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沙亂海日,白骨橫千霜;
曆曆見蒼涼,少女也心酸。
人生路遙遙,前途不可望;
血淚抹江湖,道出世間寒。
一路上,竹夢兒似乎察覺到了妹妹的不對勁,發現她有意無意地回避著自己的問話,且有話想問自己,但又咽進了肚子裏,並不像才出鳳翔時那樣的歡快愉悅。竹兒始終年幼,古堡中的遭遇一直使她不能忘懷,途徑大漠中隻要風沙一起,烈日被黑壓壓的沙塵擋去後,那驚恐的一幕就會重現在她的眼前。而這茫茫的大漠也不知道經曆了多少代人的辛酸故事,穿越途中時不時會出現那時的古堡、兵營以及散落在這些遺跡周圍的累累白骨,竹夢兒注意到隻要妹妹一入眼,臉上就會浮現出驚恐的神色,不過也能看出妹妹她雖然恐懼,但是心裏卻對這些死於大漠之中的人同情於心,那一行淚水便會從她的眼角絲絲流出。
(注:引文‘驚沙亂海日,白骨橫千霜’詩句取自李白《古風》)
一日烈日當空而照,曬得大地好似要著火一般,往日的大風塵也似乎被烈日曬跑了一樣,連一點微風都藏了起來,隻有那枯死的老樹立在沙包之上,遠遠的看去就像一個人站在那裏向著她們姐妹兩人招手。
她們繼續向著大宋方向行進著,竹夢兒騎馬行於前,妹妹緊跟於後。這時,妹妹勒住了馬頭不再前行,竹夢兒回頭看見,叫了幾聲她也不回答,隻聽她自言自語道:“姐姐,你看那邊,母親再向我們揮手呢!”
竹夢兒向著她指的方向定睛一看,那是什麼人!明明是一顆枯死的老樹,但還沒等她解釋,隻見妹妹一下子就從馬上摔了下來。竹夢兒一急立即跳下馬來奔到了妹妹的身旁,她雙膝跪地將妹妹的身體抱起,讓她躺在了自己的腿上。
這時,竹兒開口說道:“姐姐,我好渴!”
竹夢兒一聽立即取來羊皮水袋,湊到妹妹的唇前讓她吸飲,沒想到自己的水袋中的水也所剩無幾,沒喝幾口便一滴水也沒有了,她再取來妹妹的水袋,哪知一摸空空無也,原來妹妹早就將水喝完了!其實,她們自出了鳳翔府後,帶的幹糧和水也隻夠行至天山,但沒想到中途的變故,重又折返大宋,還好在那古堡附近尋到了溪流,補充了一定的水源,可是慢慢入夏的戈壁怎可容情讓她們姐妹兩人就這樣輕易走出。
竹夢兒看著這茫茫的大戈壁,又抬起頭看了看當空的烈日,哀涼的說道:“蒼天,我殺人無數如遭報應,我一人承擔,不要牽連我這不懂事的妹妹!”
說罷!真的好似上天聽到了竹夢兒的呼喚一般,忽然清風微撫,頓覺得涼爽了許多,竹夢兒努力將妹妹抱起,徑直向著那顆老樹行去。
來到老樹下,她輕輕地將妹妹放倒在了這顆老樹下,又行下去將兩匹馬兒牽來拴在了樹旁,取出自己的披風雙手一撐,拉開一道陰影為妹妹蔽日。
不知道過了多久,竹夢兒曬在烈日下也是昏昏然然,她口唇爆裂,絲絲鮮血透了出來,慢慢地雙膝一軟跪在了沙土上,但她努力堅持著,想讓妹妹盡快醒來,可惜眼前一黑‘噗通’一聲撲了下去,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夢兒,快醒來、快醒來”
一聲聲溫柔但又帶著點幽怨的聲音傳來,喚著她的心靈,竹夢兒一下子驚醒了過來,她發現此時已經是夜晚了,一股清涼的微風吹來,使得她更加清醒了許多,她立即起身搖晃著妹妹的身體。不多時,妹妹醒了過來,不過她顯得虛脫無力,竹夢兒扶著她便將她靠在了樹幹上,用那關心憂慮的眼神注視著她。
突然,竹兒說道:“姐姐,我夢見了母親,她說你是個好姐姐,叫我不要猜疑你!”
說完,竹兒也是感到一絲的莫明,她抬起頭來看著幽幽的夜空,上麵那繁星一閃一閃地眨巴著,就像母親的眼睛和心靈在注視著她們一樣。竹兒疑惑不解,其實她那天喚來信鴿,可是她並沒有說明自己和姐姐在一起,隻是刻下了這樣幾個字:‘父母親,我安恙,注意西夏一品堂’。
沒想到在夢裏盡會夢見母親含情欠道:“竹兒,你誤會姐姐她了,她真的是個好姐姐,是你的親姐姐。”
兩姐妹同時夢到了親切的母親,在不約而同中,又同時提到母親告訴她們就在這顆枯死的老樹下埋有清泉,兩姐妹疑惑地對視了一眼後,竹夢兒拔出青鋼寶劍,舉高一劍刺下拔出,哪知真的就有一股清涼的泉水從沙土下泊泊冒出。
不知道這是天意還是神意,還是碰巧之事,就在兩姐妹得救前一時,病重在靈鷲宮的夢姑躺在病榻上,接過蘭劍送來的信木片,看了上麵的刻字後,微笑著對虛竹說道:“夫君,你不用擔心竹兒了,她和夢兒在一起。”
說完,信木片便從夢姑手裏滑落,虛竹、蘭劍兩人一驚,急忙喚著夢姑,可是怎麼喚也沒再將夢姑喚醒。夢姑去了,靈鷲宮內一片悲傷,可兩姐妹卻還不知道母親已經去了!這時的她們正在接飲著從地下冒出的泉水,這泉水如似母親的乳汁一樣,再次延續了她們姐妹兩人的生命。
聰明的夢姑在看到信木片時,為什麼料定兩姐妹會在一起呢?很簡單,逍遙派數年中一直在盯著丁春秋殘餘,發現他們投靠了西夏一品堂後準備東山再起,期間竹夢兒跟隨段延慶一直也在調查西夏一品堂的陰謀,故而信木片上提醒他們注意西夏一品堂,也隻有深知此事的人才能想到。再者,以竹兒的脾氣,如不是跟著一個自己熟悉的人,她定不會行千裏路,再讓信鴿帶回信木片來道平安的。
翌日清晨,經過一夜休整的姐妹兩人,匆匆跨上馬背乘著清涼的微風再次踏上了望不到盡頭的人生旅途。她們兩姐妹沿著大宋方向繼續前進,竹兒騎馬跟在姐姐的馬後,猜想著昨夜夢裏母親所言語的話,猜想著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姐姐。而竹夢兒也在猜想著昨夜夢見母親之事,她流落紅塵十幾年間,基本上已經將母親的音容笑貌忘記了,但昨夜之夢卻是那麼的深刻,母親那一笑那一言就如現實中一般,她的容貌還是那樣地慈祥和美麗。
竹夢兒微微一笑,轉過頭大聲說道:“妹妹,現在天氣清涼,我們加快馬速半晚前就能趕到興慶。盡快見到了義父後,我們回靈鷲宮看望母親和父親。”
說罷,兩姐妹加快馬速,帶著心中的期望,策馬奔向那夢中美好的明天。不出月久,也就在立夏時節,兩姐妹勒住馬頭駐足在了洞庭湖畔,放眼望去湖麵上朵朵蓮花盛開,一縷微風吹來,仿佛聞到了粉綠之間那絲絲的清香。
她們跳下馬背牽著馬兒沿著洞庭湖畔向著潭州城而行,慢慢地前方一棟偉岸的四層建築映在了兩姐妹眼前,竹夢兒指著建築物向妹妹說道:“妹妹你看,前方那棟樓宇就是嶽陽樓。”
(注:宋慶曆四年,公元1044年重建嶽陽樓,當時因年久失修造成了坍塌。)
當來到嶽陽樓,竹兒興致勃勃地登上樓宇的最高處,她欣賞著洞庭湖的全景,這是她第一次踏在華夏中原的土地上,看著幽幽美麗的洞庭湖,看著樓閣下那些和自己年芳的少女,看著她們嬉戲玩耍,興喜之下張口念道:“碧水清荷俏佳人,紅妝素裹格外美。”
竹兒念罷,隻聽樓閣那邊傳來一名少年男子的聲音,他接著竹兒的話念道:“絲絲清風寇心怡,縷縷青紗化波紋。”
兩姐妹聞之,立即回頭看向那名少年,隻見他眉目清秀,白白淨淨一副書生模樣,頭紮燕尾巾,身著跨步白色長衫,手拿一把折扇,唯獨沒想到的是,這書生模樣的少年盡會在腰間係著把三尺長劍!
竹夢兒久經江湖,站在妹妹身後仔細看了他一番,隻見他那長劍光澤新穎,劍鞘口部連一點劃紋都沒有,再看那少年臉麵和手枝,長得是細皮嫩肉,手上無一丁點繭子,咋看都不想一名習武之人。
少年倒是很有禮貌,舉手作躬後問道:“這位小姐,何有雅興敢再登嶽陽樓?”
竹兒聽問,反問道:“這位公子,嶽陽樓閣又無機關暗器,有何不敢再登!”
少年聽罷哀怨一聲,隨即擺開折扇,麵向洞庭湖方向解釋道:“小姐聽你口音是外鄉人吧!你有所不知,這先人重修的嶽陽樓閣及方圓數十傾土地就要被惡徒占為己有了。我心有不平,願挺身而出為嶽陽百姓以及我的先人保住嶽陽樓閣,雖死無憾!”
竹夢兒聽這少年解釋,再看嶽陽樓上,真的隻有他們三人,呆了這麼久盡沒有其他人上到樓閣上來,這般美好的風景不可能沒人上來賞心悅目吧!
竹夢兒走了上來問少年道:“公子,我且問你是誰強占了這嶽陽樓閣?官府作何不管?”
少年又遙了遙扇子,輕歎一聲道:“這位姐姐,如今官府無能,不敢與那惡徒強寇較真,且那幫惡徒強寇仰仗京城高官後台,本地知府隻能聽之任之。”
就在這時,另外一名少年衝了上來,竹夢兒兩姐妹見他一身戎裝,年紀和白衣少年相仿,唯獨就是沒這白衣少年英俊白皙,且臉麵忠厚富實,有一番將領之相;他手持長槍,頭紮英雄巾,一字鷹眉下一雙嫉惡如仇的眼睛炯炯有神。
戎裝少年呆呆地看了她們一會,立即向著白衣少年說道:“哥,他們來了。”
白衣少年聽罷,焦急地欠竹夢兒兩姐妹速速離開嶽陽樓閣,見她們兩姐妹無動於衷,一急之下就喊上戎裝少年去拉她們兩姐妹,哪知竹夢兒迅速一個旋擺,青衣一閃兩名少年即刻被她點中穴道,僵直地立在那裏動憚不得。
白衣少年驚恐地問道:“你們是那些惡人派來了的嗎?”
竹夢兒看了看兩名少年,隻微微一笑,隨即抽出白衣少年的長劍遞給了妹妹,叫她拿著長劍保護自己。以此同時隻聽樓下腳步聲響起,聽側有數十人疾奔上來,竹夢兒玉足一踏樓板躍上了樓閣梁柱之上,舉起一根手指湊到嘴邊比了一下,意思叫他們不要作聲。
‘噔、噔、噔’數十人衝了上來,竹夢兒一看,哪知這些人盡是丐幫弟子!
為首的一名九袋弟子閃了出來,指著白衣少年和戎裝少年叫道:“就你們兩個小子,敢和我們丐幫較勁!”
白衣少年動不得身,但是器宇軒昂地回道:“你們勾結奸人奪我先人嶽陽樓閣,我和義弟怎能容得!我為範家後人,定要為這嶽陽樓閣主持公道。”
戎裝少年聽白衣少年說完,也大義淩然地說道:“我為滕氏子孫,這嶽陽樓是我祖輩會同潭州百姓湊款重修,怎可就讓你們這樣霸占了!想占了此樓,我們兩兄弟誓死不從。”
“好啊!真是才生牛犢不怕虎,弟子們聽命,將他們兩人亂棍打死。”這名丐幫九袋弟子怒氣衝衝地叫道,命令丐幫弟子將他們兩人打死。
竹兒見狀,首先衝了過來擋在了兩名少年的身前,她持著劍指著眾丐幫弟子,大聲說道:“誰敢上前來,我就殺了他。”
帶頭的這名丐幫九袋弟子聽之,抬起手來持著竹棍子指著竹兒,開口叫道:“那家小妮子,看我一棒先打翻你。”
說罷,舉起竹棒就向著竹兒的頭頂劈頭打來,竹兒嚇得大叫一聲‘姐姐’救我,話音還未落下,眾丐幫弟子隻見一道亮光從頭頂閃過,‘劈啪’一聲即時響起,九袋弟子手持的竹棒被亮光從中間擊斷,接著竹夢兒大叫一聲‘看招’,手持青鋼寶劍,旋轉著劍指這名九袋弟子的頭頂刺來。
這名九袋弟子本能地舉手一擋,青鋼寶劍便從他的掌心直直刺下,一直刺進他的肩頭,還沒等他叫出聲來,竹夢兒迅即將劍一抽,寒光一閃、血水一灑,‘噗通’一聲九袋弟子倒地不起。
其餘丐幫弟子見狀,立即將竹夢兒圍在樓閣正中,數十人持著竹木棍子敲打著地麵,擺出一副打狗陣勢。竹夢兒見之‘嘿嘿’一笑,一看就知道這是丐幫的打狗陣法,還沒等眾丐幫弟子攻擊,她便使出一陽指先用內功擊翻陣中的兩名弟子,又施展輕功從這空虛中躍出,還沒等他們轉身,落下後持劍向他們腳底一劃,數名丐幫弟子腳筋斷離隨即倒地,抱著腿跟疼得‘哇哇’大叫。
兩名少年被定身在樓閣窗前,見到這名女子如此神功,驚得張大了嘴吧,沒想到數十名丐幫弟子盡不能將她打倒!而此時打狗陣法也亂,竹夢兒持劍一劃,一股劍氣而出,數名丐幫弟子立即倒地,片刻就將剩餘的丐幫弟子殺翻在地。別當心,竹夢兒沒狠下殺手,她劍劍直削他們的腿跟,因為她知道妹妹在看著她,不想她在看到更加血醒的場麵。
“饒命、女俠饒命啊!”
殺翻了剩餘的丐幫弟子,竹夢兒劍鋒一轉,直指躺在地上的那名九袋弟子,責問道:“你丐幫一直行俠仗義,為何此時來到潭州強占嶽陽樓?”
這名丐幫九袋弟子聽問,哪敢隱瞞,直言相告道:“潭州舉辦神醫大會,我等是受分舵主之命來討嶽陽樓的,說是在嶽陽樓底埋著一隻絕世寶劍,相傳是魯肅的佩劍,如取之定得江東山河。”
竹夢兒以及兩名少年一聽,頓時臉色大變,心裏想難道丐幫已經投靠敵國,他們要取寶劍作何用?竹夢兒想了想,這事關係重大,料定義父已經來到了潭州,還是盡快尋到義父和丐幫所在,向他詢問此事和神醫大會一事為妥。
經過再次詢問這名九袋弟子說出了丐幫現在潭州的下落,原來他們在潭州城內購置了一處山莊,改名叫:嶽陽山莊,用於召開這次神醫大會的場所。竹夢兒事不宜遲,驅趕走了這些丐幫弟子後,解開了兩名少年的穴道,讓他們兩人帶路直奔嶽陽山莊。
而這兩名少年將她們帶到了山莊附近後,就要告辭離去,竹夢兒也不阻攔帶著妹妹就要行進山莊,可那名白衣少年卻又將她們叫住了。
白衣少年道:“女俠,如你不嫌棄請收下我這一把寶劍,它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竹夢兒本想推托,可是這名白衣少年切一把將寶劍遞給了她,轉身就和他的義弟離去。竹兒大聲喊道:“公子,你還沒留下尊名的。”
白衣少年聽罷,回頭招著手應道:“我乃姑蘇人士,希文重孫。小姐後會有期。”
兩名少年走後,竹夢兒姐妹倆悄悄向著山莊探去,而就在山莊外的一處密林中,她們隻見一黑影忽然閃過,立即消失在了她們的眼前,竹夢兒跑到黑影消失的位置一查看,脫口便說了一聲義父,而在那地麵上,竹夢兒清晰地看到留有鐵杖點擊的痕跡。
竹夢兒沒有多想,帶著妹妹順著義父閃過的痕跡尋到了山莊入口,原來這座山莊分外院和內院,當她們正要潛進山莊內院時,外麵傳來了大聲的吵鬧聲,竹夢兒輕輕一躍飛身上了牆頭,一看原來是大理皇子段正興和威武將軍阿巴石也來了。聽他們和山莊及士兵爭論著什麼事,細聽說是要請神醫救一名叫何冰水的女孩子。
聽清楚後,竹夢兒躍下牆頭,拉著妹妹的手說道:“妹妹,我們從正門進。”
說罷,兩姐妹走出林間,向著嶽陽山莊的前門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