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不說了呢?”俞錦繡抿抿唇,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
怎料話音未落,程廷的大手已經握住了她的下巴,輕輕抬起,他的唇壓了下來。俞錦繡的眼睛睜大,半晌之後,又閉上,就像是懸在嗓子眼的心放了下來。
無論如何,程廷都不會嫌棄她,所謂的連累,在他聽來,太無稽。
“不說就有獎勵。”
“這就是獎勵?不想要。”俞錦繡的唇角終於翹了起來,當呼吸變得急促之時,他也笑了,一隻手捋開了她眼簾前微微垂下的發絲。
程廷這麼一個威逼利誘,俞錦繡就隻好把自己想要說的話給憋回去了,兩個人牽著手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誰都不願意回家。
俞錦繡是不敢回去的。
陳婉妹平日裏有多節省,家裏的幾個孩子都知道。在俞錦繡把心思放在家裏之前,陳婉妹很少給自己買衣服,有時候三五年下來,也還是那麼兩身衣裳輪流換著,她總說衣服夠穿就好,可俞錦繡知道,她是舍不得花這個錢。
後來,俞錦繡重生了,她就開始加倍對自己的母親好。陳婉妹現在身上穿著的衣服,全都是新的,那是俞錦繡四處給她找來的,合身得體,非常適合她。可即便如此,陳婉妹嘴上還是在念叨著,說俞錦繡太浪費,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有多貴。
大家都說陳婉妹的小日子過得很滋潤,沒念過什麼書,也沒什麼本事,隻因為嫁給俞振發,從此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可是俞錦繡知道,她過得並不容易。
精神上受到的打擊暫且不提,就算隻是在物質條件上,她也沒有得到過太大的滿足。
可這樣一個節儉的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將兩萬塊錢交給了俞錦繡。
兩萬塊錢是多大的數目,若是換成大團結,那能看得人眼冒金星,陳婉妹給她的雖然隻是一本存折,可俞錦繡還是能感受到這沉甸甸的分量。
不願意回家,是沒有這膽子,她怕陳婉妹數落自己的不是,怪她輕信於人,糟蹋了家裏人的心意。
於是,俞錦繡便和程廷在路上瞎逛,無論如何都不肯回家。
若是平時,程廷肯定是樂意陪著她一起在路上走的,兩個人處在熱戀期,有說不完的話,有時候隻是聊起路上的影子,都能說出朵花來。隻是現在,俞錦繡看起來沒什麼精神,程廷不忍心。
“要不我幫你先把錢還了,好不好?”程廷了解俞錦繡的性子,帶著試探的語氣和她商量。
“不要。”果不其然,俞錦繡沒好氣地拒絕了他。
“反正我們遲早要結婚的,我的錢就是你的錢,先把眼前的問題給解決了。”程廷又說。
“不要。”俞錦繡抬起頭,瞪了他一眼,“區區幾萬塊而已,我自己能還!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我才不要你來給我收拾殘局呢。”
她平時算是一個精力十足的女孩,遇到什麼事兒,咬咬牙總能闖過去,可是現在,她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下子就蔫兒了。程廷明白,欠下多少錢都不算什麼,她隻是很懊惱而已。
懊惱之前沒有做好最完全的準備,懊惱自己太容易相信別人,懊惱讓母親失望。
可是,哪有人從來不會摔跤呢,像她自己說的,隻要摔倒之後還有能耐爬起來,就足夠了。程廷沒有再繼續安慰俞錦繡,他想,她隻是需要一些時間而已。俞錦繡並不是這麼容易被打敗的,從來都是如此。
也不知道在外麵待了多久,當程廷慢慢幫她把這件事情給捋順了之後,俞錦繡的心也不再慌了。其實,逃走就逃走吧,範婉萍給他們牽了一個頭,讓她潛心去研究這一行的模式,再把鍾飛這麼個人才介紹給她,如此一來,基礎是打好了。
在一切剛開始的時候,範婉萍匆匆忙忙地跑了,雖說對俞錦繡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打擊,可是,或許這也是一個機會。
讓她更加堅定地往前走的機會。
其實他們之前也都已經計算過,這一行,賺的不是快錢,隻要他們一直能收到新的學員,隻要他們再去拓展,找到更多擁有技巧的化妝師,隻要他們一直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欠下的錢是會再收回來的。
也不知道是為了做戲做全套,還是一開始範婉萍的確是有心和他們一起做下去,總而言之,她定了整整一百五十套化妝品。這可都是用僅高於成本價少許的價格批發過來的,多虧了範婉萍的人脈,否則當初根本就談不下這個價格,現在,人跑了,他們也實在不舍得把這批貨給退回去啊!
“這些化妝品不算高檔,全套下來也隻要十六塊錢而已。貨都已經在教室了,就沒理由再退縮,我看鍾飛也是這個意思,無論如何,先把這一道坎兒給邁過去。”
仔細算了一下,算上房租和化妝品,以及後續她做好的宣傳方案,他們的化妝機構至少得留下一萬塊錢的備用金。
這樣一想,俞錦繡的精神似乎沒這麼緊繃了,“這筆錢,就算他拿不出來,我也有辦法。”
誰都沒想到的是,俞錦繡說的辦法,不是向他借,也不是讓店裏再允一些資金出來,她說的辦法,是去銀行貸款。
“錦繡,為什麼非要去向銀行借錢呢?你需要錢,可以讓你哥哥先拿一點出來,之前媽給你的錢,沒了就沒了,做生意哪有不虧損的呢?隻是,明明有辦法向自己最親的人拿錢周轉一下,為什麼非得鬧出個這麼大的陣仗?”
陳婉妹不理解,俞承光也不理解。不過,根據這段時間以來的經驗,他可以確定一點,隻要是俞錦繡的要幹的事情,那就有一定的理由,隻要是她要幹的事情,到了最後,就一定能幹成。
於是,他直接搭住了陳婉妹的肩膀,“媽,我們別管,就聽我姐的。”
陳婉妹皺著眉,瞪了俞承光一眼,轉過臉,又瞪了俞錦繡一眼,姐弟倆笑得很賴皮。
最終,陳婉妹妥協,“那就去找薑主任,信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