次看著我的眼神都像是恨不得衝上來掐死我一樣,以前他還是挺喜歡我來著……”
“對啊,父皇這到底是怎麼了呢?”蕭悠百思不得其解。
容婉道:“我也想不明白,仿佛是一夜之間就性情大變,讓人摸不著頭腦。”
蕭悠道:“總之,接下來幾日我會繼續觀察父皇的情況,若再有什麼異常我會馬上通知你的。現在,咱們還是先去天牢接出若伽蘿姑娘吧。”
容婉和蕭悠來到天牢之外,等了一會兒終於等到天牢的大門緩緩打開,若伽蘿從裏麵一蹦一跳地出來了。
容婉迎上去,看著她笑彎了的眉眼,有些哭笑不得,說道:“怎麼,我看你好像在天牢裏待得還挺開心?”
若伽蘿使勁點點頭說:“對啊,我方才在牢房裏抓到一隻褐毛盧鼠,這可是非常珍惜的品種呢!在我們苗疆很少見的!然後我順利取走了它的肝和膽,留著以後可以泡酒喝,嘿嘿嘿。”
容婉和蕭悠這才發現若伽蘿手上滿是結了痂的血跡,在她雪白的皮膚上尤為紮眼,再配上她此時天真爛漫的笑容,這個場景著實迷幻。
蕭悠幹笑兩聲,說:“總之先回容國府修整一下吧,順便……洗洗若姑娘的手。”
容婉附和道:“對對對,先洗手。”
若伽蘿不解地抬頭,看看容婉,又看看蕭悠,不明白為何現在的氣氛好像有點尷尬?
容婉和蕭悠進宮之前因為著急便沒有坐馬車,而是一人一匹馬,現在接上了若伽蘿,一時為難,不知兩匹馬該如何分配。
容婉問若伽蘿:“你會騎馬嗎?”
若伽蘿哈哈一笑,說:“當然——不會了!”
容婉:“……”
蕭悠忍俊不禁,也漸漸有點喜歡這個呆頭呆腦的小姑娘了,說:“那讓你容婉姐姐帶你騎一匹吧。”
若伽蘿眉毛一皺,說:“不是容婉姐姐,是小婉!”
蕭悠笑意更濃,他看若伽蘿的年紀肯定不超過十五歲,所以才想讓她叫容婉“姐姐”,沒想到她還挺要強。
容婉倒是不介意,將她抱上馬後自己也騎上去,牢牢將她護在懷中,確認她坐穩了才輕輕一夾馬肚子,讓它慢慢走了出去。
若伽蘿還是第一次騎馬,覺得新鮮不已,眼睛裏亮晶晶的,一會兒摸摸這兒,一會兒碰碰那兒,若是馬兒忽然噴口氣還會把她嚇得往後一縮,好半天都緊緊靠著容婉一動不敢動,容婉和蕭悠看著她懵懂可愛的樣子都笑個不停,真想把她摟進懷裏好好揉弄一番。
走進集市後,路上的行人見到馬上的若伽蘿都熱情地和她打招呼,還有不少人都叫她“小蓮童”,若伽蘿又聽不懂了,仰起頭問容婉:“小婉,他們為什麼說我‘臉痛’?我的臉不痛啊。”
容婉笑得前仰後合,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才說:“他們是叫你‘蓮童’,也就是蓮花童子,是我們漢族一種吉祥如意的象征,形象為舉著蓮花坐在鯉魚身上的小孩子,大家是因為喜歡你才這麼叫你的。”
若伽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了一聲。
三人騎馬回到容國府後,容婉將若伽蘿抱下地,沒想到若伽蘿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咚”的一聲,墩得她直咧嘴。
蕭悠忍不住大笑出聲,容婉也偷偷捂著嘴笑起來,若伽蘿揮著粉拳怒道:“小婉你還笑!我的腿都被那馬顛麻了,你快抱我起來啊!”
容婉隻得忍住笑,將她扶起來背在了背上。
走進翠苑,半夏、白蔻和白蘇齊齊迎了上來,白蔻和白蘇沒有見過若伽蘿,但已經聽半夏講過她的事跡,此時都圍在容婉身邊好奇地看著她背上的若伽蘿,嘖嘖稱讚道:“果然生得貌美標致,將來長大了定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
若伽蘿不服氣道:“我已經長大了!”
白蔻和白蘇都被她倔強的小表情逗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住地點頭道:“對對對,你已經長大了。”
容婉道:“你們也別愣著了,快去燒點水為伽蘿沐浴,她剛從天牢裏出來,須得去去身上的濕晦之氣。”
三人應下,正要離開,容婉又補充道:“哦對,還是先端來一盆讓她洗洗手再說。”
半夏、白蔻和白蘇三人燒好水後服侍若伽蘿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暫時讓她換上了容婉的衣服,把她原本的衣服洗幹淨搭了出去。
若伽蘿比容婉的個子低了多半頭,她還未成長起來的身材也比容婉要瘦削得多,即使半夏已經挑了容婉最瘦小的一條裙子,若伽蘿穿上還是長得拖了地,袖子也蓋住了整個手。
半夏隻得臨時將衣服長出來的地方都縫了進去,忙活了好一陣總算讓它看起來合身了不少,接著才為她係好襟帶、束上腰帶、戴好配飾,最後還給她挽了個漢人的發髻,簡簡單單地插了一支素蘭珠花。
若伽蘿少了頭上的頭巾總覺得輕飄飄的空無一物,讓她很不習慣,腦袋一直晃來晃去的,走路的步子也很是不穩,外人看來就像喝醉了酒一樣。
容婉含笑看著她說:“你穿漢服非常好看,不如趁著這次來大宇的機會順便挑個夫婿,直接嫁過來算了。”
若伽蘿一本正經道:“我可不能那麼隨便找夫婿,聖姑說了,一定得是德才兼備、武藝高強的大英雄才配得上我。”
看著若伽蘿頂著一張稚氣未脫的臉說出這麼嚴肅認真的話,眾人都笑個不停,倒又把若伽蘿笑得懵了,茫然地看著他們,不知為何他們一天到晚總是在笑,到底什麼好笑的啊?
半夏端來了些糕點讓若伽蘿一一嚐了,容婉又拿出自己私釀的青梅酒請她品鑒,得到了她的大力讚賞,直到她喝得醺醺然容婉才忙奪下了她的酒盅。
酒足飯飽之後,若伽蘿道:“小婉,你不是說要帶我去遊玩嗎?我們什麼時候走?”
容婉微笑道:“隻要你想,我們隨時可以出發。”
若伽蘿激動地跳起來說:“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容婉讓半夏去備馬車,蕭悠也想跟著,卻被容婉攔住了,說:“我們兩個女孩子去散心,你就別跟著壞了我們的興致了。”
蕭悠覺得自己很是無辜,問道:“怎麼我跟著就是壞興致了?”
容婉道:“我們若是想說些女孩子間的閨閣密語,你一直在旁邊杵著,害我們有話說不得,可不就是壞了興致嗎?”
蕭悠隻得投降:“好好好,你們去吧,我不跟著了。”
於是容婉帶若伽蘿在京中四處遊逛,瘟疫過後重新恢複熱鬧的集市讓若伽蘿不住地驚歎出聲,各式玩件零食更是讓她大開眼界,很快就抱了一懷逗趣的小玩意兒。容婉還帶她去了京郊的梅林,正想問她要不要折一枝帶回容國府時,一回頭卻發現沒有了若伽蘿的身影。
“咦?人呢?”
京城一條陰暗幽深的巷道中,一個身著鬥篷的黑衣人靠牆而站,忽然,一道倩影從天而降,穩穩地立在了黑衣人身前,赫然正是若伽蘿。
隻是,此時的若伽蘿已經褪去了人前天真無邪的笑容,那副深沉成熟的表情簡直與她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