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丟下江瀾跑去救夏顏,江瀾也不會走丟。
這件事,陸竟池要負主要責任。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她隻是個無依無靠的啞巴而已,就算是丟了,死了,人間蒸發了,也沒有人會在意。
也沒有人會替她討個公道。
隻能怪她活該。
沒有人在乎的人,就該是如此。
裴卿聲又說:“她的手機留在酒店了吧?”
是的,江瀾的手機也沒帶。
而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她手腕的那塊帶有定位的表,但是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信號,也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陸竟池忽然說:“讓黃胖子查一查,恒安沒有信號的區域。”
“在查了,但沒信號的地方可多了。”裴卿聲將煙頭扔在地上碾滅,轉身準備上車,不知想到什麼,他又回頭看了眼陸竟池。
陸竟池的臉色並不好看,他傷還沒好,這一天一夜沒合眼,再加上去救夏顏的時候加重了傷勢,即便他麵上不顯,也依然是肉眼可見的憔悴。
“可別人沒找到,你就先死了。”
裴卿聲扔下這句話便上車走了。
車子呼嘯而過,掀起陸竟池的風衣。
他依然望著海平麵,海邊有好幾對情侶手牽手散步,夕陽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
海麵偶爾會飛過幾隻海燕,在海麵蜻蜓點水般捕食,旋即向天際高高飛去,消失不見。
最後的一點夕陽也沉了下去,路邊的燈逐漸亮起,兩旁大紅色的燈籠高高掛起,洋溢著過年的喜慶,公路上飛馳而過的車發出刺耳的噪音。
陸竟池從懷裏摸出一個信封,他打開信封,裏麵裝的是昨晚拍的合照。
照片上江瀾做著各種各樣的動作,兩眼彎彎笑的燦爛,臉頰兩個淺淺的梨渦蕩漾著幸福。
他就站在那裏,頭頂是紅色的燈籠,海邊又熱鬧起來了。
嘈雜和喧囂似遠還近。
卻儼然沒有了昨夜的浪漫,就連煙花在空中綻放都顯得那麼刺眼。
陸竟池坐上車,將那些照片又看了一遍,揣回兜裏,把車開了出去。
回到酒店,夏顏還在大廳坐著,百無聊賴地補著妝。
見到陸竟池回來,她立即起身朝陸竟池走去,“竟池,找到沒?”
她本來是想和陸竟池好好的逛一逛,結果這人找那個啞巴找了一天一夜,將她一個人晾在這裏。
陸竟池沒有理會她,徑直往電梯走。
夏顏屁顛屁顛的跟在他身後,坐電梯上十八樓。
他打開房門進屋,屋內還是原來的模樣,江瀾的外套還在沙發上,她的行李也在,手機扔在床上。
唯獨她人不在。
他走過去撿起手機,解鎖,封勤發了好幾條微信,還有十幾個未接來電。
夏顏跟在他身後,心裏狐疑,這麼大個人還真能走丟呢,真沒用。
當然這話她隻敢在心裏嘀咕,不敢拿到明麵上來說。
陸竟池現在的臉色明顯不善,她不敢往槍口上撞。
他翻完江瀾的手機,在沙發上坐下,拿了根煙點燃。
濃濃的煙霧籠罩著他的麵容,在昏暗的燈光下模糊不清,依稀看見的頹然。
夏顏也陪他在沙發上坐著。
看著他連抽了三支煙,夏顏說道:“竟池,你睡會吧,你都一晚上沒睡覺了。”
陸竟池還是沒理會她。
“她那麼大個人了,丟不了,說不定是故意躲在什麼地方,跟你賭氣呢。”
陸竟池一個眼神甩過來。
夏顏縮了縮脖子,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陸竟池煩躁了深吸了一口煙,猛地咳了起來。
這一咳,牽動腹部的傷,他捂著腹部,將手裏的煙丟進煙灰缸。
然身形不穩,直挺挺地從沙發上摔了下去,他抓著茶幾,捂著腹部,手背青筋暴起。
夏顏嚇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扶他,卻被陸竟池反手推開。
“滾出去。”
夏顏在原地愣了愣。
看他痛苦地扶著茶幾,半天沒能站起來,不過片刻,就已經滿頭大汗。
夏顏蹙了蹙眉,垂在兩側的手死死捏著。
雖然生氣,卻也忍不住擔心他。
“竟池……”
“滾!”
陸竟池聲音極其的虛弱,這一聲滾毫無威脅,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看得出他正在極力壓製那股疼痛。
夏顏很少見到他這樣,他情緒一向鮮少外漏,這得疼成啥樣,才會讓他這樣狼狽。
“我給你叫救護車。”夏顏見他這樣也心疼極了,顧不得他放出的狠話,自顧自的拿出手機叫救護車。
陸竟池看了她一眼,盡管虛弱,語氣卻十分冷然,“我叫你滾出去,聽不懂?”
“我滾出去你出事了怎麼辦?我給你叫救護車,叫完我就滾。”
夏顏不管不顧地撥通了救護車電話。
陸竟池已經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奪走了她的手機,反手摔在地上。
一聲巨響,夏顏的手機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夏顏也呆住了,她錯愕地看著陸竟池。
陸竟池這會兒已經穩住了,他閉上眼緩了緩,再睜開眼時,神色已經恢複正常,“夏顏,別讓我說第三遍,滾。”
他氣息還是有些不穩,聲音也格外的虛弱。
夏顏怒氣瞬間冒了出來,她瞪著陸竟池,“滾就滾!好心當作驢肝肺,疼死你算了!”
她說完這話,踩著高跟鞋氣呼呼走了。
當關門聲響起,陸竟池跌坐回椅子上,他躺在沙發上,無力地閉上眼。
清冷的燈光落在他臉上,映照出他蒼白無血的麵容。
時間一點點過去。
外麵的夜空一點點褪色,天際泛起了魚肚白。
一晚上過去了,江瀾還是杳無音信。
該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依然沒有江瀾的蹤跡。
裴卿聲坐在車裏,注視著麵前的別墅,他捋了把頭發,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這棟別墅已經荒廢好些年頭了,周圍長滿了雜草,連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也爬滿了藤蔓,開著五顏六色的花。
再遠的地方,是別墅主樓,房頂也變成了蔥翠的綠色,牆上是開著花的爬山虎。
院子裏的草有半人高,周圍靜悄悄的,風一吹,草叢沙沙作響。
若是當成風景來看的話,這裏美得像一幅畫。
若是當成住宅來看的話,就像電影裏的恐怖屋了。
裴卿聲幽幽地地看著別墅,坐在車裏抽了好幾根煙,他才推開車門下車,朝著別墅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