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打傘沒用了

陸夫人和陸婉柔手忙腳亂的哄著孩子,卻怎麼也哄不好。

陸婉柔道:“怎麼回事啊,突然哭得這麼厲害?”

“受到驚嚇了吧,這個啞巴,每次一來就沒好事!”陸夫人沒好氣地說道。

江瀾被拽進小房間,這裏所有的設備都很齊全,是當初給陸婉柔準備的,同樣也是給江瀾準備的。

就在這房間裏,曆史又再次上演。

江瀾被摁在手術床上,一個帶口罩的醫生拿著針筒走了過來,江瀾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針尖,在燈光下散發著精光。

她拚命地掙紮,醫生摁住她的手道:“如果針彎了,吃苦的是你自己。”

江瀾聽不進去,她企圖掙脫鉗製她的傭人。

她像一隻被逼入絕境的困獸,在做著最後的掙紮。

醫生看著她額頭青筋暴起,張著嘴,拚了命想要發出聲音,卻因為發不出聲音憋紅了臉,憋得渾身都在顫抖。

她那雙漆黑的瞳孔,死死盯著醫生,眼神充滿了哀求。

醫生蹙了蹙眉,突然有些於心不忍。

何媽在一旁提醒:“醫生,夫人還等著呢。”

醫生別過頭,不去看江瀾的臉,她握著針筒,掀起江瀾的衣服,將針尖紮進了她的脊柱。

冰涼而又熟悉的刺痛傳來,仿佛刺進的不是脊柱,而是她的心髒。

刺得透心涼。

她終於絕望了,所有的掙紮與希冀,全都隨著麻藥的蔓延,煙消雲散。

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啞巴的心碎,也沒有人會在意啞巴會不會疼。

不喊出來,別人又怎麼會體會到她的痛苦呢。

江瀾抓著床沿的手突然一鬆,無力的垂了下來。

她整個人安靜了,目光空洞的盯著天花板,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一滴滴落進鬢發中。

直到失去知覺前,她的唇還在一開一合。

醫生盯著她的唇,突然好像就看懂了,她一直想要喊的是什麼。

她喊的是:陸竟池,救我。

是啊,能救她的,也隻有陸竟池了。

可那個人沒有來。

她的手機掉在了外麵的院子裏,雨水滴落在屏幕上,在漆黑的夜裏,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陸竟池。

微弱的鈴聲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微不可聞。

幾番閃爍後,手機又陷入了沉寂。

客廳裏,陸夫人好不容易將孩子哄好了,她回頭看了眼門口。

陸婉柔似乎看出她在擔心什麼,說道:“媽,你是在擔心大哥回來嗎?”

陸夫人歎了口氣,“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這心裏總是不踏實。”

陸婉柔笑了笑,挽著陸夫人的胳膊笑道:“別擔心,他現在哪有功夫管那個啞巴,正和夏顏過生日呢。”

聽到夏顏兩個字,陸夫人臉上閃過一抹厭惡,她不喜歡江瀾,對夏顏也好不到哪去。

“這個混小子,真是一點也不讓我省心!”

陸婉柔道:“他喜歡又能怎麼辦呢?這個夏顏好歹也比啞巴強點吧。”

陸夫人沉著臉沒說話,“我看他就是故意和我作對,老頭子都死了幾年了,早讓他離了婚娶個名當戶對的,他不離婚就算了,還在外麵養個上不得台麵的女人!”

“這不是誠心和我作對是什麼?”

陸婉柔無奈的聳了聳肩。

“不過大哥也該要個孩子了,他嘴上說不喜歡孩子,但每次來看嘉嘉的時候,都會買一堆東西。”

陸夫人怔了怔,不知想到什麼,她神色有幾分落寞。

“媽?”

陸夫人回過神,心不在焉的說道:“那不過是跟你客套而已。”

“是嗎?”陸婉柔蹙了蹙,她怎麼感覺不像呢?

另一頭,陸竟池坐在車裏,他打了好幾個電話都無人接聽。

車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著雨,隔著車窗,都有種說不出的煩悶。

林征也打了電話過來,他扯了扯領帶,接聽了電話。

“說。”

林征被他這語氣嚇了一跳,趕緊長話短說,“那個生日禮物夏小姐不太滿意,說讓我告訴您,您見完客戶務必要去她那裏一趟,不然…她就不理您了。”

“知道了。”陸竟池掛了電話,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消失在夜雨中。

他驅車來到陸宅,陸夫人與陸婉柔還在客廳敷麵膜。

陸婉柔最先看到他,他站在門口,頭發有些濕,幾縷碎發垂了下來,身上仿佛帶著外麵的涼意。

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起來有些落寞。

“哥,你怎麼回來了?”陸婉柔扯下麵膜,詫異地看著他。

陸夫人也看了過來,兩人都有種莫名的心虛。

“江瀾呢?”

陸夫人怔了怔,旋即說道:“她不是早就回去了嗎?”

“是啊,她走了快一個小時了,估計這會兒都到家了吧,你怎麼找到這裏來了?”

陸夫人起身朝他走來,來到陸竟池身邊,拉著他的胳膊擔憂道:“這身上都打濕了,快進去換件衣服吧。”

她心裏有些忐忑,這個啞巴,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他了吧?

但轉念一想,告訴了也沒事,去年拿掉那個孩子,也是他默許了的。

這次會有什麼不一樣嗎?

陸竟池瞥了她一眼,轉身便走了。

陸夫人的臉瞬間沉了下來,衝著他的背影大喊,“竟池!”

她剛敷完麵目的臉,生氣起來,格外的猙獰。

可陸竟池沒應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車上,一路開車回了禦江庭——是他和江瀾住的地方。

陸竟池推開門,在客廳裏環視了圈,屋裏的電視還開著,但沙發上卻不見江瀾的人影。

他又將每個房間,包括衛生間都找了,還是沒有人。

陸竟池眉頭擰起,他下意識看向電視屏幕,還停留在新聞頻道。

電視機裏的畫麵,似乎與這棟別墅有些格格不入,這電視裏放的,應該是動畫片才對。

陸竟池拿起沙發的遙控器,將電視關了。

這下,偌大的客廳裏,就真的隻剩安靜了。

靜的有些可怕。

陸竟池扯了扯衣領,再次轉身走了出去。

他剛拉開車門,便隱約看見前方有個人影,他眯了眯眼,盯著雨中走來的人影。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雨下大了,連視線都有些模糊。

雨中那抹人影走的很慢,甚至有種會被雨滴砸倒的錯覺。

足足等了五分鍾,陸竟池才看清那是江瀾。

她渾身濕透,一深一淺,緩慢地來到他麵前。

江瀾抬起頭,頭發垂在兩側,雨水衝刷得她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她雙手垂在兩側,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從指尖滴落,無聲的落在地上。

她就那麼望著陸竟池。

“你走回來的?”

陸竟池從車內拿出傘,撐在她的頭頂,擋住了天上的雨水。

江瀾木訥地望著他,扯了扯嘴角,她想說點什麼,可是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已經晚了。

她已經濕透了,打傘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