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花笑這回才看清劫念蓴,果然是個小美人兒,十五六的年紀,雖不似李謝羽般健美豐滿,卻別有一番小鳥依人的嬌美,我見猶憐。
劫念蓴又和乃父耳語一句,才轉向寒花笑,打量一回:“你就是昨晚那個家夥?跑得倒真快,比兔子還快。”
寒花笑至此明白,劫燕然絕非偶然撞上自己,而是刻意找來,莫非他昨夜一直跟蹤自己?心中惴惴,信口敷衍:“我很練過幾年輕功。”
劫念蓴:“哪天我們比比。你叫什麼名字?”
寒花笑望著劫燕然背影,滿腹疑雲:“寒花笑。”
劫念蓴有點傻乎乎地:“什麼鬼名字,花還會笑嗎?”
寒花笑想了想,說:“看花的人心裏想笑時,花就笑了。”
劫念蓴轉向已走進院裏的劫燕然喊聲:“爹,你又可以殺他一次了。”不等劫燕然說話,已從寒花笑手中奪過馬韁,拉起他的手往前行去,壓低聲音:“你要告訴我,為什麼爹不殺你?”
她的手小巧柔軟,令寒花笑心襟蕩漾,趕緊往回縮,她抓得緊,沒縮掉,隻好收斂心神:“他說我老實來著。”
劫念蓴:“你老實嗎?是不是裝的?”
寒花笑:“老實。不是裝的。”
劫念蓴盯著他上下亂看,似乎要從某處找出他偽裝老實的破綻:“要是老實,你就給我磕兩個頭來。”
寒花笑拒絕:“磕頭就老實嗎?我不磕。”
劫念蓴:“不磕你就不老實,我叫爹殺掉你。”
寒花笑被她弄得頭大如鬥:“那我就跑,你知道,我很會跑的。”
劫念蓴得意地晃一晃兩人握在一起的手:“都被我抓住,還想跑?”咯咯亂笑起來,笑夠了,說:“不磕頭亦行,不過以後你要聽我指揮。”
寒花笑很想大大方方地正視她,偏兩眼不爭氣,才與她目光一對,便告全線崩潰,連自己都覺得窩囊,底氣嚴重不足:“可是可以,但你不要過分,比如要別人磕頭之類。”
劫念蓴“咯咯”地笑:“一言為定。現在,老實人,你陪我上山去玩,好不好?”
寒花笑總覺得劫燕然雖背對自己,卻完全掌握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這笑麵虎頂不好對付,不知他把自己帶回家來到底打著什麼主意?心中揣測著,看一眼連綿大山:“山裏麵有沒有老虎?我沒見過老虎,聽說蠻嚇人。”
劫念蓴:“沒有,隻有花呀草呀鳥呀什麼的,連蛇都沒有。”
寒花笑將信將疑地瞥她一眼,看她滿臉期待的樣子,心不由一軟:“真的麼?那,要是劫前輩同意,明天我就陪你去。”
劫念蓴歡呼一聲:“什麼明天?就現在,我給爹說去。”一腳踏入院中,向正在喂馬的劫燕然,“爹,我們去山裏玩好嗎?”
劫燕然從頭到腳看不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頭亦不抬,聲音中充滿了寵愛:“多帶些吃的,黃昏前一定要趕回來。”這才抬起頭,向寒花笑,“我家千金你給我看好,有點差池我饒不過你!|
劫念蓴應聲:“曉得啦,看我不把你們家千金吃成大胖子,嫁不出去給你養老。”一扯寒花笑手,“走,去廚房拿吃的。”
寒花笑老大年紀,卻還不曾這樣正兒八經地被女孩子的小手兒握過,幸福地發現女孩子的手原來是這般柔軟怡人,沒有骨頭一般,將計就計,不再試圖抽出,騰雲駕霧似的被拽進廚房。
廚房不大,食物卻相當豐富,多得是各種糕點。劫念蓴抓起一個食物屜子,手快腳快地,不一會兒裝得滿滿,遞給寒花笑:“你來拎。”
寒花笑接過屜子,忽然想到劫燕然說過隻要她願意就可以娶她,臉不由一紅,雖然劫燕然的話明顯不可靠,仍不由有些心向往之,脫口解釋:“你不要誤會,我其實是不太怕老虎的,主要是怕你被老虎傷到,我的膽子蠻大呢。”偷眼看她,見她既不相信,又不在乎,氣餒,識趣地放棄妄想,“不過,蛇我是怕的,扭來扭去扭人直起雞皮疙瘩。”
兩人從廚房出來,分別向劫燕然打聲招呼,再出院門,向山間行去。走出很遠,寒花笑仍能感覺到背後劫燕然窺視的目光,但他沒有回頭證實。他不在乎被窺視,隻在乎為什麼被窺視。
劫念蓴很健談,一路給寒花笑講些冀州的風土人情和有趣的故事,寒花笑則是極好的聽眾,聽得認真,問得詳細,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半點亦不寂寞,不知不覺行入大山深處。
劫念蓴心中顯然早有目的地,引著寒花笑前行,足有一個多時辰,來在一處斷崖前,才停下,扭頭古怪地又打量一回寒花笑:“喂,你老實說,我爹把你帶回家來,是不是想把你嫁給我?”
寒花笑再想不到她會直截了當問出這樣問題,臉騰然而紅,幹咳一聲:“劫前輩說是說了一句,要是……就……,”糾正一下,“不是把我嫁你,是娶……”又幹咳一聲,“我猜他老人家是逗我玩呢。”
劫念蓴走到崖邊,伸頭往下張望:“他是逗你玩的。你過來。”
寒花笑謹慎地往後退一步:“你想推我下去麼?我又沒起什麼歪心思,再說待會下山,有個伴陪你說話亦不會寂寞呢。”
劫念蓴:“少廢話,我要殺你還用辛苦帶到這麼遠來?過來。”
寒花笑看她神情並無惡意,稍稍遲疑,戒備地上前,按她要求探出頭去。懸崖深不見底,崖壁幾近垂直,他不由一陣心悸,趕緊縮回頭來,想要後退,卻給劫念蓴一把抓住,說:“看見那些小黃花麼?那兒,那棵歪脖子鬆樹旁邊。”
寒花笑後退不得,壯起膽子再度探頭下望,照她指點,果然看見十幾丈深處斜出一株歪脖鬆樹,旁邊有一叢小黃花而:“看見了。”
劫念蓴縮回身子,在懸崖邊坐下:“這花兒叫‘女兒黃’,可神奇得不得了。老人說,把它摘下來,攪碎,和著茶喝,連喝一個月就能青春永駐,活到八十歲亦是現在這個樣子。你喜不喜歡我永遠是這個樣子?”
寒花笑點點頭,旋即明白過滋味,連忙將頭搖得撥浪鼓似地:“還是這樣好些,要去摘這花兒,多半摔死來,連十八歲都活不到。”
劫念蓴:“你看,我早晚要嫁人吧?老實人你還好,不惹我嫌,沒準就嫁你了,我將來長什麼樣子自己又看不到,永遠不老還不是便宜你,你不能光想賺便宜不出力吧?給你個機會,幫我去采‘女兒黃’呀?”
寒花笑兩眼有些發直,向裏退兩步,繼續幹咳兩聲,忽然想起:“對了,上山時,我看見山坡上好多這種小黃花,一模一樣,我……”
劫念蓴早已拉下臉來,小嘴一扁,一把推開他來,從食物屜下掏出一捆藤繩,綁在樹上,試一試結實,將繩子扔下懸崖:“不去算了,我自己去。你最好盼我摔死,要不然回家就叫爹殺掉你。”重回懸崖邊,卻不急著下去,狠狠地瞪他,“老實告訴你,這山裏老虎毒蛇到處都是,沒我帶路,你等著給它們當點心吧!”
寒花笑滿臉為難:“要不下次好麼?下次我給你請一個藥農來,他們爬崖采藥一點都不費勁呢。”
劫念蓴堅決地:“絕不,你到底下不下去?”
寒花笑無可奈何地歎氣,屈服:“好吧,怕了你呢,這樣危險的事情我從來都沒做過。”小心翼翼向崖邊靠近。
劫念蓴善變得令人歎為觀止的臉上綻出勝利的笑容:“看來你不是裝老實,來,接著,”將藤繩遞給他,“慢一點哈,你輕功好,一定不會有事。”
寒花笑接過藤繩,叮囑:“你在這裏幫我看好繩子,不要走開。”
劫念蓴:“知道。”
寒花笑轉身背對懸崖,深吸一口氣,握緊藤繩,緩緩向崖外垂去。其實他並不害怕爬崖采藥,真正擔心地是劫念蓴會在上麵割斷藤繩,那可不是好耍。留神崖上動靜,緩緩向下墜去,起先劫念蓴探頭下望,等他下到一丈多深,便縮回腦袋,喊聲:“我去拿下東西。”走開,聽聲氣並沒去割繩索,而是走到食物屜子旁邊,一通輕響之後,刻意地放輕腳步悄悄走遠。
寒花笑放下心來,展開身法,輕如靈猿,迅速降至歪脖樹上,站穩,謹慎地攏目觀察下“女兒黃”,實在與漫山黃色野花沒有任何區別,失笑,這才伸手,將它們全部采下,就那麼用手握著,單臂拉住藤繩,靈猿般輕輕巧巧地攀回崖邊,聽聽上麵沒有了動靜,這才翻身上去。
懸崖上,隻剩個食物屜子,屜子最上一格醒目地夾著一方手帕,劫念蓴已不知去向。寒花笑古怪地笑笑,來在屜子邊,將“女兒黃”放下,取出手帕,展開,上麵用朱砂寫著“等我”兩個大字。
他乖乖坐下,想一回心思,才攏手到嘴邊,胡亂呼喚幾聲劫念蓴,抬頭望望日頭,已過正午,覺得有些餓了,住嘴,將食物屜子一一打開,裏麵裝了十一二樣點心,一例小小的,每樣隻一兩個。昨夜吐得幹淨,今早亦沒吃太飽,這些小東西恐怕難以填飽肚皮。出門時劫念蓴手忙腳亂地塞進不少東西,提著都覺沉重,足夠他吃一兩天才對,現在卻隻剩了這一丁點兒,其它的自然被劫念蓴帶走。她將那多食物帶去哪裏了呢?
寒花笑事不關己地將點心分做兩份,慢慢地吃掉其中一份,而後,凝神靜氣,結珈趺坐,保持一線清明,安心等候。
足足又過去一個多時辰,腳步聲響起,劫念蓴才不知從哪裏冒將出來,哼著悅耳的鄉間小調,滿麵春風,蹦蹦跳跳來在寒花笑跟前:“老實人,等急了沒有?”
寒花笑緩緩收勢:“還好,此間沒有老虎,沒有毒蛇,隻有花兒草兒,我用不著擔心你對吧?這是‘女兒黃’,你小心收好。”
劫念蓴接過“女兒黃”,看都不看地塞進食物屜子:“我去走一走,迷了路。咦,給你留的點心你沒吃麼?”她的樣子可不像迷了路,倒像是剛參加過一場盛會,麵頰鮮豔得猶如盛開的桃花。
寒花笑:“吃了一些,你呢,吃了沒?”
劫念蓴:“先前吃過了。”拍一拍手,很有點意猶未盡地,“你這人蠻有意思,跟你一起玩得頂開心。不早了,我們下山吧?”
寒花笑歪頭想想,想不起和她一起玩過,更別說玩得開心,懶得糾正,順手摸出留給她的那份點心塞進嘴裏:“山裏麵還是好些,迷路了還能回來,到我們河西的沙漠裏,迷了路想活著出來就不容易呢。”
劫念蓴一蹦一蹦地正往山下走,聞言一怔:“你是河西人麼?”
寒花笑點頭:“算是吧,在河西長大的。”
劫念蓴若有所思地側頭看著他:“你一個人跑來冀州幹嗎?”
寒花笑:“忘記給你說了,我是‘涼州七俠’的老七,到處行俠仗義的。‘涼州七俠’你有聽說過麼?”
劫念蓴搖頭:“沒,另外六俠呢,怎麼隻剩你一個?”
寒花笑臉一紅,敷衍:“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回到客棧就不見了他們。”
劫念蓴不知想些什麼心思,亦不追問,沉默片刻,話鋒一轉:“你是河西人,肯定知道河西三旗吧,認不認得夜光旗的燕奴刀?”
寒花笑咽下口中食物:“不認識,聽說過,他是雲放歌的義子,在夜光旗很受器重,對了,他和你們冀州的那個鐵血花歸處是把兄弟,我來的路上聽說他為了花歸處的事,隻身東來,在井陘遭了埋伏,差點沒命,多虧雲亂舞和將軍李趕到才將他救回去。你問他做甚麼?”雲放歌是夜光旗旗主,雲亂舞、將軍李都是夜光旗下驍將。
劫念蓴一臉地不自然,信口敷衍:“我亦是聽人說起這些,覺得他是個英雄好漢。”想一想,忍不住又問,“你說他還會不會再來?多帶些幫手。”
寒花笑搖頭:“夜光旗的日子很不好過,河西三旗勢力最大的是長庚旗,新旗主秋宮後現在正打著他們的主意,想吞掉他們和黃沙旗,一枝獨大。夜光和黃沙打不贏秋宮後,已經被逼到絕路,隨時會旗毀人亡。燕奴刀已盡了朋友之義,剩下的還需對夜光旗盡忠,肯定不能再來了。”
劫念蓴有些沮喪地垂下頭,再沒有了說話的心情,二人各懷心思默默向山下走去,再沒有來時的輕鬆愉快,一路無語。快到山腳,劫念蓴才再度開口:“喂,老實人,想不想去看看我的別墅?”
寒花笑:“你還有別墅,很遠麼?”
劫念蓴拉起他的手:“走吧。”順一道小溪拐去,三彎兩轉,不過一柱香工夫來到一座灌木叢生的小山坡前,一幢木結構建築隱約現於灌木叢中。劫念蓴輕車熟路的在不規則的灌木叢中遊走,不一會兒便引著寒花笑繞到建築物前。
這是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座北朝南,共有六七間木屋,前麵有廚房,後麵有茅廁。
劫念蓴引著寒花笑進到廳堂:“西耳房我爹住,我住東耳房,東西廂房是客房,不過從來沒有過客人。”
屋內一應家具俱全,略顯簡陋,卻與尋常農舍不同,透出幾分雅致。屋子顯然經常清掃,很少蛛網,亦很少積塵。寒花笑:“蠻隱蔽呢,誰要是做了壞事躲在此間別人肯定找不到。”
劫念蓴顧左右而言他:“晚上,在這裏可以聽到狼嚎,還有虎嘯。”
寒花笑:“不是說山裏沒有老虎麼?”
劫念蓴想了想,說:“白天沒有,老虎愛晚上出來。”
寒花笑:“蛇呢?蛇亦晚上出來?”
劫念蓴:“蛇又不叫,我知道它們什麼時候出來?反正我沒見過。”
寒花笑抬頭看看天色,不敢久留:“天快黑了,我們趕緊回吧?別碰上老虎、狼呀什麼的提前出來。”
劫念蓴:“偏晚些走,等老虎出來把你吃掉。”說歸說,還是邁步向外走去,“老實告訴你,這山裏的老虎、狼,還有蛇都是我養的,你聽話就算了,不聽話,我打聲呼哨,它們就蹦出來把你吃掉,骨頭渣都不剩。”
灌木叢頗有點迷宮性質,寒花笑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留意走法:“吹牛,你哪裏都好,就是愛編瞎話話騙人,騙得我都不信你了,多不好,做人應該老實些呢,像我,老老實實的,運氣都比別人好些。”
劫念蓴嗤之以鼻:“你還好意思說,傻乎乎的,被人賣了還要替人家數錢。”加快步伐,穿出灌木叢。
寒花笑回頭看時,劫氏別墅已消失在灌木叢中,應該說這幢別墅相當隱蔽,在叢林外隻有幾個固定位置能隱約看到,而灌木叢的布局亦顯然經過人工精心斧鑿,不知就裏,怕是休想找到別墅。他有心打探下此間虛實,見劫念蓴心事重重的樣子,忍住,一路沉默著往回行去。
回到家,已近黃昏,劫燕然正淘米做飯,劫念蓴胡亂打聲招呼,徑自回房歇息,寒花笑則趕忙上前幫著生火洗菜。劫燕然不僅是劍術大師,廚藝亦十分了得,寒花笑雖不諳此道,手腳卻頗勤快,當得個好的下手,兩個男人不大工夫便將一頓香噴噴的晚餐做了出來。
飯菜上桌,劫念蓴及時出現,空手夾起一塊紅燒兔肉塞進嘴裏,燙得呲牙咧嘴,仍不依不饒地將兔肉消滅。寒花笑手快腳快地盛上飯來,三人正式圍在桌邊,其樂也融融地大快朵頤。
寒花笑挺餓,加之劫燕然手藝高超,誘人食欲,一大碗飯片刻工夫一掃而空,起身到鍋邊,添一勺飯,再加小半勺,才依依不舍地將飯勺放下,回到座位,這一回就慎重許多,一點一點地咀嚼,惟恐嚼得不充分,浪費了什麼。
劫燕然饒有興致地瞥一眼他:“寒花笑你膽子不大,劍術卻肯定不錯,看你添飯就知道,很有準頭,正好添走鍋裏的三分之一。”
寒花笑愕然望向劫燕然,沒料到他頭亦不回卻似乎什麼都看在眼裏,連自己的心思都猜個透徹:“還好,勉強看得過去,我五歲開始練劍,快二十年了。”
劫燕然:“你飯量亦不小,白天帶去那麼些點心,吃個精光,現在還像個餓死鬼兒似地。”
劫念蓴趕緊打岔,向寒花笑:“明天我們比劃兩下,你要輸了,以後叫我姑奶奶?”她要輸了,白輸。
寒花笑埋頭吃飯,識趣地不做任何回應。
劫燕然親自往他碗裏夾上一大塊兔肉:“沒有別的意思,你盡著量兒吃,我這裏雖不是大富之家,管十幾個大肚皮的還不成問題。能吃能幹,年輕人就該這樣。”
寒花笑感激地看他一眼:“小時候,我師傅就說我貪吃,餓過我好多回,慢慢已學會一點節製了。”
劫燕然“哦”一聲,漫不經心地問:“你師傅是誰?”
寒花笑悶頭吃兩口飯:“我膽子小沒出息,師傅不許我報他名號,免得他老人家跟著丟人。”
劫燕然不為已甚,笑眯眯的目光下閃爍著什麼絕密的心事:“這麼說來你師傅該是位高人啦,嗯,你若不是膽子小些,江湖上亦能有你一席之地。”
劫念蓴插口,向乃父:“不如我們明天上山去打豹子,挖了豹子膽給他吃,膽子就大了。”
寒花笑:“山上還有豹子麼?這是座什麼山哪?”
劫燕然:“別聽她瞎說,有時晚上倒是能聽到幾聲虎叫,住這多年都沒真正見過。”
寒花笑敏捷地覺察劫燕然眼中有一絲狡黠的光芒閃過,想了想,沒有發現話中有何不妥,亂笑:“老虎我光是聽人說起過,我們河西沒有虎,有一回一群天竺人帶著幾隻老虎路過,我本想去看,師傅不準,錯過了。都說老虎的樣子很嚇人,是不是真的?”
劫念蓴放下筷子,用手掰著麵孔扮了個鬼臉,向寒花笑麵前一逼,“嗷”地一聲:“就是這個樣子。”
寒花笑與劫燕然一齊笑。寒花笑:“這定是母老虎,公老虎什麼樣子?”
劫念蓴張牙舞爪,誇張地想要營造恐怖氣氛,末了自己先亂笑起來:“反正嚇死你,”補充一句,“我亦沒見過。”
寒花笑跟著亂笑,見大家已吃完,趕緊手腳伶俐地收拾桌子:“劫前輩,吃了豹子的膽,膽子真能變大嗎?”
劫燕然:“要膽大幹什麼,膽越大死得越快,人哪,最要緊是好好活著,膽小點不會少掉一塊肉去。”
寒花笑端起碗筷:“要是吃豹子膽能長膽子,我就吃一點點,不吃多,省得老被人罵膽小鬼。”向屋外走去。
洗罷碗筷,回到廳堂,劫念蓴幾經不在,劫燕然端坐太師椅上,眉頭微鎖,似乎在想著什麼心事,見寒花笑進來,示意他來身邊坐下,隔一會兒,才問:“今日在山上玩得還開心麼?”
寒花笑點頭,隱隱察覺似有一絲冷笑在劫燕然眸下掠過。
劫燕然:“她不很記路,你們沒有迷路吧?”
寒花笑略一猶豫,躲開劫燕然的目光:“迷了一小會兒。”
毫無征兆地,劫燕然猛然探身,往前一欺,目露凶光,逼視著寒花笑,聲音小得隻夠他們兩個能聽見:“小子,少給我裝蒜,你是誰我早就知道,亦清楚你來幹什麼,我們誰都別藏著掖著,你趕緊把事幹完滾蛋,我沒工夫陪你瞎耗,你個兔崽子亦不要賊眉鼠眼打念蓴的歪主意,否則,管你什麼來頭老子都把你的小腦袋擰下來!”
寒花笑楞怔間,劫燕然已退回身,恢複常備的一團和氣,笑容可掬:“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你就住東耳房,我已替你收拾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