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猴子竟如紙片人般,突然迎風而立。
“詐屍啦,快跑啊!”
不知誰當先吼了一句,眾官兵頓時呼啦一聲,作鳥獸散。
唯有一個烈火衛,不退反進,手中長劍如毒.龍,狠狠往猴子心窩紮來。
猴子雖然渾身血肉模糊,但主要筋脈,卻在神秘力量加持下,得以保全下來。
而且,即便是暈厥過去又醒來,那股瘋狂的殺戮欲望,卻依舊未徹底消散。
眼見一劍襲來,猴子登時怒目圓睜,狠狠一腳就把烈火衛的長劍,連帶著一截小臂,一起踢上了半空。
“啊——!”
烈火衛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瞬間臉如金紙,額頭汗如雨下。
然而,未等他抽身後退,血紅著眼的猴子,就欺身到了跟前。
“啪啪啪!”
眨眼一頓大耳刮子,將烈火衛的臉,瞬間抽得稀巴爛。
隨即,猴子手臂一揮,將其扔上了半空,然後狠狠一腳踏下。
噗!
短短數息功夫內,烈火衛的身軀,就化成了一灘肉泥。
一邊飛奔逃跑,一邊回頭觀望的小兵們,登時亡魂大冒。
有的怪叫一聲,即刻以更快的速度,絕塵而去。
有的卻是喉嚨裏發出陣陣顫抖的哀嚎,瞬間腿如篩糠,再也挪不動腳步。隻能癱倒在原地,絕望地看著身後那個血肉模糊的身影。
對此,猴子毫不手軟,身形閃動間,指東打西,很快就讓最靠近的一圈小兵徹底咽氣。
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他們一個個刀劍出鞘,虎視眈眈。
甚至,他們之中,還有一把長劍,釘在了猴子人中穴上。
對於這樣之人,何必要心慈手軟,饒他們一命?
更何況,青狼怪血洗青月山穀之時,就已注定,猴子會以血洗妖族官兵的方式,報當日大仇。
所以,盡管每一個小兵都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拚盡全力逃離。
可是,一旦被殺戮支配的身體眸光盯上,就絕對沒有逃脫的可能。
噗!
這一邊,一個小兵飛奔的身體,陡然炸成漫天肉末。
“啊——!”
另一邊,一個回頭觀望的小兵,慘叫著,滿是恐懼之臉,刹那凝固。
小半盞茶功夫,所有飛奔的聲音,就全都悄無聲息。
靜悄悄的叢林裏,唯有一片片血霧,在無聲彌漫。
唰!
屠盡小兵的猴子,再度回到了人形大坑前。
一雙血眸,陡然盯在了血天蠍臉上。
饒是血天蠍縱橫邊城數十載,自詡定力超群,也禁不住陣陣心悸。
那雙血眸,如欲刺透人的身體,定住軀殼的神魂,然後將其緩緩揪出。
“嗯哼!”
血天蠍悶.哼一聲,強行別過臉去,才擺脫了那股極度心悸之感。
然而,眼角餘光瞥處,那道渾身血淋淋的身影,卻早已失去了蹤跡。
隨即,頭頂罡風大作,一隻極速摩擦起火的拳頭,就已臨頂。
血天蠍渾身一顫,瞳孔陣陣緊縮,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死亡的陰影,離自己越來越近。
沒死在毫無底線的烈火衛手上,反倒死在了一個疑似發狂了的搭救者手裏。
這結果,還真是夠諷刺!
血天蠍自嘲地一笑,猛然緊緊閉上了眼睛。
這世界,若已變得容不下一個耿直的血性漢子,那麼徹底離去,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大聖爺,住手!”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驚恐的聲音,突然傳來。
此時,猴子的怒焰神拳,離血天蠍的頭頂,早已不足半丈。
以拳頭極速下來的趨勢,隻要那道聲音,再慢上半刻,拳頭之下,必定就會多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然而,就是那道聲音傳來後,猴子的拳頭,竟生生收住,猛然倒翻了出去。
原本,看著囚籠中的血天蠍,本著敵人的敵人,很可能是朋友的原則,猴子實在不想讓其死得不明不白。
可是,殺光了一隊小兵,腦海裏的殺戮欲望,非但沒有得到多大宣泄,反倒因“開胃小菜”的緣故,翻騰得愈加厲害。
所以,壓製不住的猴子,隻能任由殺戮欲望再次支配著身體,做出了下意識的攻擊。
也虧了那道熟悉至極的聲音,刺激到了猴子的意識,才讓他在千鈞一發的時刻,再度壓製了殺戮欲望,重奪主導權。
這般強行逆轉力量,縱然猴子如今狀態特殊,也難受無比。
倒翻出數丈開外後,又蹭蹭蹭地連退了數丈多遠,才勉強止住身形。
而且,體內逆轉相衝的靈力,竟然陡然一滯。
失去了力量支撐的猴子,身形搖晃了一下,陡然軟.綿綿地往後倒去。
“大聖爺,大聖爺,你沒事吧?”
身後一道無比惶急的聲音。隨即,一雙手,就托在了猴子腋下,將猴子搖搖欲墜的身形,牢牢托住。
來者,竟是雲中雀。
本來,雲中雀早就和猴子約定好,要在客棧中,獨自等待猴子凱旋歸來。
然而,思前想後,他總覺著心神不寧。
為了不讓自己後悔一生,他最終下定決心,暗中朝黑蟒之林摸來。
然而,遠在半途中,他就遠遠瞧見了半空的慘烈大戰。摸.到邊緣十裏開外時,更是聽到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雲中雀登時心急如焚,拚命地朝激戰之地趕來。
一路上,他設想了無數種結果,唯獨一種,他萬萬不能接受——那就是大聖爺身死。
如果大聖爺果真發生了不幸,他絕對會窮盡畢生才智,將整片妖族天下,徹底傾覆。讓這三界,徹底化為永恒的煉獄。
萬幸,一路翻滾跑來的雲中雀,還是遠遠看到了一個血淋淋的身影。
那股三界獨有的氣質,瞬間將雲中雀的眼眸俘獲。
那一刻,看到大聖爺血淋淋的身影,四處追殺官兵之時,雲中雀鼻子一酸,近乎落下淚來。
然而,短短一會功夫後,大聖爺殺光了小兵,竟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一輛囚車之上。
那囚車上的漢子,雖然被折磨得近乎沒了人形。但眼尖的雲中雀,還是很快辨認出來。
東勝神洲鐵血漢子排名錄中,位列第一的血天蠍,赫然已作階下囚,被困在囚車裏。
更令雲中雀心髒快跳出來的是,大聖爺似乎被一股狂亂的殺戮意誌所左右,竟悍然出手,欲一舉滅殺血天蠍於此。
情急之下,雲中雀唯有先大叫一聲,再瘋狂朝囚車跑來。
跌跌撞撞中,一雙鞋子,早就不知道跑丟在了何處。
可即便是腳下鮮血淋漓,也未讓雲中雀皺上半絲眉頭,依舊奮不顧身地朝囚車跑來。
“他,是誰?”
猴子渾身血淋漓,唯有一雙時而清醒,時而迷惘的血眸,攝魂奪魄,令人不敢直視。
雲中雀不敢正視猴子,卻還是強忍著陣陣心悸,急聲道:“大聖爺,萬萬不可殺了此人!他是東勝神洲裏,唯一有可能與我們共創大業的軍中大將——血天蠍!”
猴子聞言,眼神閃爍了一下,歪著頭,繼續問道:“他,是誰?我怎麼沒有任何印象?”
雲中雀知道,如今大聖爺狀態特殊,萬萬不能再激起他的殺戮欲望。
是以,大聖爺隻要問出來,雲中雀便會急聲回答,盡一切可能,消除大聖爺心中的殺意。
“大聖爺,你可還記得,當初天蠍城裏,遇見在下的情景?”
“那時候,我走投無路,天下之大,幾乎沒有了我雲中雀的容身之所。但那時候,我卻還是冒著天大的風險,設法逃脫了官兵押解,投奔天蠍城而來。”
“隻因為,我相信血天蠍的為人!東勝神洲鐵血漢子名錄之首,如果都不能給我一個容身之處,那這天下,還真是完全臭得無可救藥了。我堅信,以血天蠍的名頭,斷斷不可能向天狗妥協,作那一丘之貉。”
“如此不畏強權的漢子,大聖爺若信手殺了,豈不是讓這天下徹底墮入暗無天日中,汙濁得再沒一絲光明?”
雲中雀滿臉凝重,一席話,既是說給大聖爺聽,又是真真切切地落入了血天蠍的耳朵。
血天蠍臉上聳然動容,眼神一陣激動,道:“雲中雀先生謬讚了。可惜,恨我不能騰出手來,早日幫你伸冤。慚愧的是,連我自己,都差點保不住性命。”
“說慚愧的是我才對。要不是我貿然進入天蠍城,又不小心暴露了行藏,何至於把你連累成這樣?”
雲中雀激動得淚光瑩瑩,突然一揖到地。
眼前所見所聞,無不證明,自己當初的判斷,是有多明智。
而且,更是欽佩血天蠍的錚錚傲骨。
就在天狗都親自下令,將雲中雀發配充軍之時,正片東勝神洲大地,近乎都沒了雲中雀可立錐之地。
然而,唯獨血天蠍,為了道義,為了堅持那份黑與白,甘冒天下之大不韙。
“說來慚愧,雲中雀先生恐怕是誤會了。我之所以化為囚徒,雖與先生有些間接關聯,但真正的原因,卻是因為殺了烈火大將的一個近衛。再加上,丟失糧草軍資的重責,數罪並罰之下,才……”
說到此,血天蠍矛盾已極。
一張剛毅的臉,一半滿是憤怒,一半黯然神傷,神色複雜已極。
“什麼,竟是這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