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柳慕白自從知道容婉生了病便一直擔心不已,但因為聽說得的是天花,不讓任何人接近,所以也隻能耐住心情,等著她康複。
等過了三日,柳慕白百無聊賴地在容國府逛悠,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不由得疑惑,之前容婉沒生病的時候自己每日都在做些什麼呢?怎的才三天沒見她,心裏就像缺了一大塊似的,竟如此坐立難安。
柳慕白漫無目的地瞎逛,竟不自覺地走到了翠苑門口,不由得苦笑,便索性走了進去。
容婉臥房門口,半夏正坐在台階上繡花,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到是柳慕白後起身一福,請安道:“柳公子好。”
柳慕白看看被厚重的窗簾遮擋的窗戶,擔憂地問:“你家小姐還沒康複嗎?”
半夏搖頭:“沒呢,衛雲說小姐的天花來勢洶洶,可得好一陣子才能痊愈呢。”
柳慕白不著痕跡地歎口氣,又問:“可以讓我進去瞧她幾眼嗎?我不怕傳染的。”
半夏忙擺手,道:“不可以的,小姐說了,不許任何人進去,而且衛雲也說,小姐現在的身子虛的厲害,隻怕被人帶了冷風進去會病得更嚴重。”
一聽這話,柳慕白立即打消了進去的心思,萬不可因為自己的相思之苦害得容婉病情加重。但他仍是不舍離開,便問:“那我不進去,在窗口問她幾句話,聽聽她的聲音也好。”
半夏阻攔道:“這可使不得,小姐身子極是虛弱,哪有力氣與您喊話啊。”
“唉,說得是,是我莽撞了,對不起半夏姑娘,望您見諒。”柳慕白心口鈍鈍地疼著,抱拳行禮。
半夏寬慰地一笑,道:“沒關係的柳公子,奴婢知道您是擔心我家小姐,沒事的,小姐福大命大,過不了多久就能康複了。”
柳慕白苦澀地笑笑,點頭道:“那就勞煩半夏姑娘好生照料她,在下先告辭了,待她康複再來叨擾。”
半夏盈盈一福:“柳公子慢走。”
目送著柳慕白走出翠苑,半夏頹然坐下,手心裏已經滿是冷汗。她拍著胸脯,仍覺得後怕,喃喃自語道:“這個柳公子也太難纏了,真真嚇死我了……希望他可別再來了,我最不會編瞎話了,這可真是要了我的命喲……”
又過了三日,翠苑仍是沒有一點動靜,韓如煙來過一次,也被擋在了門外,甚至連衛雲過來,半夏都不肯放他進去。
柳慕白著實放心不下,這天下午又來了翠苑。
看見柳慕白的身影,半夏心裏頓時哀嚎不已,但表麵還是禮貌地笑著,福身請安:“柳公子好。”
柳慕白看著依舊擋得嚴嚴實實的門窗,愈發憂心,問道:“你家小姐還是沒有好轉嗎?”
半夏答道:“好是好了一些了,但就是還不能見人。”
柳慕白從懷中拿出一張符紙,說道:“這張符紙是我這兩日仔細研究了古籍之後畫出來的,可以完全遮擋住一個人的所有氣息,隻要我身上貼著這張符紙,容婉就感覺不到我帶進去的寒氣了,半夏姑娘可以放我進去了吧?”
半夏隻覺得一陣胃痛,忙回絕道:“不行啊柳公子,這符紙雖說能遮擋住您的寒氣,可這門一開一關的,不就灌進去涼風了嗎?”
柳慕白偏頭一想,略一點頭,道:“確實,還是半夏姑娘想得周全。”
半夏見糊弄過去了,暗暗鬆了口氣。
“可是,半夏姑娘,你每天是怎麼往裏送飯送水的呢?難道這就不怕灌進去涼風了嗎?”柳慕白一臉認真地看著半夏,半夏張著嘴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那個……我是從窗戶那裏送飯的,把窗戶開個小縫隙,把飯放進去,然後趕緊關好窗,等小姐吃完了我再把碗筷拿出來,對就是這樣。”半夏手心裏又滿是冷汗了,半夏心中默默想著,若是柳慕白還不走,她估計就要堅持不住在他麵前跪下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柳慕白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可眼中卻閃過一絲淩厲,“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從窗戶進去,你放心,我動作非常快,絕對比你放飯的速度還快。”
這下,半夏徹底沒了轍,心中想著,唉,看來除了跪下實在沒有別的法子了。
於是,“撲通”一聲,半夏直直跪在了柳慕白麵前。
柳慕白不由得一愣,忙去扶她的手臂,驚道:“半夏姑娘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
半夏帶著哭腔道:“柳公子,求求您就別再為難奴婢了,小姐已經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探望,您如此這般刁難,奴婢真的很難辦啊……”
看到這幅場麵,柳慕白也確實不好再繼續堅持,隻得軟聲道:“好,我這就離開,保證不再讓你為難了,你快起來吧。”
半夏聽到這話,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借著柳慕白的力站了起來。
柳慕白抱拳道:“對不起半夏姑娘,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沒關係的柳公子,您對小姐的一片赤誠奴婢也深受感動,等小姐康複,奴婢定會把您的心意好好轉達給小姐的。”
“那就勞煩半夏姑娘了,在下先告辭。”柳慕白最後深深地望了一眼容婉的房間,大步離開了。
半夏又是一身的冷汗,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長長呼出一口氣,小聲呢喃道:“可算走了……柳大公子您可千萬別再來了啊……我這顆心髒都要被您嚇停了……”
柳慕白回到自己的房間後,越想越覺得可疑,不禁開始胡思亂想。
會不會是容婉在裏麵練什麼邪教的術法?
可我在門口倒也沒覺察出什麼異樣的波動。
難道是她在裏麵窩藏了其他什麼妖族?
那隻需要設一個結界就好啊,也不需要這樣閉門謝客。
柳慕白百思不得其解,差點就要強行闖進去一探究竟了,但冷靜下來想想,他還是按捺住了心情,擔心要萬一容婉是真的在裏麵養病,看到自己對她如此不信任,定會生氣的。
那便再等幾日,另作打算。
而此時在上官夫人院子裏,可是與柳慕白的心情截然不同,儼然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
自打聽說容婉生病開始,上官夫人和容琴就樂不可支,每天高興得像過年似的,日日設宴飲酒,歡慶這一喜事。
容琴也一掃往日的惱火與憤恨,開心得睡覺都能笑醒,天天盼著容婉就這麼一直病下去,再也別康複了。
“若是能就這麼病死就好了。”上官夫人如是說。
“那不如我們趁機下手?”容琴支招道。
“不可,”上官夫人搖搖頭,“現在那賤人可是皇上欽點的皇子妃,若是這麼死掉,大理寺一定會嚴查,我們一旦有所疏漏可就是引火上身了。”
容琴撅著嘴,恨恨地說:“那好吧。”
“不過,假如她真的時運不濟,就這麼病死呢?那可就怨不得我們了。”上官夫人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容琴也立刻笑個不停:“如果老天爺真的開眼就好了。”
於是,她們母女倆就一邊慶賀一邊詛咒著容婉的天花,希望能直接奪了她的命。
這天,上官夫人瞧見天氣不錯,便邀請了京城中不少貴婦人來府上品茶賞景。
雖說深秋時節已沒什麼花可賞,但那池中五彩的金魚仍是可愛得緊,幾位貴婦人坐在池邊的涼亭中,一邊品著茶吃著點心,一邊觀賞池中遊弋的金魚。
上官夫人心情愉悅,道:“常言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們瞧,我們家這二小姐不就現世報了嘛。”
另一位夫人立刻接話道:“您這話怎麼說的?容二小姐稟性溫良,怎麼會遭報應?這是她為了蒼生百姓日夜操勞才會患病啊。”
“就是,”又一位夫人也幫腔道,“容二小姐多好的姑娘,不僅心靈手巧,還性格和善,真是不可多得的佳人。”
上官夫人也不知道怎麼自己一句話會引來這麼多反駁,繼續說:“幾位妹妹不了解容婉的本性,你們是被她裝出的乖巧給欺騙了!”
“不可能,姐姐定是對她有什麼誤會了,容二小姐與我接觸多次,也算是相熟了,她待人接物都極有禮貌,給乞丐看病時也溫和有禮,那副大家閨秀的風範,裝可裝不出來。”一位夫人說道。
另一位也說:“對啊對啊,她曾來我府上送過幾次美容丸,與我家下人不過幾麵之緣,但就算這樣,家裏的下人們都對她讚不絕口呢。”
“啊喲,原來姐姐也在用容二小姐配製的美容丸?”
“難不成妹妹也在用?”
“可不是嘛!自從用了容二小姐的美容丸,我家夫君直誇我氣色越來越好呢!”
“我也是!我兒子都說我年輕了十歲!”
說起了“美容丸”,諸位夫人都異口同聲地誇讚起來,原來在座的夫人們全都在服用容婉的美容丸,並且深受其益,心中很是感激。
上官夫人見此,便明白為什麼她們會百般維護容婉了,當即氣得臉色鐵青,後槽牙都要咬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