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責任的重負

鏡仙聽完太白金星的敘述,斂眸歎氣,吳美萱似看到有晶瑩的東西在他幽黑的雙眸中滾動,他的胸脯急劇地起伏了幾次,他對逍遙公是因自己而被擒感動得無以複加。這世間除了吳美萱與逍遙公,還有誰把自己看得那麼重,能不顧性命地去拚?

鏡仙緊緊地咬緊牙關,雙手攥成拳:這亂世妖魔必須死!必須!沒有人能夠惹了他的知心好友而太太平平!

終於到了九天兜率宮,遠遠地就看見氣勢恢宏的重簷層層宮殿外一股邪惡黑氣,亂世妖魔正指揮著一些骷髏抓著擒獲的神仙頤指氣使地對著盤龍石柱大門裏高喊:“玉帝老兒,快把位子讓出來,再耗下去,你的臣子們就要一個個全死光了!”一使勁,一條黑繩由他手中甩了出去,打在一位小仙身上,他痛得慘叫。

“叫得再響些!”亂世妖魔又一強悍的繩鞭甩過,換來更淒厲的叫聲。

“聽見沒有?玉帝老兒!你再不讓位,讓你的臣子們受盡折磨而死!”門內一點響動也沒有。

妖怪氣得眼裏噴出了紫色光焰,哇哇大叫著:“我要燒死你!!”光焰呼地噴出去,燒到了宮殿門頭的木質牌匾,一陣清涼的水從殿內灑出,那麼見效的,水一碰到紫色光焰,光焰立即熄滅,火一熄滅,水也熄了。

妖怪所得跳起到半空中,狂飆著喊:“玉帝老兒,你惹惱了我,這就是你以後的下場!”他喊完,張開血盆大口,他口張得臉盆一般大,立即吞噬了兩個被控小仙。情形之慘烈令遠處趕來的三人毛骨悚然,吳美萱臉色慘白,身子晃了幾晃,幾欲摔倒,鏡仙及時扶住了她,她還是一歪頭,“哇”地吐了出來。

太白金星氣得白胡子抖動:“妖怪!休得撒野!”拂塵一揮,萬道極細的銀針飛出,直朝妖怪全身紮去。

妖怪轉過身來看見他們,血紅的雙眼發出慘人的光,吼道:“又有不怕死的送上門來了!”張開正在淌血的大嘴,向外一噴,一道血霧護住他周身,所有銀針遇到血霧都被化開、融合。

再一口血霧噴出,每一小滴都化成一個小小的血紅色骷髏頭張嘴猙獰地向他們三人咬來。

他們三人見此情景直感動頭皮發麻,背心發涼,本能地就往上空躲,千萬骷髏頭跟著就追蹤上來了,鏡仙忙說:“陰陽合璧!”夫妻兩人瞬間化作一個橘球,旋轉著,小口內向四周噴出清涼的水霧,骷髏頭頓了一下,化滅了一些,另外的向四外散開。

妖怪哇哇怪叫著又雙手向前推動,骷髏頭又圍攏來,越聚越多。太白金星拂塵狂掃,發出去的金針滅了一些骷髏頭,但滅不勝滅,源源不斷的骷髏頭如蜂般湧來,太白金星額上冒汗了,晶瑩的汗珠與白發相輝映。鏡仙的緊張的聲音傳出:“再變身!”

那個橘球越發快地旋轉起來,轉到後來形狀漸扁,成了一個平麵圓形,分成陰陽黑白兩半,是一麵太極鏡,這是鏡仙和吳美萱的本原。這光滑的鏡麵發出一陣強光,直透射出去,無邊無際,由於它旋轉著,就形成了以鏡麵為中心的巨大光球,令人目炫神迷。

這光球有選擇的,唯獨照射不到太白金星與眾人質小仙,所有的骷髏頭刹那間灰飛煙滅。

妖怪緊張起來,看著帶著能量透射而來的光線,他使出渾身解數,編織出了裏外三層血網護住了自己。

雙方陷入了僵持,即使太白金星不斷發出銀針攻擊,也不能透入。這樣僵持了很久,忽然亂世妖魔化成一個巨大的黑色龍卷風狂刮過來,這刮風帶著暴怒,比以往威力又大了十倍,凡碰到的一切東西都被迅速卷了進去。

所有的小仙人質、太白金星還有太極鏡都被卷入,兜率宮內接連甩出五道符懸在空中,在狂風中,唯有兜率宮屹立不動。

“我要你們全都死!死!死!”狂風中的怒嚎聲聽起來是那麼可怖與淒厲。鏡仙他們隨波逐流,沒有了反抗的力氣,可就在這時,風暴的中心傾盆血雨由空而下,皮膚沾著即腐,有幾位小仙立即化為了烏有。

鏡仙與吳美萱都說:“完了!想不到還是功敗垂成!”

在這緊急時刻,太極鏡中紫光大盛,一個清脆的聲音堅定地說:“還沒完!”在太極鏡的S形分界線中心,出現了一顆瑩潤的紫玉,它發出了極強的紫光,與太極鏡的白光交相輝映,穿透力變得更強了,他們旋轉照射,所到之處,刹時風平浪靜,一片清明。

太極鏡中傳出了紫玉愉快的聲音:“我們是一體的,我們結合起來就有了更強大的力量。”

亂世妖魔極主狼狽地出現在空中,急急撐起血霧擋住光芒,他們暫時還拿他沒辦法。

亂世妖魔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血霧中傳出:“你們別得意,我還會找你們算帳的!”在雨霧的保護下,他快速退去,直到看不見為止。

其實鏡仙他們已經筋疲力盡,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實在沒有能力追趕,見他走了,他們恢複原形,用仙力解開了人質們的束縛,大家驚魂未定,抹著額頭的汗。

鏡仙神情有些黯然地說:“依我們的能力,暫時還不能消滅亂世妖魔,咱們現下救了一些人,先回紅塔山吧,想想看有沒有萬全之策。”

太白金星沉吟一下,也覺得有道理,今天他們差點沒命了。這一群小仙中,有些人還是當年參與過捉拿鏡仙的人,此刻他們愧疚不已,想不到鏡仙夫婦已經如此了得。鏡仙根本沒有關注他們,他和吳美萱用時空轉移術將所有人都轉移到了紅塔山底。

生命就是這樣沉重,自己的幸福羈絆重重,卻還要承擔起自己不勝任的責任,除了別人的期盼,還有自己給自己的壓力,直到把自己壓得再也喘不過氣,生命的重負還是在肩上,一分都不減。

鏡仙與吳美萱心有靈犀,現在他們兩人都很黯然,肩負著這麼多人的期盼,他們還是沒有能力消滅妖怪,不能為最好的朋友報仇。回來後還要麵對眾人的冷漠,隻因美萱不能將心送給一個她給不起的人,而那人為她而死,這是她欠下的債,卻無論如何還不起,他們兩人也不知要怎樣去還。

一回到了紅塔山下就覺得氣氛壓抑,鏡仙跟吳美萱把情況跟盤古大帝說了,很懊喪,他們兩即使已經合體也還是敵不過妖怪,在紫玉的幫助下才能勉強搬平,他們有從未有過的挫敗感。介紹完情況,兩人就默默回房去了。

周圍的人也都是漠然的表情,紫玉還留在斷崖下,不解地仰天發問:“主人,剛才他們向你介紹情況,你為什麼不說話呀?你不滿意他們嗎?你不高興嗎?”

幽然的歎息聲傳來:“紫玉啊,我沒有怪他們,現在的情形,我也憂鬱啊,我不知道向他們說什麼好。”

紫玉不解地:“那主人,他們已經彙齊,為什麼還鬥不過妖怪呢?難道我們的世界真的要被毀掉嗎?”

蒼老的聲音飄來:“雖然他們彙合了,可是太極項鏈是一整條,目前他們之間的邪氣還盤旋不散,如果不能齊心,他們的原本力量就不能完全發揮,我也無能為力,如果目前的情況持續下去,世界就真的要毀滅了,唉!”

這深沉的歎息聲令紫玉也無限憂鬱起來。

回到自己的住處,吳美萱就往床上一倒,麵朝裏背朝外。鏡仙走過去坐在床邊,拍著吳美萱的背,輕聲問道:“怎麼了?”

吳美萱的鼻音傳來:“隻覺得淒涼,不管有多少夢想,在能力麵前,在現實麵前,最後都變成了淒涼。真想我們兩人躲開去,不再去管世間的恩恩怨怨。”

鏡仙眼光暗淡,聲音懶懶地說:“我們就這樣逃避嗎?”其實他很想逃避,去承擔什麼責任,去管什麼閑事,這些不是他的性格,他的性格就是淡淡的,遊離於世外,避開人們的視線。但是生來命運就沒有給他這樣的權利,他們天生就是背負責任的,不管人們怎麼看他們,不管有沒有人理解,他們的責任都在肩上,是必須去背的。

吳美萱坐起來倒在他懷裏,把臉貼在他胸口,悶悶地說:“那些無名的譴責,那些責備的目光,我真的想遠離,想逃避。”

鏡仙抱緊了她,目光中寫滿憐惜,但是他們當中必須有一個人是理智的,他輕柔地吻著她的發:“但是,我們畢竟做錯了事,不是嗎?如果我們在一起,就不會被黑風怪捉住,就不會有以後的事。”

說到這裏,他感受到了她的顫栗,她默不作聲。他再吻一下她的發,由衷地說:“我不是在怪你,而是在說實情。我們必須提起勇氣來,麵對現實,接受教訓。做過的事,就要承擔它的後果,無論什麼時候,我都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