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搜尋片刻一無所獲，這時候直接衝進去，萬一這是某種圈套怎麼辦？
我可是跟雲衢拍著胸脯保證好的，一定會謹慎行事的。所以我們就先離開了。
阿白這時候也趕過來跟我們彙合，身後還背著個小筐，裝著些草藥雜果。
在聽到我們的描述過後，他也百思不得其解：“不應該這麼幹淨的，她既然殺死過一村人，這些血債冤孽除非她後來修行贖罪，才可能洗刷掉。”
我也覺得奇怪，但了悟和尚沒有說過這一點，是他忘了？還是他根本也不知道？
我覺得有必要弄清楚，不然很難計劃之後的行動。海娜他們也一致同意，於是我們轉而去找了悟。
不過因為到達這廢棄宅子的路徑跟平常的不一樣，所以我們從其他地方繞了出去，來到村中另外一片荒涼之地。
看起來這裏即便在灰村還“活著”的時候就挺人煙稀少，不過草木與其他地方一樣，綠油油的，野花芬芳馥鬱。
但向前的土路上立著很多稻草人，它們橫七豎八，像是歪著頭打量我們這些過路人。
因為有過熾燃鬼附身之事，我對它們很警惕，金嶽阿白一前一後護著我跟海娜。大家沉默著往前進。
我很快發現，這些稻草人跟之前那些有點不一樣，它們看起來更……精致？紮的布料沒那麼零碎，眼睛鼻子嘴都紅線縫出來，有些甚至還區分了男女。
男的戴草帽，女的圍花方巾。
而且從它們身上我感覺不到詭異氣息，就很平常的物件放在這裏。
就在我觀察這些東西時，忽然一道蒼老的聲音自路邊響起：“你們是幹什麼的呀？小娃娃。”
我嚇了一跳，正聚精會神研究這些稻草人呢，差點心髒跳出來。
被嚇到的不止我，海娜他們也發出深吸一口氣的動靜。
我循聲望過去，看到路邊蹲著個老頭，他整個都圓卜隆冬的，穿著黑漆漆的衣裳，沒有手腳。仿佛那種不倒翁。
這一看就知道是妖鬼之類的，灰村裏除了我跟海娜之外，應該也沒有“人”。
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往後撤了撤，金嶽則上前一擋。
那老不倒翁咯咯笑起來，身子真的前後晃悠：“別怕，小娃娃們，老漢我不害人，費力又不討好的。不如悠哉悠哉過日子。”
他眉目慈愛當中透著點滑稽，很像戲曲中醜旦的妝容，笑嗬嗬地沒有任何威脅性。
我放鬆下來，但仍然保持著距離。
“大爺啊，你在這曬太陽？我們路過，有事要去找了悟師傅。”我特意把了悟的名頭搬出來，灰村裏的精怪應該都很避諱的吧？
沒想到這老不倒翁皺著眉，晃晃悠悠地說：“了悟不是死了嗎？哦，他成鬼了？真是好久沒見了。”
他這麼一說，我頓時感覺背後發涼。
了悟死了？這什麼意思？
為了以防誤會，我又問道：“大爺你意思是這裏成為夢蝶鄉之後，了悟從活人變成鬼了是嗎？”
來之前，杜庭芳就跟我們說過，了悟和尚守著村子沒離開，所以村中成了夢蝶鄉之後他也受到影響，從而由活人轉變成生若鬼。
老不倒翁晃了晃身體：“不是啊，那次祭奠活動他就死了，死了又活了，活了又死，哈哈哈哈哈哈。”
我一時間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又或者老東西無聊逗我們玩。
笑得過於猛烈，老不倒翁整個向後栽倒過去，圓墩墩的身軀扭來扭去。
我真是無語，可想到他這裏或許有什麼信息也說不定，於是我們上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扶起來，重新蹲好。
“哎呀，謝謝你們這些小娃娃，看你心善，你們有啥事嗎？”
“你知道雪豆的事嗎？”
我抱著問了也沒啥用，但不妨一試的心態說道。
之所以不直接說鬼母，是我覺得也許在成為鬼母前，雪豆身上還有什麼事沒解開，所以才導致她藏身之處沒有血債冤孽的氣息。
老不倒翁晃晃悠悠，眯著眼說：“好久沒抽煙啦，找根煙給我，我就跟你們念叨念叨。”
“……”
這個老東西！
我真想給他一拳，但不倒翁是打不倒的，況且他也許真知道什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老東西是逗我們玩，反正也不是啥要緊東西。
金嶽跟阿白也讚同這點。
“這村裏的事可能確實不是咱們最初了解的那樣，都從了悟那裏聽說的，萬一他有問題呢？”
“夫人，我覺得阿金說得有道理。”
海娜也提出看法：“咱們先找到，然後視情況而定。萬一有新信息，咱們也能跟了悟說的做對比。反正原本咱們也是去找了悟問鬼母情況的。”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但煙會在哪呢？
這附近成為夢蝶鄉之後，所有活物都會受影響，隻能在這範圍內活動，再也無法離開。煙這種東西不可能大野地裏自己長出來啊！
不管了，先在附近找找看吧！
我們順著旁邊的土路小徑尋找，走出去也就十多米，發現了一座廢棄的磚瓦房。
想著裏麵也許有什麼殘留物，我推開半掩的木門，慢慢走進去。
裏麵所有物品、陳設都蒙著層黑布，雖然落了積灰，但比我想象中的幹淨多了。並沒有其他汙漬。
走進去之後就仿佛置身在黑影重重的世界，我小心翼翼，生怕從角落裏竄出來什麼東西。
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腳底下踩到什麼，我低頭一看，是個破爛的書本。
我彎腰拾起來，封皮已經舊得看不清，邊角還有發黴的痕跡。我小心地翻開，生怕稍微一用力就扯碎了。
裏麵泛黃的紙頁上有好多水漬，還有幹掉的褐色痕跡。一行行娟秀的字跡看起來出自女性之手。
我心思一動，這會不會跟鬼母雪豆有關？
仔細看了兩眼，我一下就看到一句話：我再也受不了了，他竟然做了那種事，我要殺了他！
這一頁上其餘空白處全都是“殺了他，殺了他！”
我心一緊，趕緊往下翻，想看看這到底是誰的，出了什麼事？
結果下一頁上，娟秀的字跡又寫道：我該原諒他，因為他馬上就要死了，成為人皮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