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回過年時南盡歡見過北寒川,此後就一直沒能見到他,大年初五,就聽說北寒川被皇上派去了邊疆給將士們送恩賞,至今已有三月。
這幾個月北寒川雖不在上京城,但南盡歡在上京城裏還是得了北寒川的人暗中保護,至少避開了陳王等人的騷擾。
這夜,南盡歡剛要就寢,照紅就悄悄敲響了她的房門,在外低聲道,“小姐,殿下來了。”
“哦。”南盡歡趕緊穿好衣物,她走過去把房門打開,北寒川就已經在門口。
他穿得一身玄色錦袍,清貴威嚴,他進門,便將房門關好。
“殿下總算是從邊疆回來了。”南盡歡倒了一杯茶遞給北寒川。
“本王從邊疆回來已有幾日,這才得了空來看看你,聽說今年上京城的茶市生意,全讓你攬了,還給木家茶莊整得夠嗆?”
“殿下的消息真靈通。”南盡歡輕笑,他這知道得也太詳細了。
北寒川的眉色微沉,低聲道,“還有一事你恐怕不知,木家茶莊的茶葉全都銷了出去,他們今年也沒虧多少,頂多就是今年早春的茶市沒賺到而已。”
“什麼?”南盡歡驚詫,剛端起送到嘴邊茶杯又放了下來,“他們是怎麼把茶葉給銷出去的?”
北寒川眼中寒光一凜,“是景王出手聯係的茶商。”
“她求到北奕辰跟前了!”南盡歡慍怒的拳頭砸了下桌子。
“她?”北寒川疑問。
“是南玉華,木家茶莊背後的人是南玉華,而南玉華的背後還有人,我猜測南玉華背後那人可能與殿下先前查的三足金烏圖案有關。”南盡歡吐露道,腦中已經在快速的思考南玉華與北奕辰之間的交易。
雖說南玉華表麵上心悅於北奕辰,北奕辰也有意從南玉華這兒得到南家家財,但是,南玉華一定還給了北奕辰別的好處,不然,北奕辰不可能那麼爽快的出手幫南玉華。
畢竟北奕辰若不出手,南玉華就要虧十幾萬兩的銀子。
可南玉華能夠給北奕辰什麼好處呢?
南玉華自己本身是無法給北奕辰什麼,她更不會從她背後那人那兒挪好處給北奕辰,所以,她隻能打南家的主意。
“南玉華背後的人,你知道?”北寒川沉思許久後,才開口向南盡歡詢問。
南盡歡迅速回神過來,略想了想,道,“我並非很清楚,隻是猜測是那個人,那人姓易,是位瓊州客商,但我派人去調查過瓊州的客商,卻又沒有那位人物,我想,他定會在背後支持別人,為他做生意斂財的人絕不止南玉華一人。”
說道這裏,她頓了一頓,很認真的跟北寒川強調,“還有,我覺得他是想謀反。”
“何以?”北寒川的背僵了僵,神色驟然一冷。
“南玉華在為他做事,明麵上卻又在接觸景王,他定是想借景王的權勢有所圖謀。”南盡歡說道。
北寒川審視的眼神看了南盡歡許久,問道,“你說得這麼清楚,你見過那人?”
南盡歡差點點頭,但一想,她是在前世嫁給了北奕辰之後,白楚憐和南玉華都進了景王府裏住著,景王府宴請那人的時候,她偶然瞧見了一眼,覺得南玉華看他的眼神充滿愛戀,才有了而今的這些推測。
現在,她如何跟北寒川解釋清楚這些?
若按照前世那人來上京的日子,若無改變的話,也就是三個月後會出現,就是鬧饑荒之後。
“我沒見過,派人查過,查出來這點消息。”南盡歡答道。
北寒川便沒多在說什麼,他受命去查三足金烏這事,已經快一年了,一直沒什麼線索,也一直派人盯著南玉華,也隻是發現了南玉華與景王府有暗中來往,其他的反而沒有任何線索。
“本王會派人去查瓊州,時間不早了,你早點歇著,遇到困難,便找本王求助。”北寒川道。
南盡歡點頭答應,“很快就會有事需要殿下幫忙。”
盡管,她現在還不知道會是什麼事。
沒兩日,南家綢緞生意就出了事,從江南運來的一大船綢緞在太湖被水匪搶走,南家夥計和護衛聯合了當地官府的人去追,沒追多遠,就發現被水匪搶走的大船著了火,一整船的綢緞都被燒了個幹淨。
最後水匪剿滅了,綢緞卻沒了,南家還死了不少夥計護衛,還得花一大筆銀子感謝當地的官府。
這批綢緞數量不少,南家這次損失近十萬兩銀子。
其實,這件事疑點很多。
太湖那一帶,據南盡歡所知,不管是官府還是水匪,都是北奕辰的勢力,還有,南家綢緞莊以前每批綢緞不過三千匹,而這次卻有三萬匹。這是第一次如此大批量,就出了事。
南盡歡隨便一想,便就猜到是南玉華故意將這一批綢緞給了北奕辰。
她可不信那一船的綢緞真的被水匪給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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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玉華堂姐又要管著府裏的事,又要管著幾樁生意,恐怕是實在太忙,才會疏忽出錯,讓那船綢緞被水匪劫了。”南盡歡拿茶莊賬本去給南富看的時候,特意跟南富說起。
“綢緞被水匪劫了,這怎麼能算是玉華的錯。”南富說道。
南盡歡笑道,“綢緞莊的生意是玉華堂姐在管著,綢緞莊一下子損失了十來萬兩銀子,這自然與她有關,若是玉華堂姐想出法子,將綢緞莊損失的銀子補回來,自然就不算她的過錯了。”
“你到底是何意思?”南富冷聲問。
“玉華堂姐該引咎離開綢緞莊。”南盡歡語氣肯定。
南富神色微冷,麵露不悅之色,“你現在變得這般咄咄逼人?”
“父親,您什麼意思?”南盡歡突然一怔,看向南富。
“你先出去吧。”南富揮了袖子,轉身示意南盡歡退下。
南盡歡的確是有些操之過急,將這話說得太過直白,隻是依著她現在的行事風格,她不想太過委婉兜圈子。
可能是爹爹還不理解和接受不了她這樣吧。
南盡歡剛從南富那兒離開,南玉華就捧著一些東西去了南富那兒。
南玉華跪在南富麵前,態度誠懇自責,“這次綢緞出事,我不敢推卸責任,但是,事情的真相,我還是要讓二叔知道。”
說完,南玉華將手裏捧著的東西遞交給南富。
南富翻看那一張張證供,將南盡歡如何買通水匪搶劫運送綢緞的大船,樁樁件件寫得清清楚楚,連同官府那邊抓到的水匪都簽字畫押,更是近期來南盡歡身邊的一個心腹夥計前去了太湖,與那些水匪見麵商議此事。
“那個夥計已經被我暗中控製住,二叔若是有疑問,可去提他來審問一番。”南玉華說道。
即便南玉華送來的這些證供上已經寫得很詳細,還有太湖一帶官府以及有名望之家的印章,但南富還是想再確認一下,他實在不敢相信南盡歡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第二日,南富讓南玉華將那個夥計押送到瓷器鋪子裏,他去了瓷器鋪子裏審問那夥計。
一見到那夥計,南富便就信了兩分。
那個夥計,他認得,好像是叫長林。長林原先是青禾茶樓裏的一個小夥計,南盡歡當初見他機靈,便就帶在了身邊,她會將很多事情都交給長林去做,茶莊跑腿,米莊的一些事也都是他在做,南盡歡對他的信任程度絕非一般。
“你說……當真是小姐讓你去勾結水匪搶劫自家綢緞的?”南富深受打擊,渾身顫抖的指著長林質問。
長林被拷打了一番,身上都是傷,此刻虛弱的很,他顫顫巍巍的答道,“回老爺的話,這一切都是小姐指使的,我隻是替小姐跑腿。”
“你胡說!盡歡怎麼會打劫自家的綢緞?”南富氣得發抖。
長林答道,“小姐說,先前大老爺跟山匪勾結搶了自家的茶葉,所以她要報複大老爺,另外,綢緞的事是玉華小姐負責的,一船的綢緞出了事,讓綢緞生意損失這麼多,玉華小姐也脫不了責任,借此,她還能從玉華小姐手裏將綢緞生意搶過來。”
“她……”南富氣得說不出話來。
南玉華更是期艾可憐訴道,“我不過是替二叔打理這些生意罷了,南家的一切,都是二叔的,以後也都是盡歡的,她要的東西,又何須搶呢?”
說著,從眼裏擠出幾滴淚來。
現在,南富是徹底信了是南盡歡買通水匪搶走了綢緞。
他回了府裏,就立即派人將南盡歡從茶莊叫了回來,讓她跪在小祠堂裏。
“大管家,拿家法!”
大管家拿了戒尺過來,候立在一旁,小心勸道,“老爺,小姐一直身體不好,小姐就是犯了再大的錯,您也不能打她啊……”
“她身體不好,就可以殺人放火?她這副不好的身體裏,心腸可是硬得很!”南富拿過戒尺,便就狠狠的打在南盡歡身上。
南盡歡疼得叫了一聲。
南富心裏也是疼,可更多的是怒氣。
她怎麼就做得這麼狠?
南家家大業大,他不在乎那十幾萬兩的銀子,可是他在意南盡歡的心腸太狠,性情涼薄,對血脈親緣都如此容不下。
又是一戒尺打下。
南盡歡緊咬著唇,不再叫出聲來,倔強得很。
南富咬著牙狠心又打了好幾下,“你可知道錯了?”她若知錯,服個軟,他便就會饒了她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