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雲岫醫術很說得過去,加上寒花笑驚人的自愈能力,幾副藥下去,休養一日,傷勢已大有起色,秋雲岫與左言遲且各以內力幫他打通阻塞,修複內傷,秋雲岫的內力以固本培元為主旨,最是養人,寒花笑得他佐助跏趺一夜,事半功倍,內傷大致修複,並恢複兩三成能力。
收功醒來,一身透汗,秋雲岫已不知去向,秋浩風正站在窗邊,眼睛在寒花笑與桌上的湯藥之間遊移,尋找兩者間的共同點,見寒花笑收功揩汗,問:“剛才你渾身都冒熱氣,藥亦冒熱氣,現在你不冒了,它亦不冒了,怎會這樣來?”
寒花笑信口敷衍:“我們剛才鬥氣呢,現在鬥完了。”
秋浩風一臉狐疑:“你是不是騙我?和藥亦好鬥氣?誰贏了?”想一想,自己想出答案,“肯定是打成平手。你教教我來?”
寒花笑:“你不是在太陽坊,誰領你回來?”
秋浩風:“我自己回來,那個大胡子就頂悶,他手底下那幾個人更悶死人來,給他們說話都不睬。”眼珠亂轉,“反正我什麼壞事都沒有做,等下那個大胡子來了瞎說八道告我狀你不要信他。”
寒花笑聽出他肯定是惹了禍事逃回來,無心對他展開教育,問:“大胡子等下會來麼?”大胡子自然是泉蓋峙。
秋浩風:“他剛才來過,看你冒煙,又出去來,捂著肚子,好像找地方拉屎去了,又不問我,我才不告訴他茅房在哪裏。”臉上露出壞笑,“他好像草紙都沒帶,不曉得等下用什麼揩,上回我亦忘記帶紙,隻好用手……”
寒花笑趕緊打斷他:“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秋浩風搖頭,一臉聰明地:“上回偷看馮三拉屎差一點臭死來,傻蛋還去偷看,鬼知道他往哪裏去?”
寒花笑沒興趣知道馮三是何許人也,估計泉蓋峙不會走遠,穿靴下床,迎出門外,才一出門,恰見泉蓋峙跨過月亮門,迎麵而來。才兩天不見,泉蓋峙已憔悴許多,精神卻還說得過去。一眼看見寒花笑,泉蓋峙快步奔來,劫後重逢,患難與共的戰友無法用言語表達生死契闊之悲喜,唯有彼此敞開懷抱,擁住對方,用力拍打彼此的後背。
秋浩風從窗口翻出,看在眼裏,一臉早知道會這樣的得意,而後留意到泉蓋峙雙手在寒花笑背上拍來拍去,發表意見:“他都不知道洗沒洗手,把屎全揩你背上來。”
寒花笑與泉蓋峙分開,見泉蓋盯著自己的雙手,苦笑:“不是我,是你,他說你方才捂著肚子找茅房去呢。”
泉蓋峙有些哭笑不得,翻眼一瞪秋浩風:“個小兔崽子,滾一邊去,半個時辰內別被我看見。”拉著寒花笑回到屋裏。
秋浩風到底有些怕他,沒敢跟進來,自我發表意見:“還不是想背著人做那種壞事,誰愛看來。”嘟嘟噥噥地走開。
寒花笑:“你怎會找到此間,花歸處呢?”
泉蓋峙:“左言遲派人來告知我你的下落,不管他安的什麼心,總算做了件好事,這兩天都急死我了,那天到底怎回事,一轉眼就不見了你蹤影,回頭找都找不見?”
寒花笑著急知道花歸處下落:“你先說花歸處怎樣?”
泉蓋峙:“他沒事,劫念蓴成天纏著他去救劫燕然,一大早就出去了,我得知你下落,等不及他,留個口信,自己就先過來。”
寒花笑這才放心,三言兩語將當日情形簡述一遍,估計葉靜會去紅日山莊找尋自己,問:“有沒有見著青霄?”
泉蓋峙點頭,從懷中摸出一封信函遞上:“他昨日來紅日尋你,還有上回跟你們一起到金烏館的那個伴當。”稍稍遲疑,還是問到,“他跟你和青霄不像是一路人。”
寒花笑接過信,展開,草草瀏覽:“還好,相處久了就知道,他人還行。”
泉蓋峙看得出葉莽亦是殺手九重天之一,很懂規矩地不去問他身份:“他一直拉著青霄要走,很急的樣子,早上得知你下落後,青霄讓我把這封信轉交給你,便被他匆匆拽走。”見寒花笑神情不太對,關切地詢問,“信裏說些什麼?不要緊吧?”
寒花笑鄭重將信收起,敷衍:“沒什麼,家師訓諭。”
泉蓋峙一點就透,料到葉天元是對寒花笑大為不滿,傳書指責,看情形,言辭怕是頗為嚴厲。不便多問,轉移話題:“最近記性不好,老是丟三落四,方才進來見你正在跏趺,想起這封信,在懷裏亂摸一通沒摸著,以為丟掉,嚇出一頭汗來,還好在馬褡褳裏找到。”結果被秋浩風誤會成捂著肚子找茅房去也。
寒花笑振作一下精神,將煩心事放開:“青霄有沒有說去哪裏?”見泉蓋搖頭,悶一會兒,話入主題,“聽左言遲說,劫燕然與左懸燈都關在金烏館的地牢裏,契丹人在信都城裏待不長,何阿小想在撤離之前殺掉他們和左飛揚祭旗。”
泉蓋峙濃眉一挑:“左言遲是不是要我們去救左懸燈?”
寒花笑點頭:“照他說法,左功定已給何阿小架空,他父子又不便出麵劫獄救人,正好我們可以利用。”
泉蓋峙:“左言遲算是吃透你了,往後有你好受!”沉吟片刻,“話說回來,左懸燈被俘時畢竟是我們搭班夥計,不能不管,反正花歸處亦要去救劫燕然。”
寒花笑:“就是呢,救一個是救,救兩個三個的亦是救,不多費什麼工夫。”
泉蓋峙濃眉一挑,聽出他話外之音,盯住他:“你說清楚來,什麼意思?”
寒花笑幹笑一聲:“左飛揚亦關在一起,摟草打兔子,稍帶著把他亦弄出來多好?”
泉蓋峙好氣又好笑:“你幹脆下旨大赦天下得了。”
寒花笑解釋:“契丹人對十三庫怕不會輕易死心,左輕揚魄力不夠,能救出左飛揚來會好得多呢。”十三庫的武器並非蒸發消失,隻是深埋地底,需下功夫挖掘,他不信左功定會就此放棄這些武器。
泉蓋峙悶頭想想:“順手救他沒問題,就怕不那麼順手,以劫燕然和左懸燈為主吧,左飛揚看情形再定,沒有機會你不許硬來。”
寒花笑提出另一套方案:“我們未必非要劫獄救人,幹掉何阿小亦行呢,何阿小一歿,左功定便能名正言順地奪回軍權,左懸燈首先安全,劫燕然亦可設法營救出來。”不過,再想救出左飛揚將難上加難。
泉蓋峙稍假思索,否決:“有白狼坡前車之鑒,何阿小身邊都是親信,想無聲無息地靠近他毫無可能。”
刺殺的方法不拘一格,未必非要悄然接近,不過,寒花笑一時亦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還是劫獄救人比較可行,一則有左功定父子內應,再則還有機會將左飛揚一並救出。寒花笑:“那麼,著重考慮救人,有機會的話,就幹掉何阿小。”確認一下,“左言遲說你契丹話說得漂亮,是真的麼?”
泉蓋峙:“還說得過去,我自幼常去營州,後來還在營州待過兩年。”
寒花笑:“契丹人造反真是被逼無奈麼?聽起來很慘呢。”
泉蓋峙點頭:“差不多,不過李盡忠、孫萬榮都是心雄萬夫之輩,早有圖謀,趙文翽昏聵凶暴,不知體恤民情,正好授他們以口實,才一呼萬應,星火燎原,一發而不可收拾。”
寒花笑:“我對營州情形知道不多,反正有時間,你多講一些給我聽聽?”
泉蓋峙稍稍調整思路:“說起來,契丹人亦不容易,幾百年來都在漢人與突厥人的夾縫之中,委曲求全,李盡忠心雄萬夫,不甘心永遠聽人擺布,正好中國女帝秉政,國勢急劇衰弱,給了他一償夙願的機會,不過他亦有夠倒黴,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漢人畢竟人多勢眾,一下子難以征服,在他背後,突厥卻又死灰複燃,日益壯大。”稍稍頓挫,“腹背受敵為兵家大忌,契丹人眼下麵臨的卻恰恰是此種情形,他們沒有能力兩麵作戰,隻能拉一個打一個,至於拉誰打誰,契丹大酋們分成兩派,各執一詞,莫衷一是,孫萬榮以為女帝亦到耄耋之年,隨時可能完蛋,李唐後裔必將卷土重來,主張暫且敦睦突厥,豎起李唐旗號,乘漢人虛弱先打漢人,等女帝駕崩,李唐複辟,再以中興功臣身份與李唐媾和,借重李唐力量再跟突厥一決雌雄,爭奪塞外霸主。”
類似的話,寒花笑曾聽大祚榮等人說過:“孫萬榮想法倒是不錯,隻不過有點本末倒置呢。”女帝要的無非是幾句軟的話,突厥人要的卻是整個大草原,放下首要敵人不顧,轉身去招惹不必要的敵人賺取蠅頭小利絕不明智。
泉蓋峙:“是這麼說,以駱務整為首的另一派因此主張向女帝口頭服一個軟,同漢人和解,好騰出全部精力先幹垮突厥。我個人亦傾向此種主張,契丹首要的敵人是突厥,正如突厥首要的敵人是契丹,他們都是以遊牧為生,草原是他們必爭的空間,毫無通融餘地,中國以農耕為業,不適合他們生存,而女帝昏聵,所需無非幾句軟話,她身邊的人亦大可以收買,媾和絕無問題。”一哂,“亦怪漢人太窩囊,契丹人打一仗勝一仗,繳獲數不清的軍需物資,食髓知味,都舍不得給女帝媾和,孫萬榮的主張因此一度占了上風,契丹人都巴不得給漢人打仗。”
一個投機分子的形象在寒花笑腦海中成形,孫萬榮無疑是個機會主義者,突厥是必然的敵人很難對付,漢人不是必然的敵人卻很好對付,既然可以在同漢人的爭戰中不斷壯大,他怎肯放棄這樣的機會?機會當前,他可以枉顧大局,對突厥連哄帶騙,寄希望於突厥會被他蒙騙,結果卻沒有他預想樂觀,被突厥人狠狠抄襲一把,連老窩都端掉:“突厥人偷襲鬆漠府,孫萬榮該醒醒了。”
泉蓋峙:“未必,孫萬榮的小伎倆隻能自欺欺人,不過他已騎虎難下,隻能硬著頭皮死撐到底。女帝得不到一句服軟的話,這回是真急了眼,盡出精銳,非要給契丹人一點顏色看看。”
寒花笑久聞周軍統帥王孝傑大名,收服安息四鎮,是武周唯一戰果輝煌的軍事行動,而王孝傑正是此戰的關鍵將領:“王孝傑是女帝最器重的將領,你看他能取勝麼?”
泉蓋峙:“難說,兵凶禍急,勝負很難逆料,不過王孝傑此人有些成名僥幸,算不上什麼良將,我不看好他。”稍稍沉吟,“退一步說,就算孫萬榮擊敗王孝傑,亦未必是什麼好事,勝利會衝昏他的頭腦,他會更想在漢人身上賺取便宜,從而淪為螳螂,而且是個記吃不記打的螳螂,早晚被突厥人連皮帶骨地吃掉。”
寒花笑輕輕歎一口氣,那些大人物們為了各自利益,要打來打去,最終倒黴的卻是小百姓們,十三庫毀了,十三庫的武器被深埋地底,可戰爭卻絲毫沒有因此紓解,流血並沒因此暫停,自己奔波呼號、出生入死到底有什麼意義?
泉蓋峙見他精神萎靡,以為還是因為葉天元那封信函:“你要不要回去給令師解釋疏通一下?左懸燈交給我們,有左功定父子暗中幫忙,此事不會太難。”
寒花笑振作一下精神,不管有沒有意義,至少自己做的是正確的事情,問心無愧,再讓他選擇,該做的他依舊會做:“不用,”先生正在氣頭上,此刻回去有些不合時宜,需等他怒火平息,“深入何阿小巢穴救人絕不容易,多個人多點把握。”
泉蓋峙張嘴想說什麼,聽外間腳步聲響,直向這邊走來,住口,扭頭望向門前,一眨眼的工夫,秋雲岫和左言遲便一前一後走進屋來。
虛情假意的客套著,秋雲岫稍稍檢查一下寒花笑恢複情形,露出滿意神情,左言遲見桌上湯藥原封未動,體貼入微地:“寒兄怎麼光顧說話,藥都冷掉,我去給你熱一熱?”
寒花笑搶先端起藥來:“不勞左先生。”皺著眉頭一氣喝下,喝得有一些猛,幾滴藥汁不慎淌落衣襟。
左言遲上下打量他幾眼:“上回便發現寒兄換了身漂亮衣服,可惜給劃破了幾道口子,現在又沾上藥汁,若是佳人所贈,寒兄可就太唐突了。”
寒花笑低頭看看衣服,果然不雅,想起李謝羽贈衣時的鄭重態度,愧意油然而生,自責:“大意了,早知道我就脫光膀子給人打仗喝藥。”
左言遲目光微微閃爍:“聽起來還真是佳人所贈,哪位佳人?”
寒花笑讓他去瞎想:“左先生是來監督我喝藥還是另有貴幹?”
左言遲心中已斷定衣服定是李謝羽所贈,頗有些悻悻,不過,他一向拿得起放得下,不再追問,從懷中取出一張圖紙,展開,鋪在桌上,圖中所繪顯然是某所宅邸的俯視平麵圖:“這是我讓人繪製的金烏館地圖,你們看看。”
泉蓋峙對金烏館了如指掌,沒有挪窩,寒花笑雖進去過一兩次,對整體形製並不甚了解,探頭過去仔細觀看。
地圖顯然係高手繪製,畫得清楚明白,一看即懂,宅邸由南而北共有四進院落,每進各有正院與南北偏院,左言遲指點圖紙,介紹內中部署:“第一進院子駐有何阿小的一百親兵,第二進院落由何阿小的愛將帝利俠領五十名衛士駐守,何阿小和二十名親衛高手住在第三進,第四進後花園下麵便是太陽旗的地牢,懸燈她們都關在裏麵,上麵由何阿小另一員愛將蕭頓領一百親兵守衛,地牢下另有五十名守卒分作兩班看守。”
寒花笑:“聽起來,我們一旦給識破就沒命呢。”
左言遲:“何阿小晚間都會窩在金烏館內,”一千多契丹軍深入中國境內,再大膽子晚上亦不敢亂跑,“所以晚上不便救人,白天何阿小隻要出去,一定帶上前麵兩進院落的人馬,隻留蕭頓看守地牢,寸步不離。”稍稍頓挫,“你們若來得及準備,後日巳時三刻,家父會設宴邀請何阿小,你們至少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寒花笑蹙眉:“光天化日之下劫獄?不行呢,怕還沒下到地牢就給人發現,退一萬步,就算救到人,亦沒可能一路殺出信都城,除非你再派幾百人接應。”
左言遲:“晚上想將何阿小調開殊不容易,”左功定晚上未必找不到借口將何阿小誘離金烏館,但回過頭何阿小一定會懷疑到他,而他的底線是自己不卷進去,“何況亦不是去打仗,我們不來硬的。我已經替你們準備好軍服,還偽造了沙叱勳的令牌,你們可以冒充沙叱勳手下,隻說提取一名犯人,白天,守衛戒心都低,混進去不成問題。”
泉蓋峙冷笑:“進去自不費力,再想出來隻怕就大成問題。”左飛揚、左懸燈、劫燕然這樣的重量級犯人肯定提不出來,最終怕還是要硬衝出去。
左言遲不以為忤,繼續:“家父曾提過兩名犯人,那幫草包看守光顧著吃酒賭博,你說自己進去提人他們就懶得動,給鑰匙由你去提,提完了亦不辨認,順利的話,你們散著步就把人給救出來。”
泉蓋峙嗤之以鼻:“這麼容易,你隨便找兩個人去散步好了。”
左言遲:“我是順利的話,萬一出些差池,別人就應付不來,可蕭頓和他的百來名手下需留不住三位,硬闖亦能闖出來,我會在後門安排一輛馬車,定武門防禦薄弱,馬車伕會載著你們由此出城。”補充,“對了,白天救人還有這個好處,出城容易,定武門我會安排人手,確保你們離開,晚上防衛嚴密,會難辦得多。”
金烏館的馬廄在前院,後門應該不會有戰馬,隻要能順利登上馬車,便可以搶出速度撤離信都,最難辦的是下到地牢後能不能不驚動守衛順利提人?而且不止提懸燈一個,還有劫燕然和左飛揚。寒花笑:“偽造的令牌能蒙混過去?”
左言遲:“寒兄放心,雖是偽造,可連我都看不出有什麼破綻。”又從懷中取出一紙草圖,展開攤在金烏館圖紙旁邊,“這是地牢的大致情形,是家父憑記憶繪製,不算很精確,但以相差不遠,你們看看。”
寒花笑曾下到過地牢,稍稍瀏覽,已心中有數。左言遲指點西北角一間單獨牢房,正是左輕揚當日關押的地方:“懸燈就關在這裏,寒兄需要的話我可以弄把萬應鑰匙。”
開鎖不是問題,寒花笑指點東北角另一間單獨牢房:“這裏關著什麼人?”整個地牢就這兩件單獨牢房,顯然是關押重犯所在。
左言遲:“左飛揚和劫燕然都關在裏麵。”
寒花笑稍稍沉吟:“光憑令牌就可以提人麼,不需公文什麼的?”
左言遲明白他還要就劫燕然:“不用,不過至少要知道提審犯人的名字,”當然不能說是劫燕然和左懸燈,這兩人怕隻有何阿小才能提出來,而且去提人的必須是何阿小輕信,看守都是何阿小部下,沒可能不認識何阿小身邊的親信,“對了,花歸處還要救劫燕然,沒問題,我會提供兩名犯人名字。”
秋雲岫忍不住插嘴:“話是怎麼說,不過務必分清主次,好歹懸燈亦曾救過你性命,必須有所取舍的話,你們需心中有數。”
寒花笑不置可否:“我們三個在白狼坡和定武門都有露過臉,難保不給人認出來,左懸燈做麵具是跟秋師叔學的吧,能否讓我們換副麵孔?”
秋雲岫早已想到:“我都準備好了,”從懷中掏出兩張麵具,分別遞給二人,“這兩張都是用契丹馬賊的麵皮做成,是再普通不過的契丹人模樣,不會引人注目。”解釋,“做麵具需要材料,我手上很久不沾血了,隻有這兩張存貨,不過,為了懸燈我隻好破戒去剝張麵皮,明天這時候給你們。”
寒花笑趕緊阻止:“地牢泉蓋先生和我兩個下去就好,人多了反而惹眼,花歸處在外麵接應,不需要麵具呢,秋師叔手上千萬別再沾血。”與泉蓋各自戴上麵具,並無多大不適,寒花笑那張右腮邊有一顆敗相的黑痣,泉蓋右額則有一小塊暗青色胎記,總之都不怎樣上眼。
左言遲上下打量他們一回,頗覺滿意:“不錯,臉上一點都看不出破綻,不過,寒兄的劍肯定是不能帶的,”契丹軍卒的兵器以戰刀為主,隻有極少數將領才會用劍,“需換把刀,寒兄用的慣刀麼?”
白狼坡兵荒馬亂,藏劍容易,光天化日進到守衛森嚴的金烏館地牢,想隨身藏起一柄劍來毫無可能,寒花笑:“馬馬虎虎能比劃兩下。”
四人各自沉默片刻,都想不出什麼解決辦法,左言遲兜售樂觀:“憑寒兄機智和泉蓋兄的沉穩,應該不會打起來,地牢看守都是一群粗人,容易糊弄。”
秋雲岫似乎更希望能救出懸燈,趕緊訂正:“我和蕭頓打過幾回交道,何阿小身邊數他精明,切不可掉以輕心。”
左言遲:“秋大叔說得對,是得多加小心,必能大意,不過蕭頓平常都待在屋裏,很少下去地牢,應該沒那麼倒黴就給他撞見。”
寒花笑:“令尊最好將他一並請去赴宴。”忽然想到,“對了,何阿小既沒把令尊放在眼裏,會不會隨便找個借口不去赴宴?”
左言遲目光有些閃爍:“應該不會吧,家父與他又沒撕破臉皮,誠心請他,他沒理由不去,至於蕭頓,請是肯定會請,隻怕他未必會去,何阿小總得留個人看家對吧?”
聽他口氣,似乎並無十分把握請動何阿小,寒花笑稍稍沉吟:“先這麼說吧,具體細節我與泉蓋再推敲一下,晚上再與秋師叔、左先生詳談。”
左言遲:“好,”看一眼泉蓋峙,“花歸處花兄怎沒有一道來?”
泉蓋峙:“他有些事情耽誤了。”
左言遲“哦”一聲:“秋大叔在隔壁已為泉蓋兄和花兄備好兩間房間,泉蓋兄想休息的話隨便挑一間就是。”拱手告辭。
秋雲岫亦隨他向外行去,在門口回頭,向寒花笑:“你可以稍稍活動一下,不過還需多多休息,晚上我再來與你過過氣,到明日恢複五六成能力應該不成問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