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寂靜之地

良鶴城車站就像是有道看不見的屏障,出站前一切正常,無論是人還是物品,原本的顏色跟聲音都沒問題。

可一旦出站後,人跟物就迅速褪色成黑白灰,周圍安靜得猶如老舊的默劇。

而且我發現其他乘客根本沒發覺,他們依然按照自己的行程計劃,要麼坐公交離開,要麼去打出租車。

林星野立即掐訣念咒,一股淡淡白光縈繞在我們周圍。

我聽到杜姐說:“用開竅符……”

聲音在我聽來小如蚊蟲哼叫,要不是周圍沒有其他動靜,還真聽不見。

開竅符能瞬間提高人的五感,此時或許有用。

我連忙掏出念動咒語,因為聽不見聲音,也不知道自己嗓音有多大,這種感受實在太別扭。

至少目前來看,凡是到良鶴城來的人都會陷入耳聾眼“盲”的狀態。這個盲並非看不見東西,而是顏色隻剩下不同程度的黑白灰。

催動開竅咒之後,我果然稍微能聽到一些,最起碼能聽見杜姐他們說話。至於周圍,依然是沒什麼效果。

早就想過良鶴城現在不尋常,但哪裏料到剛一出站就開始了。

林星野的手機似乎響了,我沒聽見動靜,隻看到他褲兜裏有光一閃一閃。

“幸虧之前給手機裝了個來電顯示貼,會發光,就算聽不見鈴聲也能看到。”林星野嘟囔著接通電話。

一道白光自行李箱內部飛出,落地化出人形,正是雲衢。

剛好附近有出站乘客路過,就是之前多嘴大叔,他瞪著眼,手指著雲衢,嘴裏大張大合。

想必看見大變活人嚇得不輕。

要是往常我還有心思糊弄過去,或者解釋成幻覺,但現在被這異常狀況整得心煩。我快步上前,摸出張符往他胸口上一貼。

多嘴大叔立即嘴一閉,立正站好,稍息敬禮,然後轉身踢著方步離開。

這也沒什麼危害,隻會強製他遠離,等到見不到我們身影後就會解除。

估計這是大叔終生難忘的一天。

我走回來,雲衢已經不見蹤影。

在我發問之前,金嶽先搶答了:“雲大人去周圍查探情況了,他說會小心,不必擔心。”

這時候林星野通完電話,晃了晃手機對我們說:“師兄他們來信,派車來接咱們。”

雖然用了開竅咒,大家的聲音與平常相比還是小,簡直就跟有無形的遙控器將我們的音量全都調低似的。

我問林星野:“這是怎麼回事啊?”

“暫時不好說,師兄他們講情況複雜,讓我們在安全到達前不要隨意討論。”

我隻好點點頭,然後閉嘴等待。

等了大概十多分鍾,一輛大麵包車飛馳過來,這車什麼顏色也看不出來,但一瞧就很破舊,上麵遍布深深淺淺的汙漬。

它停在我們旁邊,從車身滑動的姿態來看,這是急刹車啊。

車門一下打開,裏麵黑乎乎地伸出一隻手,剛好我離著近,就抓住我胳膊往裏麵拽。

我嚇了一跳,因為聽不見聲音就更容易慌亂,我扭頭朝抓住我的手上狠狠一咬。

對方有沒有尖叫是聽不出,不過從那手顫抖的感覺來看,我這一口咬得挺瓷實。

“自己人,自己人!”林星野喊道。

我這才鬆了口,那隻手刹那間以最快地速度縮回去。

副駕駛的車窗降下來,探出個腦袋,圓卜隆冬,頂上有幾撮毛。他張大嘴喊,但發出的聲音好似漏氣的皮球:“

上車!”

我們來不及想其他,趕緊上到麵包車裏,我一眼就看到有個瘦高個的青年,正坐在最後麵,淚眼婆娑地揉手。

呃,想必剛才咬住的就是他吧!

他與我的眼神對上,頓時渾身一哆嗦,又往角落裏縮了縮。

我有點尷尬,不過誰叫他突然行動呢?我完全沒料到會這樣。

在車上剛坐穩,麵包車就猛地往前衝,速度就跟飆飛機差不多。我沒坐穩,差點顛得出溜到地上。

這讓我有點緊張,看到林星野師兄們的這架勢,不是需要人手著急回去,就是不能長時間在這逗留。

到這時候我才發現一件事,左右上下環顧後,問前座的林星野:“是不是少了個人?除了雲衢之外。”

林星野回頭比劃了個數字三。

我一下想起來,三哥!他不在,他不是說要跟我們一起來的嗎?

仔細一想,好像在高鐵上就沒見到,那會兒因為沿途查詢氣息什麼的,我又琢磨李子哲跟妖中介的問題,根本沒注意。

林星野想說什麼,但眉頭一皺,趕緊扭過頭去。

我不知道他怎麼了,剛想追問,坐旁邊的杜庭芳拍了拍我的肩:“他暈車了。”

“啊,不要緊吧?”

“應該死不了。”杜庭芳想了想:“因暈車而死的神明轉世,這也太遜了。”

前座的林星野似乎想反駁,但很快傳來一些嘔吐聲,他抓著塑料袋再也沒空搭理我們。

之前縮在角落裏的瘦高青年終於湊過來,小聲說:“星野師兄隻要一坐鐵元師兄的車,就,就會暈車,特別準!”

我了解地點了點頭,趕緊問杜庭芳:“三哥呢?怎麼沒看見他人?”

“出來前他在睡覺,怎麼也叫不醒,就決定先不管了。”

他停頓了下補充道:“不過跟童子阿白他們都交代了,要是三哥醒了,咱們還在良鶴城,就告訴他地址,讓他自己過來。”

我鬆了口氣,隻要沒出事就行,我差點以為中途把一大活人給弄丟了。

瘦高青年欲言又止,我忍不住問他:“有什麼事兒你直說,對了,怎麼稱呼你?”

“叫我虎子就行,師父師兄都這麼叫我。”瘦高青年撓撓頭,笑得靦腆:“剛才對不起啊,嚇到你了。因為著急就……”

“噢!沒事,應該我說對不起,手沒事兒吧?還疼嗎?”我很是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我皮糙肉厚,師兄們都說我就算被砍一刀都不帶有反應的。”瘦高青年邊說變笑。

他臉頰連帶鼻梁附近有小小雀斑,年齡看起來在二十出頭,還有點青澀的可愛。

這讓我不由想起上學時的青春氣息,也跟著笑起來。

車內的陰影裏忽然傳來什麼動靜,嘶嘶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