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糾纏
那黑衣女人與木流光對視了一會,身子猛地一仄,險些跌在地板上,木流光的眼睛也隨之一仄,險些從眼眶裏跌出來。那黑衣女人,扶住門框,嘴裏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木流光終於說話了,呻吟顫抖:“語妹,是你?” 乍聽這一聲“語妹”的時候,墨紅那本來發酸發狠的心裏,禁不住一暖,“語妹?木流光有多長時間沒有這樣的稱呼自己了,那時候自己還不害羞的的叫他’援哥哥’。”想到這裏,她不禁把一雙妙目轉向木流光,卻見木流光正一刹不刹的盯著那黑衣女人,眼中有萬千柔情。 墨紅心中一痛:“難道,剛才那一聲語妹,竟不是在叫我?難道除了我以外,援哥哥還有黑衣女人這樣一個語妹?難道援哥哥當年對我由‘語妹’改呼為‘小語’就是因為,因為他又有了這樣一個‘語妹’?木流光木流光,你究竟,究竟有沒有在乎過我,你究竟把我當做了什麼!” 那黑衣女人渾身顫抖,抱住頭大喊:“天啊,你究竟想要怎麼樣?是故意折磨我嗎?為什麼竟是他,竟是他呢?我不該遇到他,不該遇到他們!” “不,語妹,”木流光的聲音竟也有些顫抖,“語妹,你該遇到我們的,你該回來找我的,你看看這是木搖塵,她都這麼大了,你看看她。” “木搖塵?”黑衣女人顫聲道,“她叫木搖塵?木搖塵……” “對,”木流光的聲音也顫抖著,“她是……” “她是你的女兒!”黑衣女人忽然如夜梟般怪吼道,“她是你的女兒對不對,好,木流光,你很好,你對的起我,你好!” 木流光一愣:“你怎麼了?”急忙走過去。 “不要靠近我!”黑衣女人猛地一揮手,一股黑氣撞散在木流光胸前,木流光全無防備,隻感覺心痛如刀絞,“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隨即隻聽那黑衣女人發出了一聲淒厲的長吼。 “老木!”木搖塵撲上去,抱住了木流光。 木流光微微一笑:“沒事沒事!” 木搖塵戟指黑衣女人,罵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為什麼要傷害我爹,你滾,你滾……” “住口,木搖塵!”木流光瞪著自己的女兒,吼道,“你不可以這樣說她!” 木搖塵愣了,父親從沒有對自己這樣疾言厲色過,即使是自己說墨紅阿姨不好的時候,他也是微微一歎了事,這個黑衣女人究竟是什麼人,怎麼讓父親如此在乎? 木流光朝著黑衣女人走過去,黑衣女人卻像見到了魔鬼似的害怕的後退:“你不要過來,我身上滿是毒藥!連我自己也沒有辦法控製!” 木流光身子一震:“你,你為什麼要這樣苦自己?” 黑衣女人抱著頭:“天哪,你不要管我了,讓我死吧,讓我死吧!”猛地一轉身,嗖的消失在夜色中,身法快得讓人來不及挽留。 木流光喊了一聲:“語妹!”提步便要去追,卻聽“颯”的一聲,一根軟鞭從後伸來,如蛇般纏住了他的腰,木流光一愣,墨紅已舞出四五個鞭花,將木流光五花大綁,倏地欺近,木手按住木流光的肩頭,右手已卡住木流光的喉嚨。 木搖塵大驚:“墨紅阿姨,你要做什麼?” 墨紅哈哈大笑,看著木流光,眼中的怨毒之色,似乎要將眼眶擠爆:“我要做什麼?木流光,總有一天,我會像那個女人一樣,被你逼瘋的!” 木流光轉過頭看著墨紅,眼中充滿了愛憐,似乎要傳達什麼。 墨紅卻大吼道:“你不要這樣子看著我,就是你這個眼神和你的花言巧語,騙了我這麼多年!我要你死,你給我走!” 言罷,提著木流光,飛身竄了出去,木搖塵剛追到門口,便聽到一聲健馬長嘶,馬蹄噠噠已然去得遠了。 木搖塵隻能朝著他們消失的地方大喊:“墨紅阿姨,別傷害我爹爹!”回過頭,看著目瞪口呆的八字胡等四人,咬牙切齒道:“都是你們,我恨死你們了!”
木流光被墨紅按在馬背上,一路顛簸,木流光覺得自己的心在胸膛裏突突狂跳,這種感覺極不舒服。馬兒狂奔了不知多遠,木流光隻感到胸膛裏似乎闖進來了什麼猛獸,張著嘴,舞著利爪,走過六腑,咬緊心髒。他明白這種感覺源自那黑衣女人的一擊,她用的是秦家的“馭毒大法”,而自己所中的正是秦家獨門“噬心毒”! 由於心中承受了極大的痛苦,木流光並沒有看清沿路的景象,隻恍惚覺得自己仿佛來到了一處密林。 忽然聽到一聲長嘶,狂奔的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連踢數下,終於停了下來,木流光艱難的運足目力,仔細的朝四周看了一看,心裏立時一暖:“啊,原來來到了這裏!” 其時,天色已微微泛白,四野的楊柳在這並不強烈的陽光裏,卻綠的更加濃鬱,清爽的晨風不時吹送著野草的沁香,鶯鳥在四野婉轉低吟……但這一切,木流光是無心享受了,他的心痛得像要裂開一般,臉漲得通紅,青筋條條綻出,牙關緊咬。 墨紅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一把將他提起,摔在馬下。這一摔更牽扯的心髒一陣劇痛,木流光大叫一聲。 墨紅狠了狠心,跳下馬,自靴筒裏拔出一把匕首,指著木流光:“你騙了我二十年,我今天要把你砍做二十段!” 木流光掙紮著:“小語,我沒有騙你……” 墨紅大叫:“你不要再說了,你說什麼我也不會信了!十八年前你忽然的不要我了,我本已恨透了你,早已發誓要用我的鞭子將你活活抽死,沒想到我卻是這樣不爭氣,再一次被你的花言巧語所騙。”說到這裏,忽然的淚水奪眶而出,拿刀的手也瞬間無力了許多,“這次再見到你之後,我本以為我又找回了我的幸福,我以為我會像以前一樣,倚在你的懷裏,靜靜地坐在這林子裏,感受早晨第一縷陽光一同照在我們臉上的感覺,今天我才知道,原來幸福離我還是那麼遠!木流光這麼多年,你還有個女兒陪著,我呢?十八年來,我一直把自己埋沒在一堆事物裏,我怕靜下來,因為一靜下來我就會想到你,一想到你我的整個心就痛,我全身都痛,我不隻是在用我的心愛著你,我的骨髓,我的腑髒,都在愛著你你知道嗎?他們都會因為你而燃燒,而破碎,那種感覺你有過嗎?” 木流光隻覺自己胸腔裏的那頭怪獸,時而用牙齒啃齧著自己的心,時而又將自己的心,捏在爪裏把玩,鋒利的爪緣一次次的劃破著心壁,他咬緊牙關,道:“小語,你冷靜一點,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很……我向你保證,等從海南救得銀仙回來,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答複,你要知道,我們不能再耽擱了!” 墨紅叫道:“我不管,我什麼都不管了!我隻要你,你不要我,我就殺了你,然後再結束我自己,這樣我殺了你,又為你報了仇,來世我們互不相欠,或許就可以在一起了,再也不會像這輩子這麼慘了!” 卻聽一聲冷笑,一個聲音在林穀間響起:“哼哼,虧你還說自己愛他!” 墨紅一驚,扭頭看去,隻見前麵站著一人,枯瘦的身子,深黑的衣服和麵罩,隻有麵罩下那雙眼睛,還可讓人從她身上找到一絲靈氣,這人豈非正是那令自己恨透了木流光的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見木流光痛苦的神情,驚得連聲音都顫了:“對不起,我不是有心傷害你的!”邊說邊迅速的朝木流光走去。 墨紅悚然一驚,忙閃身擋在木流光麵前:“不許你靠近他!” 卻聽“颯”的一聲,墨紅黑影一閃,便見黑衣女人已來到木流光麵前,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顆藥,放入木流光嘴裏。 墨紅大怒,吼了一聲:“你不許碰他!”合身撲上,手中匕首直刺那黑衣女人,竟是舍身拚命的打法。 不想黑衣女子,身法極快,雖是背對墨紅,一隻手閃電般的探出抓向了墨紅的喉嚨,若在平時墨紅也未必便避不過去,但此時,墨紅一心想取她性命,空門大漏,再說墨紅眼見自己的匕首就要沒入她的後心,雖知自己危險,心中卻絲毫沒有收招自保的打算,眼看自己的匕首就要娶了她的性命,那黑衣女人的身子忽然向前一貼,堪堪離了匕首所刺範圍,她的手卻穩穩地抓住了墨紅的脖子,雖未用力,但墨紅明白,這女人毒功厲害,隻要她通過手將毒注入自己的咽喉自己焉有幸理,但想到此處,心裏反而不再害怕,索性銀牙一咬:“你殺了我吧!” 不想,那黑衣女人卻忽然“咦”了一聲,陡然鬆了開墨紅,一把扯掉臉上的黑紗,將一雙妙目貼近木流光那張漲紅如紫的臉,忽然發出一聲淒愴以及的尖叫,騰地一躍而起,如鬼魅般飄至墨紅身前,竟把墨紅嚇了一跳。隻聽“啪啪”兩聲,黑衣女子狠狠地打了墨紅兩個耳光,一把攥住她雙肩,指甲陷入墨紅臂部的肉裏,夕陽下,墨紅看見麵前那張原本秀麗的臉猙獰的非常可怕。 隻聽黑衣女人叫道:“你這個愚蠢的女人,你殺了他,你令我殺了他!他原本中毒並不深,可你帶著他一路顛簸,毒氣已深入內壁再也救不活了……” 墨紅一聽,隻覺自己胸膛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忽然如火藥般爆破開來,將無數的苦味散落在心裏,這苦味如毒蛇般在自己的心裏鑽呀鑽,一顆心已苦的千瘡百孔。 “放開她……”這時卻有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語妹,你聽我說……” 聽了這個聲音,墨紅和黑衣女人同時一喜,黑衣女人連忙跑過去:“你,你還活著,你怎麼樣了?” 木流光道:“我早就……覺查了這是……‘噬心毒’所以……方才在馬上,封住了……胸壁的穴道,毒一大部分被我封在了胸壁之外,剩下的已都給你那顆解藥解了……” 黑衣女子大喜:“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木流光道:“隻要,將我的胸壁切開,放出裏麵的毒氣,我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