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瀾搖了搖頭,哽咽道:“我要媽媽。”
陸竟池垂眸,沉默良久。
江瀾抓住他的衣角,輕輕地晃了晃,“你不是說要帶我回家嘛?”
陸竟池俯身湊近她,兩人近在咫尺,中間卻好似擱著看不見的天塹,他望不穿江瀾澄明的眸子,而江瀾也看不透他那雙漆黑的眼睛。
“我不是說了,等你病好,就帶你回去。”
江瀾呆呆的盯著他,“我要怎麼樣才算好了呀?”
陸竟池道:“這得醫生說了算。”
“可是,醫生都不在這裏。”
“明天讓醫生來,聽他怎麼說,好嗎?”
江瀾點點頭,心裏期盼著醫生告訴自己病好了。
陸竟池拉過她的手,繼續替她清洗顏料。
江瀾逐漸安靜下來,可臉上的憂傷卻揮之不去。
她太想家了。
她從來都沒有獨自在外麵這麼久。
擦幹淨之後,陸竟池又幫她換了衣服,吃過飯,她又開始昏昏欲睡。
一碗中藥下去,她瞌睡又醒了。
每次喝藥都是一種折磨,喝一半,吐一半。
吐完之後,她奄奄一息的趴在陸竟池懷裏,哭著說下次再也不要喝了。
陸竟池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她。
在很久以前,她受了委屈也像這樣,趴在他懷裏,抱著他不肯撒手。
可那時候她不會說話,也不會像這樣撒嬌,更不會和他耍性子。
她依賴他,看似親近,但兩人之間始終是不平等的,她對他,始終是帶著小心翼翼。
她永遠都在看他的臉色,識趣的、在僅有的範圍內,和他撒嬌。
有那麼瞬間,好像回到了從前,卻又和從前不一樣。
她有了屬於自己的驕傲和性子。
陸竟池低頭,捧著她的臉,擦了擦她臉上的淚,“別哭了,等你好了就不喝了。”
這話江瀾聽過好多次了,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
她撇著嘴,不滿的看著他。
“可是好苦呀。”
“忍一忍吧。”
江瀾搖著頭,“不要不要,我不喝了!”
“別鬧。”他把江瀾摁在床上,“睡覺。”
江瀾又開始耍脾氣了,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打滾,嘴裏嚷嚷著不喝藥。
她睡衣上還有個帽子,她抓起帽子帶上,滾啊滾的,連帶著被子都被她全部卷在身上,把自己了一個蟬蛹。
最後意識到自己出不來了,她盯著陸竟池,可憐兮兮地眨巴著眼睛。
陸竟池看著她,沒動。
江瀾小聲說:“出不來了。”
“那你能乖乖睡覺嗎?”
她老實的點了點頭,帽子上兩個兔耳朵也跟著動了動,看著真是……
陸竟池緊抿著唇,伸手把她剝出來,她蠕動著身子,來到男人的身邊,抱住他的腰。
“你陪我睡奧。”
陸竟池沉默了會兒,把她腰上的手拿開,“你先睡,我去洗個澡。”
江瀾允許他去洗澡,還催促他,“快點哦。”
陸竟池起身去了浴室,沒多會兒浴室裏傳來水聲。
江瀾讓他快點,可他硬是洗了四十多分鍾。
按道理說,他出來江瀾該是睡著的,但,並沒有。
她已經從床頭趴到床尾,正直勾勾盯著浴室的方向,等著他出來後,拍了拍床榻,邀請他上來。
陸竟池擦著頭發,穿著白色的浴袍走過來,敞開的領口隱約能看到他胸口纏著的繃帶。
“你怎麼睡到這頭來了?”
江瀾仰著脖子,笑嘻嘻地說道:“等你呀。”
陸竟池對上她的視線,多少有些微妙。
他隨便擦了幾下,將毛巾丟到那邊的沙發上,掀開她身上的被子,“回去。”
江瀾哦了一聲,兩三下爬到床頭去。
關了燈,他一上床,江瀾立馬鑽進了男人的懷裏。
他摟著江瀾,她的睡衣太厚,抱著她和抱著毛絨玩具差不多。
江瀾喜歡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香,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香,但讓她很有安全感。
在想家的孤獨中,抱著這個男人,嗅著他身上的味道,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江瀾的頭發掃著他下顎,睡衣上的絨毛掃著他胸膛,她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脖頸。
江瀾剛要睡著,就被腰上收緊的手勒醒了。
她臉頰貼著男人的脖頸,小聲嘟囔道:“抱太緊啦。”
然而她說完這句話,腰上的手不禁沒有鬆開,反而越收越緊,好似要將她勒成兩半。
江瀾不滿地掙紮了一下。
男人臉頰蹭著她的臉頰,貼著她的耳朵沉聲開口,“瀾瀾。”
“怎麼啦?”
他手指在她腰際遊移,聲音帶上了幾分沙啞,“我忍不住了。”
江瀾沒聽懂,稍微想了想,“你是要去上廁所嘛?你去叭。”
“不是。”
“那是什麼?”
忽然,啪的一聲,房間的燈光打開。
刺眼的光讓江瀾下意識把臉埋進他的脖頸。
陸竟池掰開她,從床上坐了起來,目光深深地注視她。
江瀾不解地看著他,拉她起來幹什麼呀,她又不上廁所。
“你要做什麼呀?”
陸竟池握住她的手,意味不明地說,“視頻還記得嗎?”
江瀾想了下,點點頭,“你說那個遊戲呀?”
他抬起她的下顎,吻了吻她的唇,“你就當是遊戲吧。”
江瀾倒是很配合他,也湊過去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然後說道:“可是我困了,明天再陪你玩哦。”
她用他哄自己的語氣哄著他,她看不懂男人的目光,也猜不透男人的心思,因為她困了。
陸竟池無力地將頭擱在她肩膀上,閉上眼,緩了十來秒鍾。
他悵然地歎了一聲,到底是放開了江瀾,“睡吧。”
江瀾剛準備躺下,她又坐了起來,“我也想上廁所。”
陸竟池額頭青筋跳了跳,“自己去!”
江瀾抱住他脖子,“不要,你抱我去。”
男人臉色變幻莫測,他忽地翻身將她摁在床上,死死盯著她,警告道:“你再動手動腳,別怪我不客氣。”
江瀾兩隻手被他摁著,掙紮了兩下沒掙脫,她無辜地看著男人。
“可是,我想上廁所。”
自己去就是了,這麼凶幹什麼……
他注視著她清澈澄明的眸子,氣息越來越不穩。
“別這麼看我。”
“你怎麼這麼奇怪呀,那我應該怎麼看你嘛,我……”
江瀾話還沒說完,他忽然低頭堵住了她的唇,將她餘下的話都堵了回去,變成了含糊不清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