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當！
當！
……
聲聲劇烈的撞擊，如金鐵交擊。
刹那間，血光崩現，猴子的頭顱，瞬間一片血肉模糊。
然而，他卻渾沒有停下的意思，依舊緊緊抓.住大戟，瘋狂地朝頭上砸去。
鱷祖錯愕了一下，陡地扯出抹獰笑。
誌得意滿的樣子，大是快慰。
“死猴子，這麼快就崩潰了？你可知道，好戲還在後頭呢！”
鱷祖揶揄著，暗暗給枯木使了個臉色。
枯木會意，一步步地朝化出了人身的火靈兒逼去。
“睜大你的眼睛看看，那隻朱雀會如何慘死！放心，老子會讓枯木盡量還原當年的一幕。”
鱷祖舔.了把嘴角，繼續戲謔地道：“當年，就是老子，親手把那娘們的雙翅給生生撕了下來，連帶著神魂，也一並撕成了幾瓣。”
“不過，這小娘們的命還真夠硬的，傷成那樣，居然還熬過了上百萬年！”
“唉，可惜呀！熬了上百萬年又怎樣？最終還不是要死在老子手裏？”
“你還是省點力氣，先看完即將上演的好戲吧！要不然，黃泉路上，豈不是太過無聊寂寞？”
鱷祖雲淡風輕地說完，便伸出手，作勢揪起猴子。
噗！
戛然而止的當當之聲後，便是一道刺破胸腔的聲音。
鱷祖雙眼猛地暴突，難以置信地望著胸前的那杆大戟。
“怎麼……怎麼可能？”
難以置信的嘶吼，還未吐完，那杆大戟，就帶著鱷祖，飛出數百丈開外，死死釘在了地上。
隨即，繚繞在大戟上的殺氣，轟然爆發，瞬間就衝散了鱷祖的一身修為。
然而，一把擲出了大戟的猴子，卻看都不看鱷祖一眼，一個閃滅，便出現在重傷的火靈兒身畔。
“嗯？”
枯木一見，瞳孔陡然陣陣緊縮。
麵對狀態不明的猴子，枯木禁不住陣陣心寒。
如墜深淵的感覺，讓他陡然發出一聲怒吼，奮盡平生之力，頃刻間就召出漫天仙劍。
然後，捏訣一指，催動密密麻麻的仙劍，朝猴子轟然斬下。
“給老子滾！”
刹那間，猴子便蹲在了火靈兒身前，將其抱在了懷裏，然後猛地回頭，舌綻春雷地發出一聲驚天咆哮。
滾滾音波，夾雜著一簇簇紫色的真火，轟然怒放。
刹那間，音波就抵住了萬千仙劍。
短暫地相持了半息功夫，萬千仙劍，便告土崩瓦解。
海嘯般的音波，瞬間就裹挾著萬千仙劍，呼嘯著，盡數往枯木斬去。
“啊——！”
枯木驚恐地瞪大了雙眼，眼睜睜看著萬千仙劍，瞬間加身。
噗嗤！
噗嗤！
……
轉眼間，枯木就被萬千仙劍打得千瘡百孔。
那前後透亮的窟窿，密密麻麻。整具身軀，刹那便化成了漁網，僅剩一條條血肉之絲相連，勉強保持人的形態。
枯木駭然地望著自個的身軀，眼神開始逐漸渙散。
隨即，破破爛爛的身軀，便隨風飄搖，飄飄蕩蕩地往地麵落去。
猴子發出驚天一吼後，便看都不看枯木一眼。
隻把一雙滿含無限柔情的眼，緊緊繞在火靈兒身上。
“猴哥……猴哥……”
火靈兒小.嘴微張，近乎無意識地輕輕呼喚著。
“在呢，在呢，靈兒，我就在這！”
猴子嘶啞著嗓子，一把握住了一隻柔荑，輕輕搖晃著。
火靈兒聞言，眼瞼陡地一顫，眼神終於停止了渙散，又漸漸聚焦到了一起。
“猴……猴哥……真的是你嗎？告訴靈兒……靈兒不是在做夢？”
“嗯，嗯，這回是真的，猴哥真的回來了！”
猴子哽咽著，強忍流淚的衝動，渾身絨毛，皆劇烈顫抖著。
如今，掌控這具身體的，的的確確是百萬年前的大聖爺。
剛剛，他把“猴哥”兩字，咬得特別重。就是為了告訴火靈兒，他的確回來了，即便是一縷殘念，也代表著真正的大聖爺意誌。
火靈兒了然，輕輕點了點頭，嘴角陡地扯出一抹無比甜蜜之笑。
即便將死，她也感覺到了，眼前這隻猴子的氣息，與今日剛見到時大不同。這氣息，雖然久違了，可火靈兒還是一下子便感應出來。
“猴……猴哥……靈兒沒用……既保護不了後輩，又保全不了自己，竟然……”
“靈兒，別說了，別說了！猴哥心裏，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不，不！再……再不說，靈兒怕……怕再沒機會了！”
“猴哥，你就聽……聽靈兒一次，一次就好，行不行？”
“嗯，嗯！”
帶著濃重鼻音，猴子使勁點了點頭。
強忍住的淚水，竟堵住了咽喉，讓猴子都快無法呼吸。
“你知道嗎？百萬年前，靈兒便已是殘魂之身，苦熬了百萬年後，魂力更是早已油盡燈枯。靈兒還以為……還以為再也見不到猴哥一麵了！”
得到猴子的應允，火靈兒似乎有了回光返照的跡象，說話也沒那般斷斷續續了。
可越是這樣子，猴子的身軀就越顫抖得厲害。
回光返照之後，便該是永恒的黑暗了吧？
猴子咬著牙，心中滿是無盡的恨。
如今，雖然短暫恢複了往日的威勢，可說什麼都晚了！
火靈兒的殘魂，本就所剩無幾，經此大戰後，更是燃成了一片灰燼。
猴子就算拚了命相救，也無從救起。
代表著這個世界印記的魂魄已失，空留軀殼在，再怎麼重塑真身也沒用了！
除非，打進地府。
然而，舊憶中，當年巔峰一戰後，地府似乎就失落了，難以找尋出來。
憑目前的一縷殘念，恐怕難以闖完地府這一遭。
“許是靈兒百萬年來的祈禱，終於讓上天開了眼。所以……所以在靈兒快撐不住之時，上天又把猴哥送……送到了靈兒跟前……”
“……可惜，靈兒……靈兒太貪心了，居然還想再熬幾年，陪大聖爺再續幾年甜蜜時光。終於……終於是落了這般下場……”
兩行淚，悄然自火靈兒眼角溢出，滑落臉龐。
猴子聽得心頭大慟，一隻拳頭捏得，指甲都深深嵌進了肉裏，恨不得即刻崩碎了這天地。
“不，不是這樣的！若不是那該死的爛泥爬蟲，你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
“我這就去殺了他，把他碎屍萬段！”
猴子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從牙縫裏把話擠出。
“不，不要！猴哥，靈兒怕……怕是不行了。你就陪陪靈兒，再陪會靈兒，好嗎？”
猴子身軀陡地一僵，終究是依了火靈兒之言，繼續蹲在原地。
左手，輕輕撫上了那張白得嚇人的臉龐。
那輕柔的動作，就像怕吵醒了熟睡的人兒。
淚水，再也難以往肚裏吞，一點一滴地，落在火靈兒肩畔。
“猴哥，你……你哭了……”
火靈兒努力地伸出手，往猴子臉上拭去。
“靈兒……靈兒隻是睡一會，猴哥你……你不要這樣……”
當年，那隻猴子是多麼倔強，打上了天宮，攪翻了三界。
除了血外，哪曾落過一滴淚？
如今，守候在無力回天的摯愛之前，他卻是這般光景。
看著，就叫人無比心酸。
“猴哥，你……你怎麼受傷了？臉上全……全是血！”
火靈兒感應到了手上的溫熱與黏.膩，立馬驚恐地瞪大了眼。
可那逐漸渙散的瞳孔，卻怎麼也看不清。
“沒，沒有，猴哥沒受傷！看你把自己都弄成了這樣，還是先關心自己，好嗎？”
猴子再怎麼強忍，嘴角還是禁不住咧開了，嗚咽著，差點嚎啕出聲。
頭上即便一片血肉模糊，近乎傷了神魂。
可那些傷，卻不及心中痛苦之萬一。
“靈兒臨走前，能再見……見猴哥一麵，已經無比滿足，猴哥不要再為靈兒傷心了。”
“今生，曾伴過猴哥左右，靈兒無怨無悔！來生，若……若還能再續前緣，靈兒定還會像今世般，用盡一生來守候……”
說到此，火靈兒陡地蹙眉，不住劇烈咳嗽。
顯然，彌留之際，她已無太多力氣來道盡千言萬語。
一激動，立馬就被不住噴湧的血水給嗆著。
“好……好！若能再續前緣，猴哥定不負卿！”
“靈兒，算猴哥求你了，你累了，就歇會吧，猴哥在呢，永遠都在！”
“不，還有話沒……沒說完……”
火靈兒陡地掙紮著，把套在手上的玉戒蛻出，顫抖著放到了猴子手上。
“這裏邊，存著靈兒百萬年來的相思，全都記在了記憶水晶裏。猴哥若……若是萬一想起了靈兒，就看那晶石。就當……就當靈兒還活著，永遠陪在猴哥身邊吧！”
一席話說完，如同耗盡了火靈兒最後的力氣。
那隻搭在猴子臉上的手，陡地一顫，軟.綿綿地自猴子身畔滑落。
眼角之淚，猶自晶瑩，似在輕聲訴說著那永遠說不完之話。
“啊——！”
猴子猛地舉頭望天，發出一聲極度不甘的咆哮。
聲動三界的怒吼裏，帶著無盡的哀傷，還有無限殺意。
淩霄寶殿上，玉帝激靈靈一顫，右手玉樽陡然自手中滑落，重重砸在龍椅之畔。
而玉帝本人，更是驚得差點自龍椅上滾落下來。
“來人，速傳太白金星前來覲見！”
如今的天庭，雖為妖族掌控，卻依了古製，各路神仙名號，絕大部分與昔日仙庭相通。
是以，玉帝被殺意驚天的怒嘯所驚，立馬第一時間下旨，召禦前特使太白金星前來覲見。
被驚得東倒西歪的侍官一聽，立馬應諾，急匆匆駕雲而去。
……
“嘿嘿……知道心痛了嗎？三界之內，唯有老子的東西能救她一命。你若是跪下，給老子磕三個響頭，叫三聲爺爺，老子可以考慮格外開恩，救她一命！”
猴子心中極盡悲慟之時，一道陰惻惻的聲音，陡地自身後傳來。
猴子霍地回頭，眼睛死死盯住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