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蕭悠一直與容婉同吃同住,在鏡月山中四處遊玩,有時會跟著一條河流一直往下遊走,探尋未知的旅途;有時會在樹林中穿梭,尋找枝頭尚存的野果;還有時,他們就靜靜地躺在湖邊,什麼話也不說,隻是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聞著清新淡雅的泥土芬芳,聽著枝頭不知名的鳥兒的婉轉啼鳴,心情平靜如水,卻幸福得難以言表。
過了幾天神仙眷侶般的生活後,蕭悠幾乎忘記了他身為皇子的身份,就想一直與容婉這麼逍遙自在下去,然而,現實卻無情地喚醒了他。
這天,蕭悠正拿著魚竿準備和容婉一起去鏡月湖釣魚,令狐緋卻忽然叫住他們說:“剛才有人闖入了鏡月山的結界,正往山頂來了,我探知到他並非惡意,好像是來找蕭悠的。”
容婉說:“那我們就等等吧,看看是誰來了。”
過了一會兒,他們聽到遠處傳來急急的馬蹄聲,循聲望去,是一個身著禁衛軍鎧甲的侍衛騎馬奔來,行至蕭悠身前時幾乎是滾落下來的,急切地說:“殿下!盈妃娘娘病重,皇上命您速回皇宮!”
“什麼?!”蕭悠大驚失色,一把扯住了侍衛的衣領,厲聲問道:“我母妃怎麼好端端地就病重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侍衛嚇得一抖,忙說:“小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今日寅時,娘娘忽然嚷著腹痛,接著便倒地暈了過去,小的出發前禦醫們已經去為娘娘診治了,但小的不知道病因……”
蕭悠頓時慌了,搶過侍衛的馬就跨了上去,拉著韁繩調轉馬頭,對容婉說:“事情緊急,我先趕回去了,婉兒你可以再住些日子,或者跟在我後麵一起回京!”說完,不等容婉回答,他就一甩馬鞭狂奔而去,在身後留下一片飛揚的塵土。
容婉也很是擔心,扶起驚魂未定的侍衛柔聲問道:“盈妃娘娘是突然就病倒了嗎?”
那侍衛答道:“小的也不知詳情,隻是今早在娘娘宮外當班時,忽聽得裏麵一陣騷亂,宮女們都在尖叫,連皇上都失了儀態手足無措,接著十幾位禦醫提著箱子一溜小跑趕了過來,皇上還下旨讓小的速來鏡月山召楚王殿下回宮,直到那時小的才知道是娘娘突然腹痛倒地了。”
容婉自言自語道:“前些日子在葉城時娘娘還氣色紅潤毫無病態,這好端端的是怎麼了?”容婉著實放心不下,自己一個人也住不下去了,於是與那侍衛一人一馬,火速趕回京城去了。
容婉一路進了皇宮,來到盈妃娘娘的行宮之中,仍是一片壓抑凝重的氛圍,而宮女們也是各個臉色慘白,顯然被嚇得不輕。
容婉見盈妃臥房門前重兵把守,便叫了個宮女,小聲問道:“娘娘現在病情如何?”
那宮女戰戰兢兢地答道:“宮裏的禦醫悉數來了一遍,都說娘娘體內有毒,但誰也診不出這毒該作何解,皇上龍顏震怒,方才還大嚷著要一把火燒了禦醫院呢……”
容婉眉頭微蹙,擔憂道:“那娘娘現在還沒醒?”
宮女歎著氣搖頭:“沒有,自早膳前暈過去後就沒再醒了……”
容婉感覺此事頗有蹊蹺,立即走到盈妃臥房門前,對領頭的一個侍衛說:“我是容婉,請讓我進去為娘娘診治一二。”
盈妃行宮中的人基本全都認識容婉,見那侍衛有些猶豫,趕緊幫著說:“你還不快讓開,這可是京中鼎鼎大名的醫仙大人,耽誤了娘娘治病你擔待得起嗎?!”
侍衛一聽,這才慌忙讓開,躬身行禮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容姑娘恕罪。”
容婉無所謂地擺擺手,馬上推門進去了。
臥房外間,盈妃的幾名貼身侍女都急得滿臉焦躁,見到容婉進來像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都顧不得行禮了,上來就拉著容婉的手往裏間走去,低聲說道:“謝天謝地,容姑娘您總算來了!那些個禦醫沒有一個頂用的,還得靠姑娘您來救救娘娘啊!”
內間裏,盈妃臉色蒼白如紙地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皇上坐在她身邊緊緊握著她的手,眼中滿滿都是擔憂。而蕭悠站在一旁,同樣是一臉局促不安,憂心忡忡地看著盈妃。
聽到腳步聲,蕭悠轉頭瞧來,見到時容婉,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她身邊,急道:“婉兒!你快去看看我母妃吧!她……她這是怎麼了啊!”
“你別急,我這就為娘娘號脈。”容婉輕輕拍了拍蕭悠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就趕緊走到盈妃窗前,向皇上行禮道:“參見陛下,臣女來遲了。”
皇上連忙將盈妃的手遞給容婉,迫不及待地說:“快快快容姑娘,拜托你了。”
容婉搭在盈妃脈上,同時悄悄用琥珀瞳看向盈妃的身體。
從脈相來看,盈妃確實有中毒的跡象,但她用琥珀瞳盯了許久也沒找到盈妃體內的毒在何處,她不由覺得疑惑,為何會這樣呢?
容婉不甘心,手藏在袖子裏捏了個法訣,增加琥珀瞳的貫穿力,繼續努力尋找盈妃體內的毒,終於在她心髒右後側的血管上看到了一團黑氣,那黑氣體積極小,但腐蝕性極強,心髒上的好幾條主要的血管都已經被其腐蝕,滲出點點滴滴的黑血來。
容婉隻覺得心驚肉跳,如此刁鑽的毒藥究竟是什麼時候靠何種方法進入盈妃身體來的?
已經探知到了毒素的所在,接下來就是解毒了。由於那毒素所在位置離心髒太近,直接用藥隻怕一不留神就可能會傷了盈妃的身體,而且藥量也很不好把握,少量雖不會傷身,但見效慢,隻怕盈妃的身體已經抗不了太久,若是大量用藥,雖能快速解毒,但肯定也會傷了心髒。
容婉斟酌許久,隻能用妖力將那毒慢慢引出來,於是對屋子裏的人說:“我現在要為盈妃娘娘針灸治療,任何人都不能打擾,所以你們都去屋外等著,這期間所有人都不能進來,稍有閃失娘娘就可能性命不保。”
皇上哪敢怠慢,當即就站起身,命令所有人道:“還不趕緊去屋外候著!而且此臥房十丈距離內任何人不許踏足!”
宮女們領了命趕緊簇擁著小跑出去,蕭悠和皇上也一前一後快步走了出去。
待全部人離開,容婉先在房間裏設下結界確保萬無一失,然後才放出九條狐尾將盈妃全身包裹其中,同時運用起全身的妖力結成細絲,慢慢進入盈妃的身體中,小心翼翼地向毒素所在的位置靠近。
到達毒素附近後,容婉深吸一口氣,聚精會神用妖力結成的細絲將那團毒素籠在中央,然後一點點將毒素通過妖絲吸入自己體內。
足足一炷香後,所有的毒素都被容婉吸進自己腹中,她再次確認盈妃的身體已經安然無恙,才收起了狐尾,趕緊運氣將體內的毒素逼出。雖說她已經預先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那毒的毒性本就十分劇烈,又在她體內待了一炷香的時間,對她本身也是巨大的侵蝕,她毫無預兆地“哇”的吐出一大口黑血,接著身形一晃,直直跌倒在地。
她躺在地上休息了很久四肢才漸漸恢複知覺,忍著全身劇痛扶著牆站起身,她一瘸一拐地走出臥房,虛弱地對眾人說:“娘娘已經……無事了……”話音剛落,容婉眼前一陣暈眩,接著便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時,眼前滿是陌生的景致,容婉略微一動,驚醒了床邊的蕭悠,蕭悠猛地直起身,一把抓住容婉的手,激動地大喊:“婉兒!你終於醒了!你真是嚇死我了!”
容婉不舒服地動了動頭,無力地說:“小點聲……你要把我震聾啊……”
蕭悠趕緊捂上了嘴,看著容婉高興得簡直要熱淚盈眶了。
容婉問道:“盈妃娘娘還好嗎?”
蕭悠使勁點頭:“母妃身體已無大礙,這都是多虧了你,父皇說了,這次一定要重重賞你,還讓我問你你想要什麼呢。”
容婉輕輕一笑,說:“我什麼也不想要,隻要盈妃娘娘沒事就好。”
蕭悠一愣,心中溢滿了感動,眼眶愈發泛紅,低聲道:“婉兒,我何德何能,怎麼會有你這麼好的未婚妻,你真的是知書達理、心地善良、妙手回春、傾國傾城、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行了行了,別誇了,”容婉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現在什麼時辰了?”
蕭悠道:“剛過申時。”
“都這麼晚了?!我竟然昏迷了這麼久……”
“對啊!”蕭悠情緒突然激動,“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擔心死了,我這一天,先是為我母妃擔心,接著是為你擔心,唉,心好累啊……”
容婉“撲哧”一聲笑了,說:“楚王殿下,今日還真是辛苦您了。”
蕭悠道:“你若想不讓我再這麼辛苦,今後就好好對待自己的身體,我可沒那麼大的膽子天天跟你擔驚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