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爾漢一愕,看著冷如馨心道:“這是什麼話?難道我不再是你們的孫兒了嗎?”就聽冷如馨接著道:“我們認你做個孫兒,但這長白山的少主再不是你了,我和你祖父商量了,讓你拜在晏應門下,仍是我長白門下的弟子。”
扈爾漢轉過身看著王薛禪,王薛禪則看著晏應,晏應低頭不語,原來王薛禪駐托晏應一路上多多勸慰扈爾漢,讓他先借這個機會回來,等日後再做打算,可晏應根本就沒和扈爾漢說上話。
扈爾漢見王薛禪不開口,心下一沉,忖道:“原來他們果然不認我這個來曆不明的人了。”他轉回身向著冷如馨道:“冷前輩,扈爾漢來曆不明,不敢高攀長白山這樣的大派,這杯酒恕我不能從命。”說著在背後把那一對雲鐧取了下來道:“扈爾漢今天來就是為了把這對鐧物歸原主的。”說完雙手捧了向上一送。
冷如馨看一眼王薛禪道:“這隻怕怪不得我了吧。”王薛禪長歎一聲起身拂袖而去,此時的王薛禪自然不能為了扈爾漢再與老妻重起爭執。
冷如馨把雲鐧接過來道:“既然你要這麼做,我也沒辦法。這樣吧,我送一樣東西給你,就算結了咱們之間的情誼了。”扈爾漢的心已死了,那裏還希罕她什麼東西,開口道:“前輩,扈爾漢的一身武功都是來自長白,您今天不把它收回去,扈爾漢已經感濟不盡了,不敢再要您什麼東西了。”
冷如馨冷笑一聲道:“你這話卻不要說得太早。”她走到女席,把多羅甘珠扯了過來道:“我把這個送你,你可願意收下啊?”扈爾漢怎麼也沒想到冷如馨會送個活人給自己,一時呆呆的看著多羅甘珠,不知所措。
多羅甘珠低著頭,臉蛋紅紅的,站在那裏,等了一會,見扈爾漢不說話,不由心急的抬起頭來,拿眼瞪著扈爾漢,可扈爾漢一時把話說死了,不好回口,也是心急的站在那裏,冷如馨又問了一遍道:“你要不要啊?若不要我就送回去了。”諸葛圖幹咳一聲道:“扈爾漢,你祖母不放心你,所以讓一個貼心人來招顧你,你就收下吧。”扈爾漢這才道:“孫兒拜領,謝謝祖母一番好意。”
冷如馨笑道:“你又稱了我一聲祖母,看來是不恨我了。”說著把多羅甘珠向扈爾漢懷中一推,多羅甘珠心中又喜又慌,扭扭捏捏的不肯過去,道:“老夫人,我若走了,格格怎麼辦啊。”
冷如馨道:“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既把你送了給別人,你還是操心操心自己的命運吧。”多羅甘珠看了扈爾漢一眼,道:“我是下人,自不敢有違老夫人的話,就是別人對我不好,我也隻能認了。”
冷如馨笑笑,走到房忠麵前,把一杯酒遞給他道:“你的女兒和我說,她願意頂替多羅甘珠,去服侍欣然,我答應了,你呢?”房忠把酒喝了,道:“能服侍格格,是她的造化,房忠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不同意呢。”
冷如馨道:“這就好。”她走回廳中,一招手,讓人端了幾個大酒盞來,每人麵前放了一個,然後道:“這最後一件更是喜事,所以我請大家吃酒。”她一邊說一邊讓眾人把酒盞都滿上。
冷如馨看酒都滿了之後,把龍虎金丹舉了起來,道:“這顆金丹來之不易,他的主人為了把這顆金丹交到我孫女的手中,幾乎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所以我要好好謝謝這顆金丹的主人。”坐中眾人一齊向石戎看去,石戎聽了這話,突然一陣激動,不由自主的向鄰坐的欣然看去。
欣然的臉上湧起一絲潮紅,她的手略有顫抖,為了掩飾,她把雙手藏到桌下,但臉上的暈紅,仍讓人看得出她心中的緊張。
厄赫把兩個人樣子看在眼中,渾身一陣陣發冷,淚水幾乎就要落下來了,她強自忍住,抄起酒杯一口喝幹。
冷如馨也看到石戎和欣然的樣子了,她滿意的一笑,向石戎道:“你過來,親手把這顆丹藥交給欣然,讓它做你的聘禮,我今天就做主把欣然就許給你了,希望你們日後一家和睦,永無分爭。”
費英東這個時候才明白冷如馨的意思,難怪她對努爾哈赤不肯答應她的要求不甚在意,若石戎娶了欣然,那石戎就必然要保護尼堪外蘭,他擔心的看著石戎,並向努爾哈赤使著眼色,希望他攔住石戎,但努爾哈赤卻全不在意的坐在那,理也不去理他。
石戎慢慢的站起身來,額亦都、揚古利、葉克書、孟古等人也都站了起來,他們也都清楚石戎對努爾哈赤的重要性,都想出手攔住石戎,但誰都清楚,在冷如馨麵前,也隻能是癡心妄想,費英東長歎一聲,無奈的低下頭去。
石戎看著努爾哈赤輕聲道:“你若留我,我自然不走。”努爾哈赤,長笑一聲道:“回去之後,隻怕我不能去喝你的喜酒了,就以這裏的酒做喜酒喝一杯好了。”說完端起酒來,石戎也把酒取了過來,二人碰杯之後,一飲而盡,兩隻手握在一起,用力的握了好長時間。
石戎慢慢的把手從努爾哈赤手中掙出來,意無反顧的大步走去,右手向後輕拍了努爾哈赤的胸口一下,道:“保重。”
欣然的眼中盡是淚水,她知道石戎與努爾哈赤的情義,想道石戎竟肯為了自己做出這個決斷,她的心中既醉也痛。
厄赫端起酒碗猛喝,想把所有的痛苦一股腦的用酒壓下去。
石戎走到冷若馨的身前,伸手去接龍虎金丹。
厄赫猛然一聲巨咳,一口酒噴了出來,向四處濺去,玉美娘和孟古急忙向一邊閃開,房愛愛記著自己的職責,先用身子護住欣然,隨後扯了欣然向後。
冷如馨眉頭一皺,道:“厄赫!你作什麼?”石戎不知怎地,伸出去的手,痙攣一樣縮了回來,厄赫站起來喘息著道:“師……師父,徒兒……徒兒,身體不適,先告退了。”說著就往外走,沒走兩步,身子向前一傾,嘔吐起來,一股股的酸水從她的口中吐出,弄的屋子裏穢氣難當。
冷如馨怒道:“你喝那些酒做什麼?出去!”厄赫強忍痛苦應了一聲要走,可沒等走又吐了起來,冷如馨緊鎖眉頭,道:“來人!把這個醉鬼趕出去!”多羅甘珠急忙道:“老夫人,厄赫姑姑不是喝酒的原故,這幾天她就一直這樣,見什麼都吐,我要告訴您她又不讓。”
冷如馨越聽眉頭越緊,走到厄赫身前,一伸手把她的手抓了起來,伸手探脈,撫了一會冷如馨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回手給了厄赫一個耳光惡狠狠的道:“你這不要臉的賤人!”
眾人都是一陣驚愕,尤其是努爾哈赤他們這些從遼東來的人,同時站了起來,看著厄赫。
厄赫伏在地上,一語不發,冷如馨來回走了幾圈,抬手又要打,欣然急忙過來道:“祖母,師姑不論作了什麼錯事,都請您看在她現在這個樣子上,先不要責打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冷如馨怒不可竭的道:“我打的就是她這個樣子!她把我長白派的臉都丟盡了。”說完又要打,努爾哈赤幹咳一聲道:“冷前輩,厄赫是我義妹,她的為人我很清楚,應該不會作什麼非理之事。”冷如馨冷笑一聲道:“她肚子裏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你告訴我,這合乎理法嗎?”
此話一出口會所有的人都站起來了,他們都不相信厄赫能幹出這種事來,惟有石戎知道這事情的由來,他呆呆的看著厄赫,猛然想起上元節那天晚上,厄赫曾說有事情對他說,可最後什麼也沒說就走了,現在想來一定是這件事了。
冷如馨一把提起厄赫道:“你說!你肚子裏是誰的孽種?”厄赫低著頭一言不發,冷如馨氣得二目盡赤,搖晃著厄赫道:“你不說!信不信我摔死你?”厄赫的眼中流下兩行淚來,輕聲道:“師父,是徒兒不好,請您不要問了,直接清理門戶吧!”冷如馨大聲道:“你以為不敢嗎?”一甩手厄赫便向外飛去。
石戎驚叫一聲,剛想追出去,就見王薛禪從外麵縱身而入,伸手接住厄赫,他這才站住,別人的注意力都在厄赫身上,沒發現他的失態,惟有欣然對他的一舉一動無不看進眼裏,心頭一陣急跳,一股不安的感覺湧了上來。
王薛禪放下厄赫道:“這是怎麼了?”冷如馨道:“這就是你替我收的好徒弟!你把把她的脈息就知道了!”王薛禪探手把了把厄赫的脈息,臉色一變道:“其木格!這是怎麼回事?”
厄赫跪倒在地道:“師父、師公,厄赫辜負你們的教誨,做了這不要臉的事,請你們清理門戶吧。”王薛禪想了想道:“孩子,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你是不是受了騙,互者另外有什麼隱情,你說出來,師父和師公自然會給你做主。”
厄赫的目光在廳中略略一轉,然後重又低下頭去,道:“是我自己的錯,我不想再拉扯別人,師父,師公,你們責罰我吧。”說到這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努爾哈赤向前一步道:“王老前輩,我和厄赫是義兄妹,從小就在一起,我知道她的為人,今天這個事決不是她的錯,我想必然是有人傷害了她。”扈爾漢也上前道:“祖父、祖母,前番我們來京的時候,厄赫師姑曾被倭人拿住,是我和天師府的人救她出來的,隻怕就是倭人傷了她!”
努爾哈赤一拍大腿道:“不錯,我怎麼沒有想道,天兵!你和厄赫一起陷於倭人之手,可知道些什麼?”
眾人一齊回頭向石戎看去,石戎此時心神不定,厄赫剛才眼神在廳中一掃,在他看來那目光有如鋼針利箭一般,刺得他心驚肉跳,猛聽努爾哈赤喚他,再抬頭就見眾人的目光都看著他,不由心下發虛,連連搖手道:“我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這句話出口,厄赫直如五雷轟頂,淚水一下子就幹了,回手扯出刀來向脖子上抹去,欣然就站在她的身邊,把她和石戎臉上的變化都看在眼裏,一見她要尋死,回手從多羅甘珠身上抽出她的斬馬劍來,點開厄赫的刀,道:“師姑,你何必走這絕路!”厄赫一把推開她,揮刀又要抹,冷如馨伸手奪下刀來道:“你不配死在這柄刀下!”
厄赫的性子上來了,把脖子一挺道:“我做了對不起師門的事,的確不該汙了師父的寶刀,就請師父出手,清理門戶吧。”冷如馨也是鐵打的性子,隻有別人給她低頭的份,那肯向別人低頭,一瞪眼道:“好啊!你還敢和我硬口!我就殺了你值什麼!”輪刀就砍,
欣然的劍再次出手,低住冷如馨的刀道:“祖母,你讓我和師姑說兩句話好嗎?”冷如馨哼了一聲道:“好!你問她,這個孽種是那來的!”此時就是欣然,換了王薛禪來擋她的刀,也必然是白費力氣。
欣然把劍交給多羅甘珠,她是從不帶劍的,但今天她兩次出手,也讓大家看到了她的武功,眾人心下都道:“這女子看上去嬌嬌弱弱,從不擺弄兵器,原來竟也有不俗的武功。”石戎看在眼中,心裏更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怕的什麼,臉色都變了。
欣然走到厄赫身前,單腿跪下,雙手扶起厄赫道:“師姑,我知道,你心裏藏著許多話無法表白,你說出來,不論傷害你的是……那一個,我祖父、祖母都會給你一個公道的。”說到這她眼角掃了石戎一下道:“或者……那個人,不是真的想要傷害你,而是……而是,他不能來保護你,沒關係啊,我可以替你去勸勸他,讓……讓他,來保護你,和……你共同……承擔這份痛苦。”
欣然用力的說完,眼睛堅定的看著厄赫,厄赫和她對視一會,淚水重又流了出來,低下頭絕望的道:“沒有的,沒有人肯來保護我的,我知道,我不是一個讓人喜歡的女人,我的生死根本就不重要。”
石戎聽得心裏傷痛不止,如果換了別的場合,他會立即站出來,因為他不在意這種事,他今天不同,今天是欣然要成為他妻子的日子,他無法想像一但他站出來了,怎麼再去麵對欣然。
冷如馨怒火中燒,大聲道:“欣然!你起來!話說到這個地步,她仍然冥頑不靈,那就不要再說下去了!”諸葛圖這時幹咳一聲道:“前輩,請您暫息雷霆之怒,不要再因為您的急躁而傷害一個無辜的人,我想厄赫格格絕不是不貞之人,此事一定另有內情。”
冷如馨惡狠狠的白了諸葛圖一眼,但諸葛圖自從雪靈兒死後就不在有恐懼了,根本也不怕她,王薛禪卻怕他二人再起急執急忙道:“其木格,你還不說嗎?我和你師父在這裏是你最親的人了,你還信不過我們嗎?”
玉美娘輕聲道:“厄赫格格,你要是有什麼話不好說,我們大家可以出去。”她心比較細,猜想厄赫可能是當著眾人說不出口,那知厄赫一把推開欣然幾步爬過去抱著冷如馨的雙腿道:“師父!你殺了徒兒吧!徒兒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說啊!”原來欣然對她發自內心的關愛,讓厄赫更堅定了不說出石戎的決心了,她心道:“若我說出來,無端傷了欣然格格,又有會什麼用呢,反正石戎不會為我做什麼,我活著也沒意思,不如死了。”故一力求死。
冷如馨真想一腳踢死厄赫,但諸葛圖說的話還是打動了她,她冷笑一聲道:“你想死了就完了,我偏不讓你這麼輕鬆!房忠,把她給我釘起來!她一天不說,我就割她一天,兩天不說我就割她的兩天,看是你口硬還是我的刀子快!”
房忠走過來提起厄赫,道:“我也不把你帶出去,就釘在這好了!”說著一縱身躍了起來,腳踩牆壁,道把厄赫的雙手向空中一舉,在懷中拿出兩顆木釘來,道:“我這就釘了,你想好若想說可還來得及。”厄赫閉著眼睛,一幅任人處置的樣子,房忠冷哼一聲就要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