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盡歡和北寒川由夥計引著去了後院,整個戲班的人都已經在等著他們,戲班的人見到南盡歡和北寒川過來,個個都十分激動高興。
路班主激動道,“南姑娘讓我們這一大班子的人都不用再到處奔波,日子還能過得舒服些,還能比之前多賺銀子,我們都很感激南姑娘,今天知道南姑娘過來了,就想做一桌子的菜宴請南姑娘,表達我們的感激之意。”
“路班主嚴重了,我隻是舉手之勞,況且,我也不是白幫了你們。”南盡歡麵對這麼多人感激的看她,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本來,她做這些,雖有扶持之心,但主要目的還是賺錢。
如今卻被他們說得那麼高尚偉大,她無地自容,至少,受之有愧。
路班主帶的這個戲班子,在上京城裏算三流,其實唱戲不錯,但是新來上京城不久,他們之前又是一直走街串巷,居無定所,所以盡管戲唱得不錯,卻是個草根班子,幾乎沒有忠實聽眾,平常也就是被戲園子花銀子請去唱兩日戲,或者自己隨意搭個台子唱兩日,聽眾也不多,就是些路人。唱一天戲,難賺十兩銀子。
而這些銀子還得整個戲班裏的人分,還得吃用,能餘下的銀子實在是不多。
是南盡歡投銀子弄了這個斂芳華茶社,還給他們尋了個院子住下,以後不用再奔波,每日唱戲也規定了多少出,不用像以前那麼累。更不用像之前去戲園子那兒唱戲那樣被戲園子老板多番指責挑剔又為難,各種找茬,就為了結賬的時候少給他們一些銀子。
斂芳華才開張三天,他們能分到的銀子就比往常多了近十倍。
路班主的女兒到了出嫁的年齡了,親事也定好了,男方是上京城裏一個小富戶家的二公子,之前他攢了二百多兩銀子想給女兒當嫁妝的,後來女兒找了南家的那個小投資商行,決定把這二百兩銀子花在投資商行做生意,二百兩少了些,便和戲班子裏的人商量後,每個人出了些銀子,總共湊了五百兩銀子。
他原先是有些猶豫的,畢竟是女兒的嫁妝,以及班裏所有人的血汗錢。
但想了想,南家在民間頗有聲譽,便咬了咬牙投入了!
沒想到現在一天他們分到的三成紅利就有五十兩銀子,給班裏其他投了錢的人分了之後,路班主這兒還能有二十兩銀子。
而且是天天有銀子分,不像之前,三五天一次,或者一個月才分三四次。
女兒的婚期定在八月中秋之後,還有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到時候,他能夠給女兒備上一份豐厚的嫁妝,女兒以後在夫家也不至於叫人小瞧了!
故而,路班主對南盡歡的感激,如同再生父母一般,若南盡歡以後有什麼要他出力的地方,他一定會全力相助!
與路班主一樣,戲班裏的其他人心裏都覺得,南盡歡對他們,恩同再造,他們此生都會記著南盡歡的這份恩情。
戲班裏的當家花旦蘇情,她的兒子現在四歲了,正需要一個地方穩定下來,然後有銀子送兒子去學堂裏啟蒙讀書。
武生李達,他的弟弟自小病弱,一直都需要湯藥養著,他這些年攢的銀子全給弟弟買湯藥了,以後,斂芳華的分紅,他給弟弟買湯藥後,還能攢下些銀子娶個媳婦,再給弟弟娶個媳婦。
……
“南姑娘,這是我做的家常豆腐,可能沒有您平常吃的那些山珍海味好吃,但這是我的一份心意……”一個大嫂靦腆的說道,還有些捉襟見肘的自卑。
“南姑娘,這是我做的清炒茄子,您嚐嚐……”
“南姑娘,這是鯽魚豆腐湯,鯽魚是我親自下河捉的,還有這個煮泥鰍也是……”
……
整桌菜雖然不似南盡歡以前吃過的大宴那般豐富,也沒有特別的好看,甚至看起來有些樸素簡單,但這都是戲班子裏的人一番心意,南盡歡也沒有絲毫嫌棄,每一樣都會去吃。
吃得飽飽的,似乎都有些要撐破肚皮了!
用了午膳後,南盡歡和北寒川再回到雅間裏,南府的下人已經將南盡歡要看的賬本都送了過來,雅間裏也置了冰塊,以及南盡歡打趣說的兩個扇風的丫鬟。
“扇風的丫鬟……還是免了吧!”南盡歡尷尬的笑笑,對於兩個不熟悉的丫鬟在此扇風,她實在不習慣。
況且,她也不需要丫鬟來扇風,屋子裏置了冰塊已經很涼爽了。
“留下吧,過幾日,本王約賀暮錦來這兒。”北寒川道。
“那好吧!”南盡歡點了頭,但還是有些不太自在。
身邊有習習涼風而至,她好歹有了些舒爽之意,她道,“裕王這次挺身而出打算追求賀暮錦,實在是因為黔南軍的事覺得愧疚,其實,黔南軍那事也怪不得他。”
“但他確實該生愧,他愧對於周萬豫對他的信任,他追求賀暮錦,以此免掉你我的麻煩,他才能心安,覺得彌補了。”北寒川解釋道。
南盡歡點了點頭,“也是。”
反正北奕崢去追求賀暮錦是他自己的意思,又不是他們逼的,或者求的。
南盡歡坐下看賬本,一邊批注,南枝在旁研墨,南霜往旁邊的香爐裏添了一位香料點燃。
此處,北寒川已經顯得多餘,他看了看南盡歡認真的模樣,心中隻覺溫暖和心疼。
這麼好的南盡歡能與他共度餘生,是上天對他的眷顧。
雖然南家家訓,做生意要當良商、儒商,從不做半點損人利己之事,但南盡歡仍是將自己當做逐利之人,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幫過多少人,救過多少人!
她實實在在是這世間最善良的人!
以後,不管這權勢如何翻轉,當權人是誰,她都是皇後之選。
三日後,北寒川約了賀暮錦來斂芳華茶社裏喝茶聽戲,賀暮錦的腿雖然還沒有全好,但攙扶著也能走動,便欣然答應。
這回,厲王府的馬車特意去了宮裏接賀暮錦。
賀暮錦被丫鬟攙扶著進了二樓雅間裏,北寒川已經在那兒坐著,今日北寒川穿的是一身深紫色常服錦袍,桌上已經擺上了茶水點心,屋子裏燃著蘭草香料,置了冰塊,兩個丫鬟在旁扇風。
賀暮錦一進屋子裏,就感覺到一股沁涼,身心舒服。
卻瞧北寒川在很認真的寫著什麼東西,賀暮錦過去問,“殿下在寫什麼?”
北寒川沒有抬頭,道,“盡歡需要一些話本子,本王正好有靈感,便動手替她寫一個。”
“殿下寫話本子?”賀暮錦詫異,湊過頭去看,北寒川這個話本子故事寫得差不多了,他寫的便是一個王爺和一個商家女的故事,那位王爺生性狂妄自大,目空一切,唯獨將那個商家女寵在了心尖上,甚至為那個商家女放棄了身份地位,與她婦唱夫隨一同做生意……
“殿下這是在寫您和南盡歡的故事?”賀暮錦譏諷的問。
北寒川沒有否認,“本王想與她過這樣的日子,但現實不行,便寫一篇出來,自娛自樂。以後經常看一看,聊以自、慰。”
賀暮錦撇撇嘴,正好外麵戲台上已經開始唱戲,便專心的坐下看戲。
台上上半出戲演完,底下傳來一陣看官的喝彩,賀暮錦也跟著喝彩,她再看北寒川,仍在認真的寫話本子,賀暮錦很是不滿,“殿下既然約我看戲,可否專心些?你要替南盡歡寫話本子就不能放在別的時候寫嗎?”
“不能,平常本王很忙。”北寒川道。
賀暮錦氣怒,“那你就不能在陪南盡歡的時候寫?”
“不能,本王那時隻想專心陪她,不願分心做別的事。”
賀暮錦氣得想摔門而出。
正好有人敲響雅間的房門,外麵傳來聲音,“從山上采摘來的野果子,很是香甜,給您送了些過來。”
“進來吧!”北寒川應道。
外麵的人推門進來,她看了看賀暮錦,又看了看北寒川,過去將果盤放下,疑惑道,“見這邊雅間布置上了,我還以為是南姑娘來了,便特意過來送果子。怎不見南姑娘?”
北寒川放下手裏的筆,難得親民的回答道,“今日,本王約南蜀公主來喝茶聽戲,盡歡沒有來。之前有人要害盡歡,是南蜀公主通風報信,本王要還她這份恩情。”
來送果子的是戲班做飯的大娘,她在戲班裏聽說過很多以身相許報恩的故事,一聽北寒川這話,她皺了皺眉,警惕的看著賀暮錦,“這位南蜀公主是想要厲王殿下以身報恩?”
“你是什麼人?我與厲王殿下的事,豈是你能置喙的?”賀暮錦不悅道。
這兒叫斂芳華,厲王府裏專門給南盡歡住的院子叫攬芳華,這個茶社恐怕又是跟厲王和南盡歡有關的。
大娘挺了挺身板,這位南蜀公主太蠻不講理了,雖說民不與官鬥,但南姑娘對他們是大恩,她不能眼看著這位南蜀公主要搶南姑娘的姻緣而置之不理,她得好好來說道說道,“小民要說頂撞公主一句,南蜀的公主是嫁不出去了嗎?非要跟別人搶男人,若說厲王殿下並無鍾情之人,你與南姑娘一同爭也是正理,可殿下都已經跟南姑娘生死相許,你還橫插一竿子,就是蠻不講理!好歹是宮廷裏出身的人,怎麼連這點教養都沒有?我生活在戲班裏,看多了各種戲本,像公主這樣搶別人姻緣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你……你放肆!居然敢如此跟本公主說話!”賀暮錦氣得跳腳,都想抽出隨身帶的鞭子打這個小百姓。
一個小小百姓,都敢教訓她?
不過,她還是沒有跟一個小百姓過多計較,沒有抽出鞭子來。
北寒川微微沉了臉色,冷聲問道,“宋大娘,你可知,你方才所言犯了何罪?”
宋大娘恭恭敬敬的答道,“小民知道,是死罪,但南姑娘對我有大恩,捍衛南姑娘的幸福,小民不怕死。”
宋大娘的膽子越發大了起來,還訓了北寒川一句,“既然厲王殿下朝三暮四,對南姑娘用情不專,小民亦會勸南姑娘另擇佳偶,也好不耽誤了厲王殿下和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