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月輕笑一聲,問道:“所以你才要吸食凡人的魂魄,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功力?”
“沒錯,以我之前的功力,根本接不下韶顏三招,但今日我已經能接她五十招以上了,雖說還是無法殺了她,但我已經看到了希望,再過不久我就能成功報仇了!”說到這裏,黑狐的眼睛明顯亮了幾分,可見她的報仇欲望有多麼的強烈。
容婉眉頭越皺越緊,語氣嚴厲地說:“我知道你有多想報仇,但為了報仇就這樣殘害生靈是十惡不赦的大罪!那些被你蠶食的魂魄再也沒有轉世投胎的機會,而且在轉化為你的法力的過程中,這些魂魄仍是有知覺的,你知道她們有多痛苦嗎?僅僅為了你一個人的恩怨就殘害了這麼多如花似玉的女子的魂魄,你的做法與那個韶顏又有什麼區別?”
黑狐不說話了,她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最初她也曾飽經愧疚的折磨,每天晚上閉上眼睛仿佛都能聽到那些女子的魂魄在她耳邊哭喊著、嘶吼著,她沒有一天能睡得安心。但賤賤地,對家人的思念和對韶顏的仇恨蓋過了她的愧疚,她的生命中除了仇恨以外再無其他,隻要一想到馬上就能為家人報仇,就算經受再多的愧疚她也願意!
所以黑狐還是忍不住反駁道:“反正那些女子也是被采花賊殺害的,她們命數已盡,還不如讓我提升法力,日後我報了仇會想辦法為她們超度的。”
容婉“啪”地一拍桌子,怒道:“超度?!你已經盡數吸收了那些魂魄,還怎麼超度?你口口聲聲怨念著韶顏是何等的可惡,但轉頭來你卻在做著和她一樣可惡的事!你去那些遇害的女子家中看看她們的家人是多麼的傷心!他們不惜花重金請僧侶為自己的女兒做法事,隻希望能讓自己的孩子快些轉世投胎,來世修個好福分,可是你卻生生斬斷了他們最後的念想!這些女子雖不是你親手所殺,但你同樣罪無可赦!”
這番話徹底將黑狐慚愧至極,她深深低下了頭,不敢再看容婉的眼睛。
聆月則悄悄給了容婉一個眼神,示意她不要將話說得太狠,畢竟這隻黑狐也是一個可憐人,若不是被逼無奈,想必她也不會出此下策。
容婉接收到了聆月的意思,不著痕跡地呼出口氣,軟下了聲調:“而且你想想啊,你的夫君和孩子若是在天有靈的話,肯定也不願意讓你這樣冒著生命危險去為他們報仇,他們已經人死不能複生,但你卻還能繼續替他們好好活著,我相信他們更願意看著你走出這段陰影,堅強地活下去,唯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安心啊。”
黑狐眼中有淚光閃現,但她隻要一想起她溫柔的夫君和剛剛出世的可愛孩子就又湧出一股怒氣,他們慘烈的死狀至今仍清晰地浮在眼前,每每想到這點她都恨不能將韶顏抽骨扒皮。她定定地看著容婉,一字一句堅定地說:“恩人,謝謝你今日出手相救,我不會忘記你的恩情的,你的一番話我也記下了,但是,我還是不能放棄報仇,我會殺掉韶顏然後自殺,以告慰那些女子的亡靈。”
容婉立刻說:“你怎麼就如此執迷不悟呢?”
沒想到黑狐突然站起,掙脫了容婉為她治療的手,趁她不備一躍就跳出了窗戶,跑入夜色不見了。
容婉急得也要跳窗去追,卻被聆月及時拉住了。
“你別拉我!我絕不能看她繼續這樣下去!”
“容小婉,你就死心吧,你難道沒看出她眼中視死如歸的決絕嗎?或許你沒聽說過韶顏,但我可是聽說過她的名號,此人法力高強,據說能和天恒道人打個平手。但與天恒道人不同的是,她神出鬼沒、蹤跡不定,立誌要殺盡天下狐妖,凡是被她找到的狐妖,不論老幼善惡,無一不是慘死於她的刀下,我雖未親眼見過此人的殘暴,但卻早就多次聽說此人喜歡一點點將狐妖折磨致死,單看那黑狐的眼神我就知道她的夫君和孩子死得有多慘了,這樣的大仇她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你再怎麼勸也沒用了。”
容婉歎口氣,隻得坐回了椅子上,問聆月:“那現在該怎麼辦,我不能看著慘劇繼續發生了。”
聆月貼著容婉坐下,下巴抵在她的胳膊上,勾人的丹鳳眼瞅著容婉,笑得風情萬種,說道:“其實那黑狐之所以能吸食凡人魂魄,追根究底還是因為先有采花賊殺了那些女子,所以我們還是先把采花賊的事情解決了,到那時黑狐沒了魂魄可以吸食,自然會找別的辦法修煉法力,至少就能保證不會再有亡魂受難了。”
容婉點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們現在就趕緊著手探查采花賊的事吧。”說著容婉就要站起身,卻被聆月按住肩膀坐了回去。
聆月道:“你都累了這麼多天了,就好好歇著吧,采花賊一事簡單得很,不等你明早睡醒我就給你查清楚了。”
容婉不信任地上下打量著他,問道:“你確定?”
聆月不屑地哼了一聲:“你當我是誰?就這麼點小案子,我隨便動動指頭就能查清。好了,你睡覺去吧,等我的好消息。”
容婉看他自信滿滿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得點點頭,目送他從窗口跳上了房簷,朝遠處飛奔而去了。
容婉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今天她確實也逛得有點乏力,於是換了衣服躺到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早晨她被窗外啁啾的鳥鳴吵醒,一睜開眼,聆月滿含笑意的眉眼瞬間映入眼簾。
容婉嚇了一跳,身子下意識地往後一縮,定了定神采才看清,聆月就趴在她床前,支著頭看著她。
容婉拍拍胸口,驚魂未定地問他:“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聆月說道:“天未亮就回來了,你睡得可真香,我把你衣服扒了你都沒醒。”
容婉警覺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褻衣,確認與睡覺前一模一樣,眼睛一瞟發現聆月正在偷笑,氣得捶他一拳:“又騙我!”
聆月樂不可支地說:“還不是你太好騙了,你也不想想,我若真是脫了你的衣服,又怎麼舍得給你穿上。”
容婉氣得啐他一口,問道:“你案子查好了?”
聆月挑眉,衝她跑了個媚眼,說:“當然,水落石出。”
容婉輕笑一聲,問:“那麼那個采花賊到底是什麼人?”
聆月說:“其實這全都是會固縣的府尹莫紹忠一人所為,他雖然長得人模狗樣,表麵也裝的公正廉潔,但骨子裏就是個色胚,一看到漂亮姑娘就起邪念,所以他才派人偽裝成采花賊,將他看上的女子打暈運到他府上,等他享樂完再由手下運回女子家中殺害,至今還沒有人發現過他的破綻。”
容婉恨得牙根直癢,氣鼓鼓地說:“這個府尹也太過分了!身為一城的父母官竟然幹出這等惡事!”
聆月問道:“那咱們現在怎麼做?殺了那個狗官?”
容婉略一思索,說:“不必咱們動手,蕭悠此次前來就是為了采花賊一案,咱們給他留張字條提點他一下,讓他破了這案將那狗官繩之以法即可。”
接著,容婉就在紙上寫下了莫紹忠的罪行,然後與聆月一起隱去了身形,往蕭悠所住的驛站飛去。
來到蕭悠的房間,容婉蹲在窗下悄悄往裏看去,發現蕭悠正一個人呆坐在窗邊,眉眼中有萬千說不出的愁緒。
容婉猶豫良久,還是把紙交給聆月說:“你想辦法放進去把,我在外麵等你。”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聆月無奈地笑笑,隻好將紙條塞進門縫,輕動指尖運用法術,操縱著紙條飄飄悠悠落在了蕭悠的桌子上。
蕭悠正在發呆,忽然覺得背後一陣輕微的響動,回頭一看並無任何人,可眼睛一轉,卻發現自己桌上憑空出現了一張紙條。
蕭悠一愣,剛打開紙條,就發現這上麵的字跡分明就是出自容婉之手,立刻站起身追出了房間,對著空蕩蕩的庭院大喊:“婉兒!婉兒我知道是你!你出來!我還有話要與你說!”
此時容婉和聆月還沒有走,聽到蕭悠的喊聲回身落在了院子裏的一棵樹上,看著蕭悠聲嘶力竭地呐喊著,容婉心口一陣陣疼痛。
蕭悠看不到任何人影,也聽不到任何回應,但卻仍是不肯放棄,繼續喊著:“婉兒!我知道你沒有走遠!求求你出來見我一麵吧!”
容婉終於聽不下去了,拉拉聆月的袖子,小聲說:“你下去告訴他,別讓他再這麼喊了,若是招引來韶顏就不好辦了。”
聆月雖不情願,但也隻得答應,悠悠落下樹去,現出了身形。
蕭悠見聆月憑空出現,嚇得一晃神,接著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緊緊抓住聆月的胳膊,急切地問:“容婉呢?我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