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賈銘世上午在招商局開了個現場會,散會後去了鹿頭鎮唐棠的店裏。見欣兒大白的窩在家裏,深有感觸,遂提議讓欣兒到縣實驗學讀書,唐棠先還有點猶豫,不過聽到賈銘世要讓她一起到縣裏,還要給她找一份工作,便高興地同意了,她這個店也沒多少生意,勉強隻能糊口而已。
第二,賈銘世來到縣試驗學,為欣兒入學的事谘詢一下,他隻需為欣兒交一筆額外的轉學費,誰知道實驗學的老師挺高傲,轉了三四個辦公室才找到管事兒的教導主任,賈銘世心裏就有點不爽,為了欣兒能和普通孩子一樣正常學習,本來不想曝露身份,誰知道顛顛來了受一肚子氣,早知道打個電話早就解決了。
教導處蔣主任倒是笑眯眯接待了賈銘世,當聽孩子是農村戶口時,蔣主任笑容就冷了下來,上下打量賈銘世:“那你這作父親的也是農民嘍?要現在也是,你你們不好好在鄉下呆著,全一股腦擠進城裏,城裏就那麼好啊?消費也高,住房也不好解決,就算有了倆錢兒買了房吧,就像你這樣的,孩子入學也是個大問題啊?看看,這不就難住你了嗎?”
開始聽蔣主任誤會欣兒是自己女兒,賈銘世本想解釋,卻不想蔣主任越越離譜,就算自己是農民吧,你一個的縣城又是什麼城市了,至於這麼瞧不起農民嗎?
賈銘世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通後道:“周主任,我賈銘世啊,幫我查一下教育局程局長的電話,對,我在外麵。”
蔣主任愣住,周主任是誰他不知道,但程局長是教育係統的主管啊,這年輕人認識?
不一會兒賈銘世就按下話叉重新撥號,“程局長,我縣委賈銘世啊,是這樣,我有個朋友的孩子想進第一實驗學……恩,恩,好。”
賈銘世扔下話筒就出了屋,蔣主任在愣了半神兒,就琢磨這年青人是誰,難道他剛才真是和程局長通電話,如果真是程局長,那他派頭可夠足的,名字挺好使啊?“我是縣委賈銘世”,蔣主任突然想起年輕人自報家門的這幾個字,縣委賈銘世?賈銘世?蔣主任猛地想起了賈銘世是誰,縣委賈銘世,可不就是縣委賈書記麼?蔣主任隻覺得腿一軟,癱坐在椅子上,腦門子全是冷汗,心這可咋好啊?得罪了縣委書記?自己以後的rì子可咋過啊?
賈銘世晚上回到唐棠臨時出租的房子裏,起欣兒入學問題已經解決,唐棠笑得花一樣,她並不知道實驗學有多難進,但女兒能和城裏孩子一樣,在明亮寬敞的教室中朗朗讀書,唐棠當然開心。
欣兒卻是被賈銘世買來送她的洋娃娃吸引了注意力,摟著那漂亮的芭比娃娃不肯鬆手,更滿心歡喜的在賈銘世手上親了一口,唐棠趁機笑道:“看這孩子和您多親,我看再過些rì子啊,我這親娘都沒您吃香了。”
賈銘世笑笑。
這晚上賈銘世下班又來到出租屋,卻見欣兒嘟著嘴坐在客廳沙發上,臉上還有淚痕,唐棠怒氣衝衝站在欣兒身前,毛衣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藕一般雪白的胳膊,正揚起手臂,準備給欣兒一巴掌,賈銘世沉聲道:“住手。”
唐棠訕訕放下胳膊,卻有些不甘的道:“賈書記你不知道這孩子多淘氣,第一上學就和班上同學打架,老師明要見家長呢。”
欣兒今正式在實驗學報道,唐棠也多了個活兒,接送她上下學,為這個還專門買了輛自行車,其實賈銘世上班完全可以帶著欣兒,去實驗學也不過是多拐個彎,不過為了讓欣兒能和普通孩子一樣健康的成長,不讓她年紀就被人奉承討好,學得勢利樣。
聽到欣兒第一就和同學打架,賈銘世笑了,走過去坐到欣兒身邊,問道:“誰欺負欣兒了?告訴叔叔,叔叔去打他屁股。”
欣兒撅著嘴生悶氣,理也不理賈銘世,賈銘世看得好笑,忍不住在她臉上擰了一把,笑道:“受氣包。”欣兒氣得扭過腦袋,給他個後腦勺。
臨走前賈銘世吩咐唐棠:“你還是去看看欣兒吧,問問她為什麼和同學打架,也別盡怪她,我看欣兒不是調皮孩子。”
唐棠一大早就載著欣兒來到了實驗學,在學校門口,剛剛下了自行車,身後“嘀……”一聲汽車喇叭的長鳴嚇了她一跳,忙將自行車向牆根推了幾步,回頭看去,一輛鸀sèběi jīng吉普穩穩停下,車門一開,先跳下一個漂亮的女孩兒,接著慢慢走下來一名穿戴講究的女人,看神氣趾高氣昂的,嘭一聲關上車門,吉普嗡鳴幾聲,揚長而去。
吉普車上跳下的女孩看到坐在唐棠自行車後座的欣兒,就開始刮著臉喊:“鋤大地,耪大地,臭欣兒,去種地,走兩步,摔泥裏,渾身臭烘烘沒人理……”
欣兒氣得臉通紅,跳下自行車大聲喊:“你才臭呢,我,我每都洗澡的……”
唐棠本來笑嘻嘻覺得挺有意思,突然那女孩兒趾高氣揚的罵:“臭農民,臭農民,你就是不洗澡。”唐棠怔了下,這是歧視我們欣兒嗎?
“就是這個土老帽和你打架?雲,和你多少次了,別和鄉下人一般見識,看看,害得媽媽還要來見家長。”那很有派頭的女人輕蔑的掃了眼欣兒和唐棠,當看到唐棠身邊半舊的二八自行車時嘴角更是要翹到上,拉著叫雲的女孩兒就進了學校大門。
看到那對母女滿是鄙夷的目光,再看看眼淚汪汪的欣兒,唐棠心裏有些酸,原來閨女在學校被人歧視,可不是嗎,自己看著那目光都難受,何況的欣兒。
唐棠輕輕摟欣兒進懷,低聲道:“媽媽不該打你,是媽媽錯了。”欣兒哇一聲哭出了聲,唐棠抱著她,久久都沒有動。
等唐棠來到一二年級組辦公室的時候對方的家長顯然已經等不及了,見到唐棠進來劈頭蓋臉就責怪起來:“唉,我你這人有沒有時間觀念,讓大夥兒全等你一個人,你時間不值錢,我們可是分分秒都在賺錢。”
欣兒的班主任張老師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忙笑著打圓場,“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咱們開始吧。”
對方家長撇撇嘴道:“有什麼好的,要我對害群之馬就應該堅決開除,我你們學校也是,怎麼會招進農村的野蠻孩子?我們送女兒來這裏上學可不是挨打來了。”
張老師皺皺眉,其實事件起因很簡單,欣兒一到他們班,就得到了大多數同學的歡迎,粉雕玉琢般的女孩兒誰不喜歡?不過這就引起了原來班上公主雲的不滿,看到平時喜歡在自己身邊打轉的同學都跑去和欣兒交朋友,女孩兒就有些嫉妒,當聽欣兒自己以前住鄉下時雲就開始起頭哄欣兒,就這樣兩人打了起來,張老師本來找兩位家長來,就是想這事兒,另外希望雲家能給她講講道理,和欣兒道個歉,這場風波也就平息了。
誰知道雲媽竟然異常潑辣,話尖酸,更張嘴就要開除欣兒,張老師真是哭笑不得,心你就是周主任的愛人吧,也不帶這麼橫的。
唐棠看人家這派頭,就有些怯,雖然心裏氣憤,但還是陪著笑臉道:“這位大姐,孩子吵嘴是常有的事兒,哪能因為這點事就把孩子開除呢?”
張老師見唐棠首先氣勢就餒了,也不出要雲道歉雲雲的話,隻有附和唐棠,笑著:“是啊,就算了吧。”
雲媽冷聲道:‘你們農村孩子動手打架是事兒,我們家雲雲可是jīng貴著呢,從到大,我都沒舍得打過她一個巴掌,怎麼?倒被你家那狐狸jīng撓了一把,哪這麼容易就完?”
聽到雲媽不幹不淨的罵到了欣兒,唐棠火氣可就上來了,瞪起杏眼道:“大姐,你這樣一個孩子臉不紅嗎?看你也是有知識有身份的人,咋話還不如我一個農村婦女有水平呢?”
張老師差點笑出聲,想不到唐棠是這麼伶牙俐齒的一主兒。
雲媽其實來之前火氣沒這麼大,大概見了唐棠後,深深理解了女兒當時的心情吧,按兩人孩子掐算這個村姑應該和自己歲數差不多,但這村姑卻是年輕嫵媚,眼角眉梢風情萬種,臉蛋更是光潔滑·嫩,不像自己眼角已經有了淺淺的魚尾紋,看起來她倒好像比自己年輕十歲。被一個村姑比下去,雲媽就莫名其妙動了肝火。其實唐棠是農村人,生娃早,今年也不過二十六,倒確實比她幾歲。
雲媽更聽唐棠前恭後倨,一句句頂撞自己,氣得眼睛瞪圓,罵道:“女兒是狐狸jīng,你這作媽的就是老狐狸jīng!”
唐棠千錘百煉的吵架功力何等了得,對被罵狐狸jīng更頗有回罵的心得,冷笑道:“狐狸jīng總比醜八怪強,你女兒是醜八怪,你就是老醜八怪,要我長你這德行早就一頭撞死了,出門嚇到路人,在家嚇到親人,床上嚇到愛人,活成你這樣兒還有什麼勁?”
張老師聽得一愣一愣的,險些去找筆記錄一下,心詩在民間,詩在民間啊。
雲媽被噎得臉上陣青陣紅,張了張嘴,卻回不出話兒,突然怪叫一聲,猛地朝唐棠撲去,雙手就抓向唐棠頭發,嘴裏罵著:“sā狐狸敢罵我?我打死你!”
經過無數腥風血雨的殘酷鬥爭,唐棠的婦女搏擊術更是爐火純青,已經到了無招勝有招的境界,順手一推,雲媽已經撲個空,更咣當一聲撞到了辦公桌上,腰眼剛好撞到桌角,痛得大叫一聲,臉都綠了。
唐棠不屑的冷笑,心跟老娘玩撒潑,你還嫩點兒。
張老師忍著笑過來勸解,雲媽氣得肺都炸了,她還從來沒這樣窩囊過,又不敢再和唐棠廝打,明擺著自己打不過她啊。
不過雲媽可不是省油的燈,劈頭蓋臉開始訓斥張老師,更指著張老師道:“把你們校長給我找來!我倒要看看,你們學校招的都是什麼學生,都是什麼家長!”
吵鬧間沒把校長驚動,倒是教導主任聞訊趕到,聽到雲媽口口聲聲要開除欣兒,蔣主任眼睛一瞪:“你算哪顆蔥?吵吵什麼?給我老實點!不要影響學校的正常教學!”
雲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結結巴巴道:“蔣,蔣主任,你是在和我話?”
蔣主任滿臉寒霜:“不和你難道是人家受害者同學的家長?你,把周雲給我拎來,不向欣兒同學道歉就給我回家反省!慣得你!”
辦公室的老師全傻了眼,今老蔣吃錯藥了吧?還是腦子被驢踢了?以前上趕著巴結雲媽還巴結不到呢,今兒怎麼像瘋狗一樣咬她?
雲媽也是莫名其妙,眼見這兒的人全不正常,除了村姑潑婦就是jīng神病,再呆下去也占不到便宜,恨恨指了指唐棠:“你,你給我等著,早晚叫你知道我的厲害!“完理了理淩亂的頭發,有些狼狽的逃出了辦公室。
蔣主任對著雲媽冷笑一聲,“狗仗人勢,在我這不好使,我這人講的就是一個理字。”得很大聲,好像就怕人聽不到,辦公室幾名老師卻是一個個心裏作嘔。
蔣主任又轉向唐棠,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唐同誌,你放心,我會嚴肅處理欺負同學的學生的,一定給你個滿意的交代。”
唐棠感激的點點頭,心人民教師就是素質高,和社會上的勢利眼就是不一樣。
唐棠也是得理不饒人的ìng子,既然遇到了一個公正嚴明的學校領導,馬上抱怨起來:“我家欣兒才來一就被人欺負,看看人家家長那脾氣,我是肯定惹不起的,你,這學還有辦法上嗎?我看讓我們欣兒回家算了,不在這裏受窩囊氣。”
唐棠就是隨口發牢sā,蔣主任卻是哭笑不得,心姑nǎinǎi你還和我裝什麼,十個周主任也不放你眼裏啊,現在也隻好苦口婆心做工作,自己學校如何如何對學生一視同仁,不會厚此薄彼等等。
唐棠聽他解釋半,心裏才稍微安定,對蔣主任好感大增,想不到社會上還有這種好人,於是笑著告辭,蔣主任熱情的送她出了辦公室,到了學校門口時蔣主任笑道:“唐姐,代我問賈書記問好。”
唐棠愕然,隨即明白敢情自己一番感恩感慨,純屬浪費感情。看著蔣主任滿臉賠笑的胖臉,真想一巴掌抽過去,打他個滿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