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仙這一變化實在突然,我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雙手交叉胸前做出防禦姿態。
但那堆粉末再也沒有凝固起來的跡象。
雲衢輕輕吐出一口氣:“結束了。”
我頓時一喜:“真的?太好了!”
可等我看到雲衢的模樣,立即心疼。他半邊臉上近乎黑色的暗紅鱗片還未褪掉,額頭汗水密布,雙眼此時成了全灰白,仿佛罩著層膜。
“你這是……”
我話還沒說完,雲衢就忽然想起來似的,抬袖遮住臉,嘴裏嘟囔著:“變醜了,你別看……”
我頓時哭笑不得,一把抓住他手腕說:“剛才早就看清楚了,再說我知道是你啊,一點也不覺得醜,相反還有種詭異美。”
這不是說瞎話,實在是雲衢底子好,哪怕有些鱗片紋路啥的,也隻是增加了鬼魅野性的魅力。要是外人可能還會嚇我一跳,但他不會。
雲衢這才放下袖子,金嶽也湊過來,哎呀一聲:“雲大人你為何要選不擅長的咒殺呢?這搞得……”
“閉嘴,不然我讓你之後都不用開口。”
雲衢心情不好,金嶽這是撞槍口上了。後者有點委屈巴巴,我連忙安撫,小聲解釋:“事情有點複雜,回去之後再說。”
還好金嶽大多數時候都是穩得住的性子,聽我這麼說後真就沒再嚷嚷。
阿白將雲衢扶起來,對我說道:“夫人放心,雲大人是法力耗損略多,另外就是……”
“是什麼?”
“法力耗損導致蛻龍衣提前了。”
我一愣,還在想龍衣是啥?金嶽就在旁邊嘿嘿一笑:“就是蛇蛻皮啦!”
“啊!那要怎麼辦?”我有點驚慌:“那不會也從中間裂開,然後……”
一想到剛才老於那幅模樣,我忍不住渾身一哆嗦。金嶽跟阿白同時製止我的想象:“主人(夫人)你別亂想,不一樣的!再說要蛻也是蛇皮,不會是人模樣!”
我鬆了口氣,還好,還好,不然家裏出現一大張人皮……呃,這有點太刺激了!蛇蛻我見過,那個完全能接受。
“那這期間是不是要注意什麼?”我問道。
雲衢輕輕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視力會受阻,其他還好,不過先離開這。”他吩咐道:“阿白你把草仙殘骸處理掉,了悟已經沒救,送一程吧。”
“是,大人放心。”
之前圍著圓陣轉的老於,已經被金嶽他們用符困住,此時奄奄一息,血絲糊拉的人形也變得半透明,能映照出後麵的灌木叢來。
“香香……”他最後呢喃著,勉強能分辨出來的眼睛擠出黑色液體。
雲衢語氣冷淡:“你女兒死了,在殺了張世傑後就跳河自殺。自殺者不能立即入輪回,她在冥河擺渡已經數年。”
“那香香以後能不能……”老於磕磕絆絆地問。
“日後渡盡三千苦,她就能轉世投胎。倒是你……”雲衢停頓了下,我從他漠然的神色中察覺到細微的憐憫:“無可挽救。”
老於趴在地上哈哈笑了幾聲,又問:“張世傑呢?草仙呢?”
“張世傑必死,魂下地獄贖罪。草仙已滅,毫無轉機。”
雲衢剛說完,老於就奮力地仰頭,血色模糊的嘴角有著釋懷笑意:“好,好,好!”
連說三聲好他就不再動彈,頃刻間數道細光從他體內鑽出,最後碎裂成灰燼消散。
我不禁唏噓,他這一生夠苦的,以為自己得到神明庇護,結果是挑撥陷害的高手。以為收了個稱心如意的徒弟,結果殺人剝皮,還逼得自己女兒手染鮮血。
但他為了讓張世傑受罪,製造鬼母,間接害眾多無辜者慘死,他現在的下場也是罪有應得。
金嶽扶著雲衢,他臉上的暗紅鱗片有所減緩,但眼睛上灰白的膜卻沒有消退,應該跟要蛇蛻有關。
海娜關心道:“姐夫你放心,就算你以後看不到了,我也會幫忙照顧芸昕姐的!”
雲衢聞言微微側頭,輕笑:“我隻是視力暫時受損,不代表我不能收拾你。”說著他右手頭輕輕一勾。
海娜的頭發就全部豎起來,像是有強大靜電似的飛炸著,宛如一顆渾身是刺的海膽。
她立馬垮下臉求饒:“姐夫我錯了!芸昕姐救我!”
我哭笑不得,隻能提醒:“咱們趕緊回去吧!啊,對了,還有杜玉!”
我差點把那條花蛇忘了!
剛才亂哄哄的,誰也沒注意一條細蛇掉落在哪裏,現在要找還有點不容易。雖然不待見她,但也不能莫名其妙地失蹤吧?
還是要找到有個交代的。
我們周圍一通找,忽然就從旁邊樹林裏鑽出來個人影,我還沒看清,它就向我撲來。
下意識地我抬手一巴掌扇過去,剛經曆過種種戰鬥,誰能保證這不是暗藏的稻草人或者熾燃鬼?
結果我就聽見清脆的“哎呀”聲,仔細一看,是杜玉。
她已經恢複人形,渾身上下髒兮兮的,被我打了一巴掌直接坐地上了。
我有點無語:“你不會先吭聲嗎?剛才也喊你名了,你聽不見?”
“我害怕是壞蛋啊,誰知道到底是誰。”杜玉癟了癟嘴,轉頭像是在尋找可以撒嬌的對象。
結果我們所有人把她圍成一圈,她也找不到可以綠茶的對象,這次才真有點慌了。
金嶽質問她:“你為啥聽了悟的話?就算你不知道他是壞的,但也不能相信我們是壞的呀?!”
“我,我就覺得有可能啊,再說就算我猜錯了,反正你們都很厲害,對付一個草仙沒問題吧?”
杜玉的態度令我火大,發生事情後不仔細判斷,盲目自大,還對帶來的麻煩毫不在意,絲毫沒有反省。
這種人,不對,這種蛇就是欠揍!
杜玉還在洋洋得意,她現在可能是因為沒法茶了,所以幹脆也不裝了:“我跟姐姐是難得的雙生子,尤其我比姐姐更優秀,更受歡迎。所以就算會犧牲你們,隻要我沒事就好了。”
金嶽深吸一口氣,問我跟雲衢:“主人,雲大人,我能揍她嗎?”
我跟雲衢還沒回答,杜玉就已經嚷嚷起來:“別看族長對別家那麼狠,但對我們家他不敢的,姐姐就是犧牲出去給個交代罷了,他可不敢動我!”
正說著,我身後傳來杜庭芳沉冷的質問:“我不敢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