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上前,擋住就要被府兵扔出茶樓的一人,抬手從那人懷中一拽,便拽出一包略有些濕軟的帕子,帕子打開,裏麵是化開的茶葉。懂茶的人一人上前道,“這是上品碧螺春,假不了!”
幾人碰瓷誣陷青禾茶樓一事,當著眾多茶客的麵,水落石出,青禾茶樓汙名洗清,信譽得保。
“押送官府。”北寒川清冷開口,眼中的寒意如北風過際,霜雪成冰,一身冷意與威嚴,令人雙腿發軟。
而後,他在一張空桌子坐下,朝還在樓梯上站著的南盡歡開口,“南姑娘可否為本王泡茶?”
“自然願意。”南盡歡朱唇輕啟,眼中有燁燁華光,璀璨如珠,提了裙擺下樓。
將北奕辰撇在了一旁。
南家的茶莊大量收購次品茶的消息走漏出去,那些跟藍大掌櫃簽了購茶合約的商戶紛紛找去藍大掌櫃所在的茶莊。
林老板衝他怒問,“藍大掌櫃是要把次品茶賣給我們不是?”
李老板也道,“我聽說南家的茶葉在來的路上被山匪搶了?那我們訂購的茶葉明天能到嗎?我名下的兩家茶樓可都沒有存貨了!”
“我那兒也沒有存貨了,就等著你們的茶葉,不然就得開空檔了!”張老板愁眉道。
藍大掌櫃抬手,示意眾位老板莫急,他不緊不慢道,“諸位來了,就在此再耐心等一等,等人齊了,我再一並說可好?”
揮手示意下人端了茶送上來。
幾位老板跟藍大掌櫃做生意多年,即便買賣不成,也還有交情在,願意給他幾分薄麵,幾人都坐下來耐心等著。
沒多一會兒,好幾位訂購了茶葉的老板陸陸續續的到了茶莊裏,等人齊了之後,藍大掌櫃才清了清嗓子,向眾人說道,“今兒各位請來,的確是有事要跟大家說。大家聽說的不假,南家送來的那批茶葉在路上讓劫匪給劫了去。還有我茶莊大量收購次品茶葉的事也是真的。”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藍大掌櫃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麼,心裏也著急,沒有上品茶葉,難道藍大掌櫃是想借著以前的人情,勸他們買下次品茶葉?
反正他們心裏打定主意,次品茶葉是萬不會要!
藍大掌櫃頓了頓後,讓手底下的一個掌櫃拿了一個檀木紅漆鑲金鎖的小箱子上來,打開箱子,裏麵是一箱子的銀子。
“新的一批茶葉是沒有辦法及時送到,按照我們簽的合約,茶葉若是與合約中不同,或是未能及時送到,要我方需賠付諸位三倍定金。林老板交了五十兩定金,張老板七十兩,李老板四十五兩,陳老板一百兩,薑老板二十二兩……”
藍大掌櫃把單子上每位老板交多少定金都跟各位核實了一番,沒有人提出不對,他便讓手下的人把定金三倍的銀子交給眾位老板。
而後,他朝著眾人深深鞠躬致歉。
“這……茶葉的事,藍大掌櫃可要給我們想想辦法,我們不能空出那麼多日不做生意啊……”有人著急道。
藍大掌櫃坐下,喝了口茶,示意大家不要著急,“接下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與眾位說。”
他將南盡歡跟他說的那些話差不多的意思跟眾位老板說了,畢竟南家的麵子在,他們跟藍大掌櫃合作這麼多年,還沒出過任何事情,商人雖然重利,但也看重情意。
藍大掌櫃在外用高價收購到約莫百斤上品茶葉,以低於市價兩錢的價格賣給四位老板,讓他們的茶樓能夠營業。
至於其他幾位老板,都同意了贈茶之舉,要加入贈茶之列。
但凡眼光長遠的人都看得明白,這事百利而無一害。
拿著南家的銀子,得來的好名聲卻是自己的,這對以後的生意得有多大幫助!
……
藍大掌櫃跟諸位老板達成一致,順便將接下來三年的合約也簽了後,第二日就開始掛牌贈茶。而南家的米鋪也在這個時候贈粥,一時上京城裏,放眼望去,不是粥棚,就是茶棚。
茶棚不隻是在城內有,更多的是在郊外,那些在地裏幹活的老百姓頂著炎日勞作,累了的時候,不但有個遮陰之處,還能喝上口涼茶解渴。
此事在朝堂上,還得了皇上讚譽。
上回在青禾茶樓裏鬧事的人是南玉華安排的,並讓北奕辰故意帶著南盡歡過去,再讓北奕辰從旁推波助瀾,坐實了青禾茶樓以次充好,還以權勢壓人的壞名聲,而後,她便能讓她父親南貴借此機會接管青禾茶樓,頂替藍大掌櫃。
可沒想到這事讓北寒川給解決了,而且現在藍大掌櫃弄出的贈茶之舉,也解決了茶葉被劫的難關。
眼看好好的一出計劃,就要沒她們什麼事了,曹氏急得不行,去找南玉華想辦法。
“玉華,茶葉被劫這個難關要是過去了,那可就沒你爹的什麼事了。”
南玉華則是不急,清淡的眉色裏閃著精光,“娘,莫急,我同您算一筆賬。我已經打聽到,藍大掌櫃賠償了三倍定金給那些商戶,定金一千兩,正好是三千兩,另外那些商戶缺茶葉這些日子不能營業,他們的損失,也是藍大掌櫃包攬了,我細細算了一下,至少也得七八千兩,還有收購次品茶葉,請人力贈茶,這裏麵得花費算兩千兩。藍大掌櫃一下子虧出近一萬兩的銀子,不管是他聯合外人轉移南家的銀子,還是丟失茶葉的過錯,以及自作主張虧損這麼多銀子,他都該引咎辭職!”
南玉華說著,得意的彎起嘴角,此刻神色不似以往溫婉大度,猶如一把見血利刃,刺人肺腑,要人性命。
曹氏眉眼皆是笑,滿意又舒暢,她趕緊去找南貴,兩人合計一番,先是派人去將藍大掌櫃請來南府,算著時辰差不多,就一同去南苑找南盡歡。
他們到的時候,正好藍大掌櫃也到了。
“藍大掌櫃在上京城裏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怕是花了不少銀子。茶葉被劫,也不知道是不是藍大掌櫃在自導自演,銀子像流水一樣的花出去,這進了誰的口袋可不知道?”曹氏陰陽怪氣的道,意思已經表露得很明白。
藍大掌櫃為南家做生意都幾十年了,南公對他信任有加,從未無端指責過,他哪裏受得了曹氏這樣誣陷,當即怒得發抖,“大夫人,說話可是要講證據的!”
“藍大掌櫃莫生氣,我沒別的意思,隻是你是替南家做生意的,可你一下子賠了這麼多的錢,可是你的過錯?”曹氏氣焰囂張,一點都沒將藍大掌櫃放在眼裏。
一旁的南貴拉了拉她,對藍大掌櫃賠了個笑,“賤內眼淺,不懂生意,說話衝了些,藍大掌櫃莫放在心上。”
“哼!”藍大掌櫃氣得甩袖,側開了身子連看都不想看這夫妻倆。
“隻是……藍大掌櫃虧了這麼多銀子,也總得給南家一個交代,證明清白。”南貴含笑著道,語氣雖沒曹氏那麼衝,但兩人是一個意思。
藍大掌櫃氣得吹胡子,這夫妻倆是來潑他髒水的,還是大小姐故意讓大夫人和大老爺這麼做的?他疑惑的目光看向南盡歡。
南盡歡神色清冷平靜,看著曹氏夫婦倆那一臉的神氣得意,她開口解釋道,“大伯父和大伯母誤會了,我不相信茶葉被劫一事與藍大掌櫃有關,此次茶莊危機,藍大掌櫃做的這一切應急措施十分好,保住了南家的信譽,同時留住合作的商戶,又行了善舉。大伯父和大伯母興許還不知,賠償商戶的銀子,以及贈茶這些,都是藍大掌櫃拿了自家全部積蓄來讓茶莊度過難關。”
“這……”南盡歡的話,讓原本處於憤怒中的藍大掌櫃一愣,震驚的看向南盡歡。
而曹氏和南貴傻了眼,頓時知道自己的計劃又落空了,藍大掌櫃沒有過失,反而立了功,自然沒辦法把藍大掌櫃逼退。
“藍大掌櫃此等赤誠丹心,南家定然不會虧待了藍大掌櫃,等查清茶葉被劫一事,我會將藍大掌櫃的損失補上。”南盡歡說道。
“多謝大小姐!”藍大掌櫃感激的跪下,朝南盡歡磕了兩下頭。
以前,他對南盡歡聽命,隻是將南盡歡當做南公的女兒,而今,是打從心裏感激和敬重。
等曹氏和南貴走了之後,南盡歡才歉意的向藍大掌櫃道,“大伯父和大伯母一直想從我手裏把上京城的生意搶過去,我在府裏的日子也是如履薄冰,方才是讓藍大掌櫃受委屈了。”
“大小姐言重了,上京城各大鋪子,我會多注意,不會讓人鑽了空子。”藍大掌櫃答道,這是給南盡歡一個保證。
夜裏,北寒川就來了南府。
“劫茶葉的人查到了!”他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喝,這兒可是南盡歡的閨房,他沒有半點不自在。
南盡歡得知茶葉被劫的消息後,就暗中拜托了北寒川去查,北寒川可是未來能夠成為皇太叔的人,諸位之爭的贏家,不管是明麵上還是暗地裏,手裏都應該有不少人,而且,她懷疑茶葉被劫的事可能跟北奕辰有關。
才兩日,北寒川就查到了人,可見他手裏的勢力的確不小。
“是西山的一群山匪,我已經安排秦越安帶兵去剿匪,人抓到拷問過,茶葉被轉手賣掉了。”
南盡歡對此並不意外,既然是有人刻意安排人搶走茶葉,自然是有門路銷掉,總不能放在手裏。
“有留下活口嗎?”南盡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