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很舍不得

掛電話後,蘇嫿衝顧北弦笑道:“我媽清醒了!

我媽醒了!她終於醒了!”

隻是說說,不足以發泄她激動的情緒。

她掰過顧北弦的臉,吧唧親了一口。

剛要鬆開,顧北弦抬手按住她的後腦勺,薄唇湊到她的唇上,加深了這個吻。

長長的深吻過後,蘇嫿臉頰飄粉,像初夏盛開的薔薇。

她雙手摩拳擦掌,漂亮的大眼睛亮如星子,激動的情緒難以言表。

很想下車喊一聲,跳幾下。

又想早點去見母親。

一路上,她不停地催促司機開快點,開快點,再開快點。

司機被催得頭皮發麻,“少夫人,不能再快了,再快就超速了,危險。”

蘇嫿隻好作罷。

顧北弦唇角含笑,看著她激動異常的樣子,挺開心,又有點心疼她。

平時她清冷自持,隱忍,懂事,和誰都疏離。

很少有這副樣子。

她本該和南音一樣活潑可愛,無憂無慮的。

漫長的四十九分鍾後,車子終於抵達位於市郊的精神病院。

一下車,蘇嫿拔腿就跑,那歡欣雀躍的樣子,活脫脫像隻撒了歡的小白馬。

顧北弦邁開長腿跟上去。

兩人是常客,男俊女美,長得又有辨識度。

一進醫院大廳,值班的護士就認出了他們,把探視登記簿拿出來,笑著問道:“你們又來看華姨了?

蘇嫿點頭微笑,“我媽她清醒了!”

真的是忍不住,逢人就想說一說。

顧北弦微微勾唇,喜歡她喜形於色的樣子,挺可愛。

登完記,二人來到華琴婉的病房。

蘇嫿輕輕敲門,推開門走進去。

華琴婉正和陸硯書坐在床邊。

她眉眼微垂,神態柔和,安安靜靜坐著的時候,真的是很溫婉很寧靜的一個人,哪怕容顏憔悴,氣質卻依舊在。

蘇嫿興衝衝地走過去,聲音清甜喊道:“媽!”

華琴婉抬起眼皮,詫異地看她一眼,慌忙拉過陸硯書,往他背後躲。

活像隻受驚的鳥兒。

蘇嫿愣住了。

這和她想象得不一樣。

她以為媽媽清醒過來,會和她抱頭痛哭,互相傾訴衷腸,然後一起開懷大笑,從此母女恩愛。

平複了下失望的情緒,蘇嫿問:“爸,你不是說我媽她清醒了嗎?”

陸硯書眼瞼微斂,輕輕拍著華琴婉的後背,安撫她,“是清醒了,但就隻清醒了一小會兒。醫生說,這是好轉的征兆,離徹底清醒不遠了,你別著急。”

雖然和預想得不一樣,但是蘇嫿也知足了。

看著華琴婉躲在陸硯書身後的模樣,蘇嫿覺得他們倆之間,漸漸有了真正夫妻的感覺。

陸硯書說:“最近隻要一有空,我就過來陪著琴婉,晚上也住在這裏陪床。她和我熟悉了,漸漸開始依賴我,情緒也比之前更穩定了。剛才清醒時喊我硯書的樣子,像極了二十年前。”

蘇嫿聽著挺心動,“那我今晚也住在這裏陪床,我們都多陪陪我媽媽,這樣她好得更快一些。”

她太心急了。

巴不得母親明天就恢複如常。

顧北弦手搭到她的肩膀上,“這裏床硬,你晚上睡不好,有爸陪著就好了。”

“不,我要陪。”

顧北弦隻好順著她,待了會兒,他離開。

陪護床隻有一張。

陸硯書讓蘇嫿睡陪護床。

他和華琴婉睡病號床。

精神病院的床,自然不如家裏的床睡著舒服。

橘色燈光下,蘇嫿偏頭看著陸硯書和華琴婉和衣而臥的模樣,唇角溢出淺淺的笑容。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是顧北弦發來的信息:睡了嗎?

蘇嫿:還沒睡著。

顧北弦:床睡著舒服嗎?

蘇嫿:不如家裏的。

顧北弦:想你了,我一個人睡不著。

蘇嫿撲哧笑出聲,回:乖,我明天就回去了。我今晚留下來,是想讓我爸和我媽睡一張床。我爸那個人太斯文太紳士了,結婚證都領了,還和我媽分床睡,我幫他一把。

顧北弦:腹黑的小助攻。

蘇嫿身上的肉麻了一下。

許是平時和陸硯書接觸久了,華琴婉並不怎麼排斥他。

剛開始別扭了一下,很快就安靜了。

沒多久就睡沉了,睡容寧靜安詳,懷裏仍舊抱著那個舊布娃娃。

陸硯書側著身子,躺在她身畔,眉眼溫柔地凝視著她,身上散發一種祥和儒雅的氣質。

蘇嫿定定地看了兩人好一會兒,心生羨慕。

如果她變成母親這樣,不知道顧北弦會不會也像陸硯書這樣,對她不離不棄?

她不太敢奢望。

畢竟像陸硯書這樣的好男人太少太少了,鳳毛麟角。

平時精神病院的房間,是不關燈的。

今天華琴婉情緒平穩,蘇嫿起身把燈關了,隻留一盞暗橘色的小夜燈。

睡著之後,不知不覺,蘇嫿身上蓋著的薄被蹬開了。

陸硯書睡至一半,起身去衛生間時,看到,輕輕幫她蓋好。

垂眸凝視著蘇嫿巴掌大的雪白麵孔。

這張臉太像琴婉年輕時的模樣,包含了他太多的回憶。

多想蘇嫿就是自己親生的女兒。

這樣此生再也沒有遺憾。

重新躺回床上,陸硯書低頭在華琴婉額角上輕輕一吻,吻她蒼白憔悴的容顏,將她擁在懷裏。

也就隻有趁她睡著時,才敢吻她。

這一刻,很幸福。

陸硯書唇角含笑,漸漸睡沉。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華琴婉的哭叫聲驚醒。

她緊緊抱著懷裏的布娃娃,揮舞另一隻手,大喊:“孩子!不要搶我的孩子!走!你們都走!”

眼睛卻不睜。

是做噩夢了。

蘇嫿也被吵醒。

這才發現,自己動不動就說夢話,原來是遺傳了母親。

那些年,顧北弦時常在夜裏聽她喊“阿堯哥”,肯定很難過吧。

她忽然挺心疼他。

哪怕後來說開了,誤會也解開了,可是傷害留下了。

難怪他總是患得患失。

蘇嫿掀開被子,走到床另一邊,彎腰抱住華琴婉,“媽,我在,我就是您的孩子,不要怕,不怕啊。

陸硯書也將華琴婉抱在懷裏。

父女倆一邊一個,緊緊抱著華琴婉。

許是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華琴婉漸漸平靜下來。

蘇嫿握著華琴婉的手,頭垂在她耳邊,輕聲呢喃:“媽,你的孩子一直就在你身邊,永遠不會離開。

陸硯書也在她耳邊低聲說:“我也一直在,別怕。”

睡夢中的華琴婉下意識地往他懷裏靠了靠,長長的睫毛垂下來,依稀能辨出年輕時的美貌。

蘇嫿看著此情此景,不由得感動。

想到無數個做噩夢的深夜,顧北弦也是這樣安撫她。

她忽然特別想他,特別想。

次日清早。

蘇嫿醒來的時候,看到陸硯書和華琴婉已經起床了。

陸硯書正拿著梳子幫她梳頭發。

他的手薄而修長,手指骨節分明,那是一雙搞藝術的手,貴氣又漂亮。

那雙手熟練地華琴婉梳理好頭發,然後在腦後鬆鬆地盤了個發髻。

盤得自然又優雅。

很配她的氣質,溫婉古典。

蘇嫿第一次覺得白發居然也可以這麼好看。

三人吃過早餐後,陸硯書有事外出。

華琴婉坐在床邊沒動,眼神卻依戀地瞅著他。

連續幾個月的朝夕相處,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對他產生了依賴感。

陸硯書俯身抱抱她,語氣溫柔:“我忙完就回來,讓小嫿先陪你。”

華琴婉依舊用依賴的目光瞅著他,很舍不得的樣子。

蘇嫿替他們開心,又挺心疼。

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