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與雲中雀,自然不知道數千裏開外的天蠍城中,早已炸開了鍋。
此時,他們按照黃毛、綠毛的指引,一路出了真賢城,往東南疾飛了上百裏,終於遠遠瞧見了一座碧波瀲灩的大湖。
此時,悟道湖邊,早已聚集滿成千上萬的青年才俊。
他們中,絕大部分是方圓千裏內,城鎮中的年輕一代。
早早守候在這裏,自然是為了搶占一個比較有利的地形。
保不準,一個位置之差,就能在那縷道意溢出時,大有收獲。
傳說中,妖族十大年輕高手,不就是相繼得了莫大好處,才成就翹楚之位的嗎?
是以,但凡決意來此的年輕一代,無不心頭火熱,期待此番來此,大撞仙緣。
也唯有年輕人,才有可能撞上仙緣,獲得莫大好處。這一點,早就是共識。
所以,護送隊伍中,老輩人物雖有不少,卻沒有一人盤坐到湖邊。而是把一切機緣,都留給了年青一代。
他們中,有少部分,甚至不遠萬裏而來。
可以說,天下四大神洲,全都有年輕一代在此。
隨著時間越發靠近秋分,趕來的年輕人,更是一波接著一波。
然而,煙波浩渺的湖邊,卻是相對平靜,連小摩擦都沒有,大家都是客客氣氣的,一團和氣。
想必,在此天大機緣麵前,大家早有約定。
若是誰膽敢在此鬧事,必遭群起攻之。
所以,沒人敢冒大不違,在此尋隙滋事。
猴子與雲中雀在青鱗鷹背上商量了會,還是決定,繞過這個大湖,從另一麵降臨筆架山。
兩隻青鱗鷹,撲閃著翅膀,從煙波浩渺的悟道湖上空,呼嘯而過。
當中一個小年輕,不經意地抬頭,恰好望見了青鱗鷹的動向,不由心生疑惑。
“咦,這青鱗鷹背上之人,昏了頭不成?居然直接朝禁區飛去,也不怕有去無回。”
一旁的老輩人物,點點頭,滿臉凝重道:“那樣的禁區,連老夫都不敢闖。少爺還是放下心中雜念,一心一意等待拿到仙緣吧。”
這,隻是偶然情況下的小插曲。除此之外,再沒人發現兩隻青鱗鷹的動向。
猴子在青鱗鷹背上,又飛出了數十裏,才穿透重重雲霧,遠遠望見一座渾然天成的筆架。就好像一個常見的筆架,被放大了無數倍。
還未臨近,就已隱隱感受到凜然威壓。
就好像一座太古神山,籠罩著各式大陣,拒絕一切生人靠近。
鷹背上的雲中雀,皺著眉頭,苦苦思索了會,陡然臉色大變。
“不好,是聚雲鎖星大陣,快停下,千萬不要一頭撞在大陣上!”
“什麼,你說什麼?”
猴子回頭,話音未落,就已來不及。
極速俯衝的青鱗鷹,一頭撞在大陣外圍,激起陣陣恐怖的漣漪。
那浩大的波動,震得方圓上百裏的悟道湖,都卷起了十多丈高的巨浪,朝另一邊湖岸席卷而去。
浩瀚的震動餘波,漣漪般衝出一道道恐怖的衝擊波,極速向外擴散。
青鱗鷹哀啼一聲,自脖子開始,一路震得血肉模糊,眼看就要波及到背上的猴子。
就在猴子驚得寒毛直豎時,籠罩筆架山的大陣,陡然閃爍了一下,瞬間失去威能。
早已沒命的青鱗鷹,當即滑翔著,朝地麵直墜而下。
身在青鱗鷹背上的猴子,登時兩耳生風,於數十丈高空中,急墜而下。
眼看著地麵,越來越近,若是雲中雀這書生,來不及控製青鱗鷹救援,猴子說不得,就要隨青鱗鷹,一起摔成肉醬。
所幸,雲中雀雖被震得手忙腳亂,卻還是很快控製住了腳下的青鱗鷹,以更快的速度,朝猴子追來。
十丈……五丈……一丈……
猴子甚至能感覺到,地麵泥土的氣息,撲麵而來。
那種感覺,好像就要狠狠與地麵撞到一起了。
唰!
後腦勺一陣狂風呼嘯,就在離地麵僅僅半丈之時,救駕的雲中雀,終於駕馭青鱗鷹趕到。
青鱗鷹張開雙爪,一下就穩穩抓.住了猴子的衣服。
一個漂亮至極的盤旋之後,才拍打著翅膀,穩穩落到了地上。
猴子經曆過一次這樣的高空跌落,心中早已不懼。
反倒是雲中雀這個救駕之人,後背出了一身冷汗,涼颼颼的,激靈靈直打顫。
若是晚上半步,大聖爺豈不是要活活摔死?
這一次下落,無巧不巧,居然就落在了筆架山主峰腳下。
雲中雀眼睛一亮,抹了把汗水,驚喜道:“好懸!不過,咱們運氣還不算太壞,剛好落在了聚雲鎖星大陣生門之上。唯有在此,才有可能安全出入筆架山。”
猴子臉色一黑,罵道:“有什麼好高興的?這老東西算計了我們,非得給老子一個說法不可!”
猴子話音方落,筆架山內就響起了一道聲音,如黃鍾大呂,撼人心神。
“貴客臨門,有失遠迎,自然是要給出一個說法!”
“開山,迎客!”
隨著黃鍾大呂般的聲音,一道乳白色霧氣,陡然在猴子與雲中雀腳下生成。
也不見如何作勢,就無比神異地托著猴子與雲中雀,往筆架山頂疾飛。
兩旁的景色,極速倒退。
雲霧繚繞中,依稀可見,一掛匹練般的瀑布,如從九天垂落,衝入筆架山腳下的悟道湖中,發出震天轟鳴。
山的另一側,則是靈芝瑞獸,層出不窮。地上麋鹿撒歡,天際仙鶴翱翔,一派仙家祥和勝景。
腳下雲霧飛掠,不到數息功夫,就可遙遙望見,高懸出峰頂的一塊巨石。
想必,傳說中的存在,就是隱跡於此了。
“老龜在此,見過大聖爺!”
腳下雲霧翻騰了一下,兩道身影就已翻上了巨石平台。
眼前之景,也豁然開朗起來。
有如懸掛在主峰上的巨石平台,足有方圓數百丈。
目力所及,除了蒼鬆掩映外,就隻剩坐鎮中心的幾重殿宇,還有身前數丈外,一位躬身參拜的老翁。
這位老翁,躬身參拜下,雪白的須眉,都快垂落到地麵上去了。最顯眼的,後背之上,一個碩大的龜殼,滿是歲月斑駁的痕跡。
“什麼,你叫我大聖爺?”
猴子指著自己易容過的臉,急聲問道。
“是的,大聖爺!自您接觸聚雲鎖星大陣那一刻開始,老龜就知道,是您來了。”
老翁絲毫不加隱瞞,繼續補充道:“接下這一樁交易時,老龜就隱隱猜到,會有故交前來。但奇怪的是,無論怎麼算,也算不出來。直到大聖爺觸碰了聚雲鎖星大陣,老龜才瞬間明了。”
“這位小友,想必也從卦象裏,看出一絲端倪了吧?”
這句話,卻是越過了猴子,朝雲中雀說的。
雲中雀點點頭,凝重道:“是的,老前輩。也許是觸碰到了三界禁忌,故此卦象一片混沌。”
“嗬嗬……小友還是聽老龜一句勸,關於大聖爺的一切,休要再算。否則,必會像老龜這般,自取滅亡。”
老龜苦笑著,伸手指了指天上。
猴子抬頭一望,登時倒抽了口涼氣。
筆架山峰頂上,厚重的劫雲,如欲壓塌虛空,早已布滿整片筆架山地界。
無盡壓抑的氣息中,似乎有陣陣滅世雷罰,正在極速醞釀,隨時都有可能朝筆架山打來。
若是這等強度的雷罰降臨,莫說上邊的老龜會頃刻間灰飛煙滅,連帶著整座筆架山,都要被雷罰生生打成深淵。
“這是怎麼回事?”
猴子臉色大變,盯著頭上的劫雲,第一次生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覺。
“一切,皆因老龜自作自受,強行算了不該觸碰的禁忌啊!”
老龜苦笑著,連連歎息。一雙依舊犀利之眼,緊緊盯在猴子身上,意味難明。
“你的意思是說,我身上存在著某些禁忌?老龜,老龜……難道,你是當年東海的龜丞相?”
猴子思索了會,悚然一驚,猛然問出聲來。
“第一個問題,恕老龜不便答出來。而且,老龜雖為百萬年前之身,卻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絕大部分記憶。那些記憶,就算老龜扛著上邊的劫罰,也不可能算出來。”
老龜似乎料到猴子想要問什麼,卻是一句話就把門路堵死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要是這世上,還真有懂得百萬年前秘辛的存在,保管這三界,都會沸騰起來。
就算是僥幸於當年仙神大亂中存活下來,也必定早已身負重創,遺忘了好些重要的記憶。
猴子若想探究,就唯有憑借自己,一步步找出真.相。
不過,老龜的第一句話,卻讓猴子明白了些東西。
關於這具身體,充滿著神秘的氣息,繚繞著禁忌之霧。
所以,雲中雀才會算不出關於猴子的一切,即便是老龜那樣的能耐,涉足過深,也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天機禁忌,諸般因果,豈是那般好涉足的?
妄圖沾染天機因果的下場,都不會好到哪去。
“當年……老龜僥幸存活下來,僥幸獲得了百曉傳承,這才做起了掐指一算的行當。沒想到,眨眼之間,就是上百萬年。如今能再度見到大聖爺,老龜死也無憾了!”
老龜感慨連連,眸中隱隱泛起奇異的色彩。
這是大限降臨之際,得遇故交的一股難言之情。
似欣慰,似緬懷,又似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