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他和陸婉柔怎麼認識的,他們兩年前結婚,裴卿聲做了陸家的上門女婿。
但是江瀾有些怕他。
江瀾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比劃道:有什麼事嗎?
裴卿聲微笑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嫂子,請吧。”
他做出請的手勢,看似恭敬,但他嘴角的笑並沒有該有的尊敬,眼神也有意無意地帶著幾分侵略性。
江瀾想起那天在醫院裏看到陸夫人,她心裏咯噔一下,難道……
裴卿聲靜靜地注視著她,大有她不走就在這站一晚上的架勢。
江瀾:我今天不太舒服,可以明天再過去嗎?
裴卿聲微微搖頭,“嫂子,你還是跟我走吧,要不然等媽親自過來,可就沒有我這麼好說話了。”
江瀾緊握著手機,她雖然不太確定陸夫人找自己幹什麼,但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或許,是那天在醫院看見她有關。
她以為,陸夫人是沒有看到她的。
江瀾:那你等我一會兒,我想換件衣服。
裴卿聲依然麵帶笑意,點了點頭。
江瀾轉身上樓,她拿出手機,點開陸竟池的微信,打了一長串的字,臨了要發出去的時候,她又猶豫了。
如果事情已成定局,如果連陸竟池也同意陸夫人的做法,那這消息她發過去有什麼意義?
也不過是多一個人在她心上紮刀子罷了。
最後她刪掉聊天框裏的廢話,隻發了個:陸夫人讓我過去。
當初搬出來,就是因為江瀾在陸家不好過,陸夫人也不願意看到她。
他看到這句話,也是該明白,陸夫人找她沒好事。
如果他在意的話…會來的。
發出去的消息也如石沉大海,江瀾等了幾分鍾,退出聊天界麵。
無意中看到朋友圈熟悉的圖標,她下意識的點進去,於是她就後悔了。
是夏顏發的朋友圈,一個精致的禮物盒,裏麵躺著一串漂亮的手鏈。
原來今天是夏顏的生日,他陪夏顏過生日去了。
江瀾垂下手,連眼神也暗淡下來。
下麵裴卿聲出聲喊道:“嫂子,好了嗎?”
江瀾在原地靜默了幾秒,這才走出房間,裴卿聲仍然在門口等著。
江瀾走出別墅,裴卿聲的車停在門外,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江瀾盯著車門,目光閃了閃,最終還是坐了上去。
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隻有祈禱上天,陸夫人找她是因為別的事。
車裏靜悄悄的,裴卿聲專注的開著車,江瀾低頭盯著手機。
無論是司凝還是陸竟池,都沒有信息發過來,隻有兩條垃圾短信。
裴卿聲忽然說道:“大哥今晚又在加班嗎?”
他好像隻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指望江瀾回答。
江瀾垂著眸,手指一遍遍刷新朋友圈,夏顏一連發了好幾條。
燭光晚餐,精致的禮物,十指相扣。
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指,昨晚還握著她,現在又以同樣的姿勢握著別人。
這幾張照片就像一個個巴掌扇在她臉上,火辣辣的,她嘴角揚起苦澀的弧度。
很快,車子到了陸宅。
江瀾下了車,跟著裴卿聲來到客廳。
陸婉柔站在門口,見到裴卿聲回來,她立即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怎麼去了這麼久?”
裴卿聲道:“路上有點堵車。”
陸婉柔瞥了眼他身後的江瀾,要不是陸夫人,她都不想讓裴卿聲去接江瀾。
這個死啞巴,別看不會說話,那小眼神勾引人是一勾一個準,陸婉柔每次看了都想把這雙眼睛挖出來!
“進去吧,媽在裏麵等著呢。”
陸婉柔領著裴卿聲往裏走,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向江瀾,“大嫂,你還愣著幹什麼?進來啊!”
天上下著小雨,江瀾的頭發上掛著細密的水珠。
她來到客廳,陸夫人抱著自己的寶貝外孫,慈祥的哄著他睡覺。
江瀾站在陸夫人身邊,看著她懷裏的嬰兒,長得肉嘟嘟、白白淨淨的,咧著小嘴衝江瀾咿咿呀呀的笑。
江瀾神色有些恍惚,這還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看寶寶,原來長得這麼可愛。
她手指下意識的拂過小腹,不知道她的寶寶,是不是也像這樣可愛?
嬰兒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拉江瀾。
江瀾看著那肉嘟嘟的小手,鬼使神差地也伸出了手,可惜還沒碰到,陸婉柔便上前將她推開。
“大嫂,你還沒洗手吧?別把細菌傳染給嘉嘉了。”
陸婉柔雖然在笑,可下手卻一點也不輕,江瀾被她推的趔趄了兩步,險些坐在地上。
江瀾抓住沙發才穩住身子。
陸夫人將嬰兒遞給陸婉柔,這才站起身打量江瀾,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慈祥。
她眼神像刀子似的,在江瀾身上來回掃視,最後落在江瀾的小腹上。
“何媽。”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何媽立即帶著兩個傭人上來,委婉地對江瀾說道:“大少奶奶,夫人想給你做個檢查,跟我們走吧。”
江瀾驀地抬起頭,對上陸夫人冷漠的眼神。
她張了張嘴,惶恐與驚愕浮出眼底,江瀾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江瀾的一顆心也沉了下來。
果然,上天還是沒有站在她這邊。
陸夫人冷笑道:“怎麼,你以為瞞著我們,我就不知道了?”
“我早就和你說過,不要癡心妄想,你偏不聽,既然你要自討苦吃,那也怪不得我們了!”
江瀾搖了搖頭,她手足無措地比劃著,陸夫人直接移開視線不去看她,“何媽,把她帶下去。”
兩個傭人立刻上前,抓住江瀾的胳膊,將她往門外拽去。
江瀾死死抓著門框,她目光投向屋內,陸夫人已經重新抱起了自己外孫。
陸婉柔嘴角勾著幸災樂禍的譏笑,一如每次她惡作劇得逞那般。
裴卿聲不動聲色的注視著她,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這一張張冷漠的臉,是那麼猙獰可怕,哪怕陸夫人手裏抱著一個嬰兒,也絲毫無法喚起她的憐憫之心。
她肚子裏的,也是一條生命啊。
吳媽掰開她抓著門框的手,將她拉了下去。
別墅裏依舊安安靜靜,就像江瀾從沒有來過,唯一的突兀是,陸夫人懷裏的孩子哭了起來。
嘹亮的啼哭聲,響徹整個別墅大廳。
淅淅瀝瀝的雨水打在江瀾的臉上,那哭聲似遠還近,每一聲都割裂著江瀾的心扉。
有那麼一瞬間,她仿佛聽到的,是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發出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