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她清醒了

三個月後。

華天壽身體漸漸好轉,能來店裏了。

店名為天壽閣的古董店,他早就立好遺囑,等他百年後,交給蘇嫿。

眼下,他把蘇嫿叫來店裏,教她怎麼經營,怎麼打理。

趁著還有點力氣,把畢生所學,和在這一行幾十年結交的人脈,全部傳給她。

她救了他的命,他傳她立身之本。

老一輩的人,把“義”字看得極重。

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何況是救命之恩呢。

蘇嫿學得很認真。

畢竟這是親外公畢生的心血,疏忽不得。

生過一場重病後,華天壽精力大不如從前了,以前精神矍鑠,紅光滿麵。

早上起來,還能打一套太極拳,打完,心不跳,氣不大喘。

如今,他做得最多的就是窩在窗口的躺椅上,身上蓋著個小薄毯,閉目養神。

哪怕現在是夏天,也怕冷。

蘇嫿忙碌期間,每每抬頭,看到華天壽白發蒼蒼,虛弱地躺在躺椅上,就是一陣心酸。

回想去年,他樂嗬嗬地帶著她,各個店鋪去炫,去曬,興致勃勃,一包勁。

轉眼間,人就老了。

他再也沒有力氣,帶著她去炫了。

這天楚岱鬆來看華天壽,手裏拎著一盒上等好茶,是具有蘭花氣息的上好鐵觀音。

蘇嫿給二人沏了茶。

茶香四溢,整個屋子都飄著類似於蘭花的清香,很好聞。

楚岱鬆和去年沒多大變化,還是鶴發童顏,精神矍鑠。

人仍舊悶悶的,不太愛說話。

因為知道是親爺爺。

蘇嫿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幾眼。

挺好的一個老頭兒,慈眉善目的,比楚硯儒那個大奸商大渣男,順眼得多。

楚岱鬆把茶杯遞給華天壽,唏噓道:“老華頭,你也是命大,我還以為你挺不過來了呢。你住院的那段日子,我的心一直提著,店都沒心思打理了。”

華天壽伸出枯皺的手,接過茶杯,低頭吹了吹茶湯上飄著的茶葉。

抿了口茶,放下杯子。

他道:“誰說不是呢,幸好我徒弟出手相救,否則我現在就是青灰一把了。難怪去年看到她,我就像中了邪似的,非要收她為徒。原來是命裏有這麼一劫,蘇嫿就是上天派過來,幫我渡劫的。”

楚岱鬆哈哈一笑,“以前你死活不信命,現在信了?”

華天壽道:“是啊,信了,心服口服,都是命啊。”

蘇嫿心說,哪有那麼玄?

想收我為徒,是因為我是你親外孫女兒,血濃於水。

能救你的命,是因為我們有血緣。

說話間,有客戶進門,蘇嫿起身去招待。

招待完後,她又去樓上。

楚岱鬆大智若愚,看著蘇嫿忙上忙下的身影,若有所思。

沉吟許久,他開口:“老華頭,蘇嫿長得像琴婉年輕時的模樣,又能給你捐骨髓,你就沒想到點別的?”

華天壽眼皮一抬,“什麼意思?別繞彎子。”

“我聽說骨髓配型,有親緣的配型幾率高,哪那麼巧,蘇嫿就能給你配上?”

華天壽一怔,“你的意思是,蘇嫿和我有親戚?

楚岱鬆動動眼皮,“你說會不會當年琴婉那個孩子沒死?被人救了,就是蘇嫿?”

“可是那小孩的屍體,我們都親眼見過。”

楚岱鬆揉揉額角,“現在不是有那個親子鑒定什麼的嗎?偷偷做一下就知道了。你找蘇嫿的,我找墨沉的,墨沉隔三差五來我家住,很容易取到。看看倆人是不是親兄妹。”

“好,好,要準備什麼?”

“我在電視上看到過,拔幾根頭發就行。”

楚岱鬆走後,蘇嫿過來收拾茶具。

華天壽掀起眼皮瞅著她的頭發,說:“小嫿啊,你頭上有白頭發,我幫你拔了吧。”

蘇嫿沒想太多,乖乖地把頭伸過去。

華天壽戴上老花鏡,拔了她好幾根白頭發,捏在手心裏,心疼,“為了救我這把老骨頭,把你害慘了。”

蘇嫿莞爾一笑,嗔道:“以後再說這種見外的話,我就不喊你師父了。”

華天壽把幾根白發,往薄毯下一藏,“好好好,不說了。”

當天下午,楚岱鬆就派人過來取走頭發。

他取了楚墨沉的牙刷。

收集好後,他派了個夥計,把這兩樣拿去DNA鑒定中心,做鑒定。

做了個加急,隔天結果出來,兩人DNA有四分之一相似,是親兄妹!

拿到結果的那一刻,楚岱鬆的手都是抖的,萬萬沒想到,孫女兒死而複生了!

他來不及想太多,就興衝衝地跑來找華天壽了。

把蘇嫿支開,兩個老爺子拿著DNA鑒定報告單,翻來覆去地看。

看了一遍又一遍,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如山呼海嘯!如狂風暴雨!如驚雷滾滾!

華天壽按捺不住激動,當下就要和蘇嫿認親。

楚岱鬆心思縝密一些,手指豎到嘴唇上,“此事不宜聲張,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先靜觀其變再說。

華天壽沉思片刻,“也是,去年小嫿懷孕,狄娥那個老不死的,居然借我的手給她下藏紅花,要打掉她肚中的孩子。要是被她知道,小嫿就是我親外孫女,還不知她要使什麼壞。”

“嗯,小心為妙。”

盤算半天,楚岱鬆做了個重大決定,“我要收蘇嫿為徒。”

華天壽一百個同意,“收吧收吧,把你那點兒家底子,都掏給小嫿。”

楚岱鬆撚著胡子笑,“去年你還不讓我收她為徒,今年怎麼這麼豁達了?”

華天壽垂下眼皮,“想讓我的寶貝外孫女兒更優秀。”

於是,在華天壽的撮合下,蘇嫿拜楚岱鬆為師,正式跟他學習修複青銅器和金銀玉器。

楚岱鬆的祖上,師從北派修複“歪嘴於”。

“歪嘴於”是清朝時,清宮內務府造辦處的能工巧匠之一,和其他七人,並稱“清宮八大怪”。

在當時極其有名。

修複青銅器基本功,也是上來先磨性子。

蘇嫿性子擺在那裏,早就磨好了,不用再磨。

直接跟著楚岱鬆學習打磨、做舊、拚接、整形。

她有功底在,上手快,學習能力也強,楚岱鬆看在眼裏,喜在心底,不愧是他的孫女兒,就是聰明。

終於體會到了華天壽的樂趣。

一向低調,甚至有點木訥的楚岱鬆,也想炫一把徒弟,帶著她招搖過市。

不過想想樹大招風,還是算了吧,寶貝孫女的安全最重要。

這天下午,顧北弦推了個不重要的應酬,特意過來接蘇嫿下班。

上車。

他拿起她的手,看到指腹紅腫,心疼壞了,“怎麼累成這樣?”

蘇嫿輕描淡寫,“拿砂紙打磨青銅器時造成的,不礙事。”

“下次戴手套。”

“戴手套影響精確性。”

“乖,手重要,其他都不重要。”

蘇嫿輕輕翻他一眼,“都說男人是女人成功路上的絆腳石,果然沒錯。”

“不,我是你成功路上的墊腳石。”

蘇嫿撲哧笑出聲。

說話間,手機響了。

是陸硯書打來的。

蘇嫿接通後,喊一聲,“爸。”

手機傳來陸硯書驚喜的聲音,“小嫿,你媽她清醒了!她終於認出我了!她剛才喊了我一聲‘硯書’!”

見慣了陸硯書的沉穩淡定,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衝動。

蘇嫿挺意外,“真的?”

“千真萬確!”

蘇嫿喜極而泣,“我們現在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