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極力想看清楚這人是誰時,她眨眼間就消失不見,倏忽間她的臉就已經貼到我跟前。
白花花的臉,沒有五官,就連凹凸起伏都無,平滑泛著微微啞光。
這樣的臉突然出現眼前,我心驚肉跳之餘,抓起旁邊的東西就砸過去。但是全都被對方輕鬆接住,隨手扔到地上。
“小妹妹,別害怕,我不會害你的。”
這無臉孕婦說話那那種捏著嗓子的嬌滴滴,充滿紮得人難受的塑料感。
我十分警惕,壞人都不會說自己壞的,我又不傻。
我的目光再次落到她隆起的肚子上,驀然間靈光乍現:“你是鬼母雪豆!”
“不許說這個名字!”綠裙孕婦聲音陡然暴怒:“你敢說,我就是撕開你的皮,做成稻草人!”
嬌柔的女子聲線裏緩和著男人的粗啞怒喊。
我知道現在形勢比人強,硬杠沒有好果子吃,於是閉嘴不言。
她說不許叫這名字,但並沒有否認這身份,而且這灰村裏跟懷孕女子有關係的,也就隻有傳聞中莫名死亡的寡婦雪豆。
了悟和尚說她死時懷著孕,因為怨氣過重成為鬼母,不斷誕下鬼子禍害村民。
但剛才已經親眼見到了悟暴走,他之前說的話還能全信嗎?
綠裙孕婦坐到床旁,抬手摸我的臉,我一偏躲開。沒想到她一把攥住我下巴,硬生生扳過來。
“小妹妹,你長得可真好看,好嫩的皮膚,實在是最合適的人選。”綠裙孕婦邊說邊再次伸手摸我臉。
她這話裏透著一股子讓人不舒服的違和感,惡心得我夠嗆,忍不住張嘴使勁咬她手指。
綠裙孕婦尖叫一聲,猛地扇我一巴掌,嗖地起身往外走。她邊走邊喊:“準備儀式!就她了,真是天不亡我!”
一群暗紅色熾燃鬼蜂擁進來,上來抓著我胳膊就往床下扯。我當然不會束手就擒,掏出爆破符甩出去。
就在砰砰地爆炸聲中,那綠裙孕婦忽然大叫一聲,捧著肚子跪倒在地。
這群熾燃鬼像是得到什麼無形命令,立即從我跟前散開,全部圍在綠裙孕婦身邊。
隻見她側躺在地上,肚子鼓得已經快要到達極限,圓得似乎隨時會炸開。翠綠裙子已經撐得破裂,而這時肚子上鼓起個腫包。
這腫包不斷變大,最後竟然從肚皮中伸出,露出沾著血汙的小爪子。
果然她就是鬼母!
綠裙孕婦大聲嘶喊,比鬼哭狼嚎還要痛苦淒涼,光滑的臉蕩漾起層層波瀾。
那小爪子爬出來,是大頭細身子的小鬼。
它一到地麵就立即長大,暗紅色縈繞著火焰,正是熾燃鬼。
周圍那些小鬼手舞足蹈,發出我聽不懂的嘰裏呱啦的鬼語,看那狀態也許是在慶賀。
“我要殺了你,於古國,我要殺了你!”趴在地上的鬼母嘶吼著:“儀式,現在就開始儀式!快!”
在她呼喊的期間,她原本應該破開的肚子重新愈合,又慢慢鼓起來。
熾燃鬼向著我撲來,我催動符咒,手上的掌心雷陣法也備好,向它們打過去。
一道道青白雷光乍現,那些熾燃鬼被劈得渾身亂顫,來回亂蹦。莫名有種蹦野迪的感覺。
鬼母恨恨咬牙:“你個賤貨,休想跑!”
剛才還小妹妹,現在就賤貨,果然原形畢露。
生產似乎耗去她大部分力量,以至於她半天都沒從地上爬起來。而熾燃鬼們被電得原地抽搐,但更多的小鬼從屋外湧進來。
它們組成暗紅色潮水要將我淹沒,我趕忙往窗戶那跑,扒拉開就竄了出去。
危機時刻人總是能爆發力量,我都不知道自己動作能這麼利索!
但跳窗之後我就摔了個跟頭,幸好外麵是一大片柔軟的黑麥草,這避免磕破頭。我也顧不這些,爬起來繼續往前跑。
暗紅色浪潮衝出來,馱著鬼母在後麵猛追。
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反正到處都是雜草灌木,我就拚命往前衝。
“你無處可逃,還是乖乖當我的替身!”
身後的鬼母高聲喊叫,男女雙聲混合,萬分怪異。
我當然不可能聽她的,但很快我真停下腳步,因為前邊是斷崖式的高坡,如果從上麵直接跳下去很可能殘廢,運氣不好就直接沒命了。
就在我猶豫之際,鬼母跟熾燃鬼們追了上來,那無臉鬼母發出怪笑:“這附近沒有別的路,你就算跳下去也是沒了半條命,倒更方便做儀式了。”
我慢慢轉過身,心思百轉。
或許是覺得我插翅難逃,鬼母沒有急著動手:“我終於能擺脫這軀殼!之前的蛇精不堪大用,你倒是真合適。”
我拖延時間:“當年誰殺了你,你去殺對方,幹嘛要拉上一村人陪葬?當初有很多人無辜,你就不怕損功德?”
“哈,這些話你聽誰說的?”
“了悟和尚。”我如實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哈!”鬼母爆發最肆意的笑聲:“了悟?那個沒用的死禿驢早就死了,你真以為那是了悟?”
我故作鎮定:“不是了悟還能是誰?雪豆你還是放下屠刀,真心悔過,好好贖罪!”
“住口!我不是雪豆,不是那蠢女人!”鬼母對這名字反應非常劇烈。
我趁機追問:“那你是誰?”
“……我沒必要告訴你,乖乖地當我的替身,本來我已死心,誰叫你們偏偏闖進來,休想再跑!”
鬼母忽然臉上裂開一道縫隙,像是嘴巴,伸出細長猩紅的舌頭。
而這時,那些熾燃鬼們竄過來,抓住我的胳膊跟腿,我奮力掙紮卻毫無辦法。鬼母的舌頭一直伸到我跟前,尖端綻開像花瓣,露出藏在當中的長刺。
我無法動彈,眼見著長刺向我額頭猛紮過來,我下意識大喊:“雲衢!”
登時間我就感到周身縈繞起層層紅光,長刺像是撞上什麼金屬牆壁,咚的一聲響後彈開。
一道挺俊玉立的背影出現在我麵前,墨發紮著紅發帶,正是雲衢!
他右手折扇輕輕一展,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就見鬼母往回縮的長舌刹那間斷裂兩節,血色飛濺。
“傷我夫人者,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