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娟張牙舞爪撕扯少女，之前還能說人話，現在就隻會發出嗚嗚啦啦的噪音。
少女死死抱住她的腰，拚盡全力阻止她行動。我趕緊掏出符紙往王曉娟腦門上一貼，一股白煙鑽出來，伴隨著刺耳地尖叫。
王曉娟的麵部正以那張符紙為中心塌陷、瑟縮。身軀在劇烈顫抖，如同踩上電門般無法控製。
少女鬆開手，狼狽地跌坐在旁。
我伸手發覺能摸到她，於是將她拽到這邊來，離那個王曉娟遠一些。
符紙上的紋路閃爍微光，王曉娟的四肢軀幹也縮起來，很快成為拳頭大的枯黃球狀物。
少女想過去看個究竟，被我一把攔住。
“亂動啥，萬一還咋呼怎麼辦？這符我可沒幾張！”
“啊嘞，你不是跟那大哥哥一樣的高人咩？”少女抬頭眨巴著卡姿蘭大眼睛，看得我萬分心虛。
“我還在學習期，總之我自保都費勁，還得仰仗你救我呢！”我如實回答，這時候瞎逞強隻能自己倒黴。
“可我是鬼呀，小妹子你讓鬼救你也太遜了吧？”
“……你這人，不對，你這鬼說話不能婉轉點嗎？”
少女老成地歎了口氣：“我都死了這麼久，成了鬼連臉皮都沒了，還有啥不能直接說得嘞。”
她說完歪頭看著我，灰白臉上笑容甜蜜：“我是王曉娟，小妹子你叫啥子呀？真難得有人能將老殺媼的分身逼出來，還幹掉倆！”
我雖然早就猜她就是真正的王曉娟，但還是忍不住詫異，這跟我想象中的性格完全不一樣啊！
王曉娟似乎看出來我想什麼，又老氣橫秋地歎口氣：“當人的時候就經曆那麼多坎坷喲，死了也不舒心，愁得鬼都快當不成嘞，那性格還能一點不變嗎？”
說得挺有道理，我決定不糾結這問題，轉而問有用的：“老殺媼就是殺身惡鬼？你知道它有多少分身嗎？
“是呀，我就這麼叫它，總得有個名兒，我又不像那大哥哥是高手，不懂它的學名嘞。”
“……你這個口音，跟你媽媽不一樣啊？”
“哎呀，死久了嘛，來這探訪的人這麼多，不小心就學了嘞。”
“行吧，那你知道它其餘分身嗎？”我想著要是多幹掉幾個，應該能幫到雲衢。
王曉娟笑著點頭：“我知道呀，小妹子你要去消滅它們嗎？我可以帶路。”
“好啊好啊！”
我這會兒精神抖擻，感覺這些鬼東西雖然危險但也有破解的法門，就有點躍躍欲試。
王曉娟卻沒有急著走，而是問我：“你是怎麼想到要唱歌的呀？”
“因為我之前聽說這裏半夜鬧鬼就是有歌聲，還有過大悲咒。我就尋思這裏的女鬼應該很愛唱歌，而且還挺有自娛自樂的精神，沒準能用歌聲引出來。”
當時我根本來不及想太多，這個念頭一形成就立馬行動。完全不確定是否成功，隻能賭一把。
幸好賭對了。
王曉娟嘿嘿笑起來，她外貌就是十六七的少女，隻有膚色灰白泛青，一看就不是活人。
“小妹子，你還挺聰明嘞，既然如此我帶你找到其他分身，幫大哥哥除掉老殺媼嘞～”
“額，叫我名字，夏芸昕，別小妹子小妹子的了。”我有點受不住她的行事風格。
印象裏鬼不都是陰森恐怖，或者淒涼哀怨的嗎？咋她活活潑潑，跟活人似的？
說起來，我好像能碰觸到她。
正想著，王曉娟已經拉著我的手跑起來。我渾身一激靈，隻覺得異常寒冷順著被攥住的手往上蔓延，半邊身子瞬間一股股竄涼氣。
我開口想叫住她，周圍的景致隨著跑動而改變，昏暗光影不斷向後流逝，扭曲的家具，變異的狗，以及長著翅膀的花束在周圍亂飛。
光影婆娑，時而明亮時而如夜幕星空。
斑駁陸離，匪夷所思。
我腦袋裏閃過這兩個詞，而王曉娟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
她在前邊，頭發飛揚著，藍衣裙飄蕩。既像是在跑又好像在飛。此時我被她拉著的胳膊已蒙上淺白色像是冰霜的東西，冷得都已經麻木了。
“王曉娟，你等等！太冷了！”我喊道。
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怎麼的，王曉娟根本沒理我，繼續向前。
周圍的景色也越來越陰沉晦暗，黑影碩大高聳，重重疊疊擠擠挨挨。它們蠕動著，似乎隨時都要撲下來襲擊我。
到處彌漫著竊竊私語，以一種聽得到但又要費精力使勁聽的音量在耳邊不斷循環。
相信我，相信我，跟隨我，你會幸福……
我感到心跳加快，呼吸緊跟著急促，這不是開心興奮時的心悸，而是精神錯亂前的恐懼。
一種失控感襲來，好像我馬上就要歇斯底裏，大吼大叫著發瘋。
這種感覺太難受了，並且讓我深深疑惑。
王曉娟為何要帶我到這來？
真的是找那什麼分身嗎？
不會……她就是分身之一吧？！
畢竟唱歌女鬼不一定就是她，也許是附近其他鬼魂，或者說她就不是王曉娟，一開始就來欺騙我！
越來越多的念頭冒出來，煮開的沸水般鬧騰起來，我無法壓製，也無法仔細分辨，腦袋一陣陣悶疼，仿佛被木棍重重捶打過。
終於忍受不了，我猛地甩開王曉娟的胳膊，大喊道：“我不跟你走，我不相信你！你到底要做什麼！”
王曉娟停下腳步，背對著沒有回頭。黑長發像綢緞似的鋪在後背，一直到腰部。然後她舉起雙手，反著伸到腦後，緩慢地將頭發撥開。
後腦勺上出現張人臉，就是之前的少女模樣，隻不陰氣沉沉，眼睛血紅，死死地瞪著我，詭異的姿態映著青光幽微。
“小妹子，來呀，快跟我來呀……”
我心一哆嗦，慢慢往後退。
退著退著突然感覺身後撞到了什麼，我這心咯噔，頭皮嗡一下就炸了。
又是什麼……
我怕得要死，但這時候隻能靠自己，我伸到兜裏緊緊攥住剩下的符紙。不管發生什麼，不能放棄！
有什麼東西落在我左肩上，一刹那我猛地轉身將符奮力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