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血色魚兒佩 第十回(下)姑蘇逸夢

言語盡,見姑姑還是不理睬自己,飛燕淚水奪眶而出,她看著病態的父親,又看看此時冷漠的姑姑,慢慢退身於後,用手捂住自己想哭出來的心聲,悄悄返身於密室的地道,沿著點亮的通道小跑著出了三合閣。她回到聽香水榭收拾了一些衣物和銀兩,抱起自己的古琴坐上小舟,劃水向著湖外駛去。

此時,顧天策在對岸鋤地,眼見自家小姐坐著小舟向外湖駛出,大聲叫喚道:“小姐,你這是要去哪裏啊?快回來。”

他本想追趕,可是自己不習水性,唯一的一筏小舟又被琴心鎖著,因為按照莊園規矩,外人不得進入,內人不得私自外出。沒辦法之下顧天策立即跑到三合閣,打開門站在閣內大聲叫喚琴心。待她出來時,再與顧天策乘舟追飛燕時,已經在湖麵上見不到了她的身影。

琴心痛苦的對著湖麵喊道:“燕兒,姑姑我錯了,你快回來,我將慕容家的事情全部告訴你。”可是那平靜的湖麵上,沒有一絲聲音回來,倒是隻有那微微的風聲灌進耳內。

時過三日,還是沒有見燕兒回來,琴心急了,她想出了莊園去尋找燕兒,可是又放不下燕兒那瘋癲的父親,隻能拿出些銀兩讓顧天策外出去尋找她。天策到是聽命於她,拿了銀兩坐上小舟劃水出了莊園,一直到了姑蘇的太湖上。尋找了幾圈後,在一處淺灘上發現了飛燕劃出來的小舟,但是此地肯定不是飛燕停靠的地方,無非這小舟是被風兒掛到這裏的。

顧天策心裏一想,有點後怕起來,他怕飛燕難道落水了,但是轉念又一想,應該不可能發生,那天她出走時風平浪靜,且說這燕兒自小就生活在聽香水榭,也見過她兒時在湖裏戲水。故還是決定到姑蘇城內找找看,難說這任性的小姑娘就住在城裏的哪家客店。

又過一日,就在姑蘇城的市井中,一名綠衣少女跌跌撞撞的拚命奔跑,她邊跑邊喊救命,而在身後不遠處有五六名看似家丁的男子在後追趕。

其中一瘦高個男子喝斥道:“慕容姑娘,再跑我就不客氣了!”

而這名奔逃的少女正是慕容飛燕,那日她獨自一人上了岸,第一次見到明朗的日光下那熙熙攘攘的姑蘇城。她對城裏的一切是那麼的陌生與好奇,進了華麗的服飾店、首飾店,這件衣服試試,那件首飾戴戴,讓這兩家店鋪的老板覺得這個小姑娘好似不食人間煙火一般的天真、可愛。

她在市井中看來看去,就連那藥鋪子也走進去看看,她往坐堂大夫身前一座,但不知道言語什麼,隻是一味的東看看西望望,坐堂大夫就問道:“小姑娘,你是來看病的嗎?”

飛燕回道:“先生,這裏除了看病沒什麼好玩的嗎?”

坐堂大夫一聽,覺得她不是有病就是在戲弄自己,生氣的回道:“小姑娘,你沒病就別在這裏耽擱我做生意,有病就把手伸出來。”

飛燕就按照他的要求,將纖細的玉手伸了出來,大夫一脈,頓時驚訝異常,她的脈象起伏不如常人,那脈搏停停頓頓,時快時慢,好像彈琴的節奏一般。

坐堂大夫叫道:“小姑娘,你是不是天天在彈琴啊?”

飛燕再道:“先生,每日相伴我的就是這把琴,我寂寞的時候日日彈,夜夜彈。怎麼了?難道我真是病了嗎?”

坐堂大夫又回道:“看你麵色紅潤,精神抖擻,哪會有病。隻是你的脈象有點異常,需多注意調息方可穩定。”

飛燕站起身,從身上摸出些碎銀就往坐堂大夫的台案上一放,高興的走了出去。可那大夫數了數,急忙追了出來,喊道:“小姑娘,我把脈是不收銀子的,你回來收回去。”可是那高興的飛燕已經融進了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當中。

傍晚,飛燕終於逛累了,她尋到了一家客店,花了銀子要了最上麵的一層客房住了進去,並點了酒菜一個人吃喝起來,好心的店家問道:“姑娘,聽你口音也是姑蘇人氏,看你穿著也是大富人家才對,怎麼會來住我這小客店?”

飛燕想了想,回道:“店家,沒有什麼原因,我就是想出來玩玩。”

店家欠道:“好吧,你吃些後早點睡覺,小女孩子家可別喝多了!”說完,店家退身出了她的房間。

夜色來臨,飛燕撐開軒窗,伏在窗前一望夜色中的姑蘇市井,沒想到夜幕下的街市更加的熱鬧。忽然,有琴音從客店斜對麵的一處院落中傳出,飛燕循聲望去,隻見哪邊門頭上掛滿了紅燈籠,好一番風景炫目。此時,她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抱起自己的古琴,舉步就行出了客房來到樓下,店家急忙喊道:“姑娘,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飛燕邊走邊回道:“我去對麵看看是什麼好玩的地方。”

“什麼,對麵哪裏有什麼好玩的?”店家還沒反應過來,飛燕已經跨出了客店,一換人已經立在了那紅門之下。

飛燕抬頭一看上麵的匾額,上書四個大字,盡然是琴韻小築!盡然與姑姑的居所一個題名。她很好奇,又聽那紅門內有琴音傳出,難道這裏是琴師較藝的地方,故舉步行了進去。

一進院落,正麵就碰到了一名急匆匆走出來的妖豔婦人,兩人相視了一番後,婦人問道:“小姑娘,你是不是走錯門了?”

飛燕反問道:“我聞這裏有琴音傳出,想必這裏是不是琴師較藝的場所?”

婦人一愣,又仔細的看了她一番,認真的從她的麵容看到了她的雙足,自語一聲道:“哩咯身段真咯靈咯!③”

飛燕聽有人第一次這般誇她,還顯得有點自喜起來,婦人接著說道:“姑娘,不凡你跟我進來坐一坐,讓你彈上一曲,與她們比試比試。”

“此時夜色還早,我與你進去彈上一曲,請引路。”飛燕言語後,跟隨著婦人走了進去。

客店掌櫃到是個好事人,他見飛燕進了紅門,本想追進去欠她出來,卻被不知從哪裏閃出來的兩名打手攔住了去路。打手說道:“齊掌櫃,好好地開著你家的客店,別來這裏惹事生非。”

齊掌櫃無奈他們,隻有抬著頭一張一望,看著飛燕被那名妖豔的婦人領進了紅門的深處。

(注釋:①、蘇州話,俗稱“蘇州閑話”,與上海話、杭州話、溫州話等同屬於吳語的一種方言,以軟糯著稱,素有“吳儂軟語”之稱。②、古代帝王最高等級的首服,一般冕冠與冕服在祭祀等大典時穿用。③、你的身段真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