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聖爺！”
“大聖爺！”
……
還未等天狗發話，校場外的眾妖，就齊聲大喊起來。
顯然，剛才猴子的舉動，把那失衡的公正，稍微拉回了正常軌道。
是以，眾妖都真心實意地把空缺出來的位置，拱手讓給猴子這位功臣。
天狗神色一閃，似笑非笑道：“既然眾議如此，還望大聖爺莫要推辭。”
猴子聞言，心陡地砰砰亂跳起來。
自衝上高台的那刻起，猴子就心念電轉，無時不刻不在考慮，如何救下眼前的人族夫婦。
可無論怎麼辦，似乎都難以繞過妖王府高層那關。
不說獼猴王等人，單是一個天狗，就不可能放任猴子把這對人族夫婦救走。
但是，猴子卻無法拒絕突然落在頭上的名額。
要不然，換做其他小妖上場，這對夫婦，斷無活命的可能。
怎麼辦？
猴子心念電轉，轉眼間，頭上就滲出了細密之汗。
這副遲疑的舉動，落在眾妖眼裏，登時讓那歡呼聲漸漸停了下來。
難道，大聖爺心係我等，不欲平白搶去我等的機會？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一念及此，滿臉狂熱的小妖，登時感動得熱淚盈眶。
“大聖爺，您盡管出手，不用顧忌我等！大不了殺了那對夫婦，我等不再登台便是！”
“對對對！殺了那對夫婦便是，我等願再等下一屆燃血大會！”
……
一時間，為猴子打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天狗看在眼裏，嘴角陡地閃過一絲意味深長之笑。
啾——！
一把細長的利刃，閃耀著幽光，陡地自高台竄起，極速朝猴子射來。
“大聖爺，還請接刑具。”
天狗之話，聽不出任何波瀾，可在猴子耳邊，卻如悶雷般炸響。
顯然，這樣的“燃血大會”，在妖族中，早已見怪不怪。
每隔一段時間，必會有一場，以激發妖族後輩的血性。
早已式微的人族，一旦被俘獲，便是上“燃血大會”的下場。
在這種生殺予奪的大會上，用以摧殘人族的東西，妖族稱之為“刑具”。
這無疑是最大的諷刺！
生為人族，便是種原罪。
不管你究竟是誰，也不管你做過什麼。
隻要生為人族，便是此生最大的罪惡。
這種虐殺人族的大會，也就堂而皇之的成了妖族對人族的審判。
“正義”的刑具，也便應運而生了。
猴子一把接住了飛來的利刃，刹那間，雙手乃至渾身，都禁不住顫抖起來。
感覺手中抓的，根本不是一把輕飄飄的利刃，而是一整座重逾萬斤的上古神山。
吵吵嚷嚷的校場，終於是讓萎靡不振，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的人族夫婦睜開了雙眼。
遍布血絲的雙眼上，帶著點疑惑之色。
直覺告訴他們，眼前的妖猴，明顯與其他妖族不一樣。
至少，未從他身上感應到半絲敵意，也無半絲殺意。
自被妖族抓.住那一刻起，他們就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然而，被折磨了數日，妖族始終未賜一死。
如今，在他們心中，唯剩一個念頭，那便是解脫。
既然眼前的妖猴看起來有那麼點不一樣，那就求賜一個解脫吧。
“猴……猴子，來吧，給我們一個痛快！”
男人之臉，雖溝壑縱橫，到處都是血槽，卻難掩一股英氣，撲麵而來。
如果未曾受傷，絕對是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然而，數日的折磨，都快把他整得不成.人樣了。
猴子聞言，心頭一緊，直接以唇語，將自己的想法說出。
“你們先別放棄，容我再想一想，還有什麼辦法相救！雖然我是一副猴子身軀，但神魂卻是人族。相信我，一定可以救你們的！”
男子一見，陡地睜大了雙眼，雙目中，陡然迸出駭人之光，滿臉難以置信之色。
人族神魂，卻穿了副妖族的皮囊，這怎麼可能？
難道，這是人族強者，投胎轉世後，生前記憶不曾被抹去？
可這等駭人聽聞之事，從未聽說過啊！
“你……真的是人族？”
男子哆嗦著，也用上了唇語。
畢竟，校場周圍，到處都是妖族子弟，萬一連累猴子這個可能的人族，那便是害了他。
“如假包換！一直來，我都想前往天淵城，重歸人族間。要不是此間事未了，我早就趕到天淵城了！”
“可是……他們叫你大聖爺……”
“這個誤會，一時半會解釋不清。你隻需明白——我是來救你們的，誓要把你們救出去，一起重返人族！”
男子一見，眼底登時湧起抹感激之色。
可轉念一想，卻覺得危險至極，絕對不可以讓猴子暴露身份。
“不行！以你的修為，再加上兩個早已重傷的散仙，絕對不可能逃出去！”
男子一激動，身上的血槽登時再度崩裂，鮮血不住自尚未幹透的血痂中滲出。
一旁的女子，也連連搖頭，寧死也不願連累猴子。
劇烈掙動下，身上的血槽立馬全部崩開。
鮮紅的血，不住滲出，蜿蜒成溪，自腳踝流出，轉眼就將地麵染紅了一大.片。
校場之外，本來狐疑的眾妖一見，登時再度爆發出陣陣喝彩。
本來，大聖爺的古怪行徑，讓他們忐忑不已，不住猜測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如今，眼見這一幕，眾妖即刻明白了“真.相”。
沒想到，大聖爺還有此手段！
不動聲色間，就可令這對人族夫婦氣怒攻心，自行加重了身上傷勢。
這可比直接動刑具刺激多了！
論套路，還是大聖爺會玩！
自以為聰明之輩，很快就將猴子的舉動“理解透徹”，更是喝彩連連。
“先別激動！聽我的，一定有辦法！”
猴子臉色驟變，眉頭刹那擰到了一起。
如果任由他們再這般失血下去，不等相救，他們就很可能先撐不住了。
猴子幾乎是下意識地扯下了上衣，三兩下撕成了布條。
就在眾妖無比驚異的目光中，猴子竟迅速把手中的“紗布”纏到了男子身上，轉眼便是三圈。
那動作，那姿態，再自然不過。
難道，這也算大聖爺的套路之一嗎？
眾妖使勁揉了揉眼睛，最終斷定——必定又是大聖爺的套路！
先止住了血，才能保證那對夫婦不會那麼快死去。
也就意味著，能夠多玩上會，徹底過足手癮。
這，也僅限於一眾小妖的一廂情願。
天狗即刻沉下了臉，冷冷問了一句。
“大聖爺，你這到底是行刑，還是要救他們？”
嘩！
一石激起千層浪。
眾妖一聽，即刻嘩然。
“天狗軍師，你怎可以這般隨意誣蔑大聖爺？”
“對啊！大聖爺明明玩的是套路，你不懂就別亂扣高帽！”
“身為軍師，怎可以這般顛倒黑白，公報私仇？”
……
還未等猴子回話，一眾小妖就先替他罵了回去。
言辭激烈者，甚至點指著天狗，咒罵了起來。
對他們而言，不畏強權，敢於對黑暗出手的大聖爺，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值得他們不顧一切地維護。
猴子皺著眉頭，刹那醒悟。
下意識的舉動，就已引起天狗發難。
若是再有進一步的動作，豈不是要激得天狗出手？
同階一戰，猴子壓根不懼天狗。
然而，那些借來的力量，乃至這副身軀，都在一天天的衰弱。
如今，猴子的體魄，早已遠不如大戰天狗之時。體內修為，更是不堪。
即便是昨夜到手的四次保命手段，也要兩個月後方能使用。
若是在這個關頭，正麵與天狗激戰，絕對是身死道消的下場。
既然硬來不行，那便試試嘴仗。
一直端坐高台上的獼猴王，不也未曾發半句話嗎？
“試問，這兩位人族，犯了什麼罪？”
一句話，登時令眾妖目瞪口呆。
校場內外，刹那陷入了死寂。
所有目光，都呆呆望著猴子。
怎麼都想不到，猴子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他是大聖爺，妖族傳說中的至高存在。
即便是剛才，遇上望族間的肮髒勾當，也還強勢出手，為我等鳴不平。
可為何，轉眼間，他就態度大變，轉而維護起那兩位人族來了？
“哼！犯了什麼罪？”
天狗冷哼著，漠然道：“先不說他們手上血債累累，殺了數百妖族子弟。光是他們的出身，本座就可賜他們一死！”
“是嗎？那你何不問問，死在妖族手中的人，何止千萬？”
猴子此言一出，登時令眾妖滿臉失望之色。
顯然，大聖爺的意思，是站到了人族的那一邊。
難道，他就不為自己妖族的身份考慮？
“放肆！就算殺光了人族又何妨？身為人族，便是此生最大的罪惡！三界之內，誰不知曉？”
天狗眸光一寒，似乎故意感染眾妖的情緒般，竟直接咆哮出來。
“哈哈哈……好個身為人族，便是最大的罪惡！”
猴子霍地轉身，點指著眾妖，奮然道：“數百萬年前，他們中，絕大部分都是人族。曆經無數輪回後，今生才穿上了妖族的皮囊。就算是天狗你，某一世也可能為人族！如果身為人族便是原罪，那豈不是在場諸位，都要赴死？”
嘩！
猴子的言論，激進已極，瞬間就令眾妖嘩然。
這三界中，絕大部分有識之士都清楚。
眾生的神魂總數，都大致維持在一個特定的數目。
一批生靈死去，另一批生靈投胎轉生。
這一世，人族之所以人口銳減，便是因為妖族的大肆屠戮。
此消彼長之下，妖族子弟，才這般興盛。
如此一來，誰都保不準，自己上一世或者某一世，是否為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