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夫人一聽,眼睛裏瞬間亮了,也顧不得什麼儀態,推開小廝就往外衝。
宋嬤嬤趕忙追了上去:“夫人您慢點!當心摔倒!”
上官夫人和宋嬤嬤一路小跑,跑到容國府正門,老遠便看到太子麵色陰沉地站在那裏,而容琴在離他八丈遠的地方哭得梨花帶雨。
看到完好無缺的容琴,上官夫人懸了一夜的心終於落地,眼淚當即就大顆大顆地落下來,上前一把抱住了容琴,哽咽著說:“琴兒……我的琴兒……你昨晚去了哪裏啊怎麼也不知會一聲!你是想急死母親嗎!”
容琴滿腹委屈不得說,見到上官夫人落淚,她也哭得更是厲害。
太子也是一肚子牢騷,此時站在旁邊又尷尬又煩躁,忍無可忍,不耐煩地咳嗽了一聲,上官夫人這才記起太子的存在,忙擦了淚痕,端起主母的架子,向太子一福身:“給太子殿下請安。”
“免了吧免了吧,”太子敷衍地揮了揮袖子,“本宮已經把人送回來了,宮中還有事,我就不多留了,告辭。”
上官夫人也不知為何是太子將容琴送了回來,隻覺得昨夜容琴和太子之間定然發生過什麼事,也想快點跟容琴問個清楚,便福身道:“恭送太子殿下。”
太子看都沒看容琴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上官夫人也屏退旁人,領著容琴回了正院。
關上房門,上官夫人隻留下容嬤嬤一人在身邊侍候著,拉起容琴的手,問道:“琴兒,你且與我說實話,昨晚到底怎麼了?”
容琴本來已經止住了哭泣,聽到上官夫人的問話,眼眶又是一紅,盈滿了淚水,嘴唇一抖一抖的,也不說話。
上官夫人心裏升起股不詳的預感,不由得加重了語氣:“別哭了!你好生與我說,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不責怪你。”
容琴扁著嘴,抽噎道:“母親……孩兒……孩兒不孝,昨夜……讓太子……輕薄了……還……還被皇上撞了個正著……”
猶如五雷轟頂,上官夫人腦子裏“嗡”的一聲,竟一時失去了知覺,險些從太師椅上栽倒下去。
“夫人!夫人您怎麼樣?”宋嬤嬤一把扶住上官夫人,忙用拇指去掐她的人中,容琴也顧不上哭了,哆嗦著倒了杯熱茶,雙手捧著給上官夫人喂了一點。
上官夫人靠著宋嬤嬤的手臂悠悠轉醒,眉目間愈發顯得疲憊,她眼圈一紅,顫顫巍巍地拉住容琴的手,無力地說道:“女兒……我的女兒啊……母親從小便教你《女誡》和《女兒經》,那其中的內容你早已爛熟於心,不用母親提醒你也明白,女子的貞潔,那可是比性命還重要的東西!你怎麼能……怎麼能……”
上官夫人又要落下淚來,歪在宋嬤嬤身上痛不欲生,容琴跪倒在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女兒不孝……是女兒不孝……”
“夫人莫再傷心了,您的身體要緊啊!”宋嬤嬤摸著上官夫人的後背給她順氣,轉而又安慰容琴道:“大小姐也不要再哭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我們也沒有挽救的機會了,現下還是先想對策要緊!”
上官夫人冷靜了一會兒,終於恢複了往常端莊的神態,扶起容琴道:“如今你既已委身太子,除了嫁給他還能有什麼對策?”
容琴一邊抽泣一邊搖頭:“不要啊母親,我不想嫁給太子,我想嫁給楚王……”
“你現在連清白都糟踐了,還說什麼楚王!你可知道,若是這等傷風敗俗之事傳出去,咱們整個容國府都要跟著你丟盡顏麵!”
“母親……母親你救救我啊……我真的不想嫁給太子……”容琴抱著上官夫人的胳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好不可憐。
上官夫人長歎口氣,摸著容琴的頭發說道:“我又何嚐不想讓你嫁給楚王?那太子名存實亡,朝中早有傳言,皇上早晚會將其廢黜改立楚王,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當然不希望你嫁給那種有名無實的人,不知道何時就會被其連累遭了殃。”
容琴仰起臉,愈發難過:“母親,現在隻有你能救我了,我該怎麼辦啊母親!”
“事到如今,隻能把這件事瞞下來了,尤其要瞞著老爺,他貪圖權勢卻又目光短淺,巴不得快點攀上東宮這條高枝,若是知道了你與太子已經行了夫妻之實,定然不會管你的意願將你嫁與太子。琴兒,你聽好,你昨晚隻是酒醉在東宮小憩了片刻,並未與太子有過任何交集,這件事不管到哪裏都要這麼說!千萬不可說漏了嘴!”
容琴咬著嘴唇拚命點頭:“女兒明白,女兒明白。”
“好了,你也別再哭了,回去好生休息著吧,切記昨夜之事不要與任何人提起,就算對紅葉也一個字都不能說!”
容琴又好好點頭應下,這才由宋嬤嬤扶起,正欲福身告退,卻聽得門外一個嗓音尖細公公通報:“宮裏傳來了聖旨,令容國府上下速去前門接旨。”
容琴一驚,嚇得一把拽住了上官夫人的廣袖,顫抖著問:“母親,皇上不會是要降罪於我吧?”
上官夫人心裏也驟然縮緊,眉頭緊鎖,略一思索,道:“應該不會,這事就算追究起來也應當是太子的錯,萬不會怪罪於你。你先別慌,端好你嫡女的架子,且隨我去一探究竟。”
宋嬤嬤服侍著上官夫人和容琴補好了胭脂水粉,又為她們重新挽好發髻,確認別人看不出什麼異樣後,三人一起昂首闊步前門走去。
前門,一位手拿拂塵的公公端舉著金黃色的絲綢卷軸,依稀可見繡於其上針腳精致的龍頭。
容天權已經跪下,白芷與何姨娘跪在他身後,容琴和容歆也恭敬地跪著,容琴仍是心虛,求助地望向上官夫人,上官夫人暗暗捏了一下她的手,眼神一挑示意她去跪著,自己也跪在了容天權身側。
見人已來齊,宣旨的公公拂塵一甩,拉長了嗓音道:“聖——旨到——”
眾人齊拜,容天權道:“臣接旨。”
公公展開卷軸,一字一句念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容國公容天權長女容琴,雍和粹純,性行溫良,深受朕之喜愛,特賜婚於太子蕭楠,擇吉日完婚;次女容婉,淑慎性成,勤勉柔順,特賜婚於楚王蕭悠,擇吉日完婚,欽此。”
容天權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怎麼悄無聲息的,不僅容婉嫁給了楚王,現在就連容琴都嫁給了太子,簡直就是雙喜臨門,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縫,接過公公遞來的聖旨,大聲回道:“臣容天權謝主隆恩!”
公公扶起了容天權,笑眯眯道:“恭喜容國公,今日得了兩樁禦賜的喜事。”
容天權道:“多謝公公大老遠跑這一趟,日後小女還需仰仗公公關照了。”
公公一禮:“您這話可就折煞老奴了。”
容天權從鋤藥那拿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塞進公公手裏道:“勞煩公公照料,一點薄禮望您笑納。”
公公笑著揣好了荷包,道:“那老奴就不客氣了,也算沾沾您的喜氣。”
送走了諸位公公,容天權喜不自勝,春光滿麵地走到容琴和容婉麵前,不吝讚揚道:“好女兒啊!你們都是為父的好女兒!婉兒,為父可算等來了這道聖旨,能看著你和楚王有情人終成眷屬,為父深感欣慰!琴兒,你也不愧是為父的好女兒,這麼一聲不吭就嫁入了東宮,為父要重重賞你!”
容婉福身一禮,容琴則哭喪著臉,要不是上官夫人在後麵用眼神製止她,她此時早就哭鬧開了。
容婉悄悄打量著容琴扭曲的臉,知道她此時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心中不由偷笑。
容天權大喜,下令今晚大擺筵席,慶賀兩位姑娘得了禦賜的好姻緣,還命全府上下每人去賬房領二兩銀子。
容琴和容婉依次謝過禮,便各自離開了。
容琴前腳剛隨上官夫人回了正院,後腳就鬧開了:“母親我不嫁!我不要嫁給太子!”
上官夫人怒喝一聲:“混帳!聖旨都下了,豈有你不嫁的理?!難道你要謀逆嗎?!”
容琴嚇得一抖,嘴唇扁啊扁:“母親……母親我該怎麼辦啊……”
上官夫人秀眉一豎,厲聲嗬責道:“你現在想起問我怎麼辦了,之前你與太子雲雨的時候可曾想過要怎麼辦?!”
“我不是自願委身於太子的啊母親!我是被陷害了啊!”一想起這事,容琴又溢出了淚水。
“陷害?昨夜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容琴用手帕擦著眼淚,哽咽道:“昨夜宴會上,我見楚王殿下酒醉離席,便想著偷偷潛進他的行宮,趁機與他坐實夫妻之事,然後就能名正言順嫁入楚王府,沒想到我眼見就要得手了,突然有人從背後襲擊我,讓我一下子失去了意識,等再醒來時已經……已經與太子同床共枕了……而偏偏這時候皇上來找太子下棋,正巧撞見我衣衫不整衝出門,這才知道我已經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