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見張顯庸也沒辦法,不由頹然的道:“我也知道,可是……唉!”張顯庸慢條思理的道:“不過要是讓他推遲一段時間報仇,我還是有辦法的。”努爾哈赤大喜道:“什麼辦法?少天師請講?”
張顯庸站起來道:“不過……,有件事我不好意思開口,不知……。”努爾哈赤道:“不論何事,隻要少天師說出來,我無不為少天師做到。”張顯庸看一眼石戎,好半天無話,最後長歎一聲道:“罷了!我總不好和我的師侄來爭,那我的臉也就不用要了。”說完走到祝慶身前,一掌拍開他的穴道。
努爾哈赤奇怪的看著石戎,石戎卻全不當回事,向張顯庸道:“我們須不須要出去?”張顯庸道:“不必了,你們在這,也許效果更好。”
祝慶緩緩醒來,一眼看到努爾哈赤焦急的守在麵前,又把眼睛閉上了,道:“你聽著,你今天能製止我去報仇,但明天、後天我一樣還會去。”努爾哈赤道:“三弟……。”祝慶冷冷的打斷他的話道:“我說過了,咱們沒關係了,請大貝勒不要再這麼叫我了。”
張顯庸在一旁道:“你既然說明天、後天都可以報仇,為什麼不等到後天呢?為什麼非要在努爾哈赤最須要黑龍門的時候去報仇呢?看來你不是想為你師父報仇,而是想讓你大哥知道,你是可以左右他命運的。”
祝慶冷笑一聲道:“你是誰?憑什麼說這種話?”張顯庸道:“我是龍虎山的少天師,我叫張顯庸,我想對你說點事。”祝慶冷笑一聲道:“你如果想勸我不要報仇,我勸你還是免開尊口的好。”
張顯庸道:“我不勸你,我隻問你,你打得過黑龍門的四大金剛嗎?說實話。”祝慶思忖半響才道:“不要說四大金剛,就是葉克書一個,我也沒要把握戰勝。”
張顯庸指指努爾哈赤和石戎道:“現在京裏想攔阻你報仇的有他們兩個,有黑龍門四大金剛,還有我和我的手下,你認為你能報得了仇嗎?”
祝慶猛的站起來道:“我承認,你說的這些人我一個都打不過,但大丈夫生當無畏,死有何難!你們想要攔我除非是殺了我!”他回頭看一眼努爾哈赤道:“你們那個先來?”
張顯庸放聲大笑道:“哈、哈、哈……,你也很有心機嗎,你以死來逼你大哥助你報仇,但你大哥現在也是身不由己,黑龍門也罷,我們也好,都在你大哥身上下了大籌碼,他想幫你報仇,我們也不會同意。”
張顯庸一邊說一邊目視石戎,石戎心領神會接口道:“不對,少天師,他沒有這麼多的心機,想來一定是那位大師教他的。”張顯庸道:“原來如此,那位大師是教錯了,我們完全可以把你殺了,讓努爾哈赤沒辦法去幫你報仇。”說著一揮手,幻無影走過來向努爾哈赤道:“大貝勒,我救過你一命對吧?”
努爾哈赤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呆呆的點點頭,幻無影轉過去對著祝慶道:“我救過他一命,他不能殺我,我殺了你,就算白殺。”說完一掌向祝慶打去,努爾哈赤大驚道:“幻前輩!掌下留情!”就要過去攔阻,石戎一把按住他道:“你坐下!”同時向孟古施了個眼色,孟古也把龍角扇壓到努爾哈赤的肩上。
祝慶拔劍在手,一招‘銀河耿耿’向幻無影的手掌斬去,幻無影的手掌從他劍影當中穿過,一掌按在他的胸上,掌力一吐,祝慶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幻無影冷笑一聲道:“這點功夫,也想報仇。”
祝慶惱羞成怒,吼了一聲,又要站起來,張顯庸的拂塵一動,拂中他的肩貞穴,笑道:“我的話還沒完呢,你急什麼。”祝慶半個身子一麻那裏還站得起來。
張顯庸道:“你現在有一個可以報仇的機會,就是入我龍虎山門下。”祝慶不屑的冷笑一聲,張顯庸不在乎的道:“我們幫你大哥,不外呼就是想到遼東傳道,為了方便,找一個靠山,可遼東百姓一半都是信金教的,我們和金教日後必然要有衝突,隻要你給投入我天師府的門下,我就可以傳你‘大衍神劍’,等到機會來了,你的劍術也成了,自然可以想怎麼報仇,就怎麼報仇。還有,你不必想你投入我門下之後,會對不起你師父,因為我天師府是道家,傳的是道,和武林必竟不是一家,你仍可是天龍門的弟子,怎麼樣啊?”
祝慶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我會像有些人那樣,借助別人的力量來報仇嗎?”張顯庸道:“你拒絕之後,就永遠都報不了仇了。”祝慶理也不理他,昂首道:“努爾哈赤!你下手殺了我吧!我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石戎道:“非得他下手嗎?我不行嗎?孟古不行嗎?我三師叔不行嗎?”
張顯庸道:“你很剛硬,但你這樣對得起你的老師嗎?他死在遼東,恐怕屍骨還在那裏吧,據我所知,你師父是廣東人,他收了一個徒弟,視若親子,可那個徒弟就為了自己的傲骨,竟連他的遺體都不能給他送回老家去,這個徒弟他真收的很好啊。”
祝慶一雙眼睛好似要噴血一般道:“誰說我不送了!我師父的骨殖就在我的身上,殺了葉克書我就會送他回廣東!”
張顯庸和石戎對視一眼,同時大笑起來,石戎道:“三弟,你這就要死了,你怎麼把你師父的骨殖送回去啊?”他一邊說一邊走到祝慶身前,在他身上摸了一會,掏出一個骨殖罐子來道:“我們可沒有幫你葬師的義務,你死了之後,你想你師父的骨殖會怎麼樣呢?”
祝慶哀嚎道:“你把我師父的骨殖放下!”努爾哈赤再也看不下去了,猛的站了起來,可他也清楚,一但他破壞了石戎和張顯庸的努力,那除非他去幫祝慶報仇不然祝慶非死不可,他在兩難之間,不由呆在那裏,石戎向孟古擺擺手,孟古懂事的扯了努爾哈赤走出廳去。
張顯庸道:“你大哥出去了,你現在連最後的希望也沒了,你要是不答應,那我們隻好把你師父的骨殖丟到五穀輪回之所去了,必竟他不是我們的師父,怎麼樣我們都能做得出來。”
祝慶絕望的看著他二人,他不了解張顯庸,但他知道石戎,那是說得出做得到的,此時他狠不得把石戎撲倒在地,狠狠的咬上兩口,張顯庸道:“你的武功不濟,就隻能是這樣受人欺辱,連師父的骨殖都保不住。”石戎接口道:“你最好快點做出選則,一會我的手酸了,說不定就把你師父給掉了,灑落一地,你可沒法收拾。”
祝慶揚起頭,向天發出狼嚎一樣的叫聲,最後整個人像虛脫了一樣垂下頭去,二目中淚如泉湧,道:“我答應了!答應了!”
張顯庸敲梆釘腳的道:“可事先說好,你要是入了我天師府,那你什麼時候報仇,就要聽我天師府的安排了。”祝慶看著他,二目中的火焰如同豹子一般道:“你當真傳我大衍神劍,助我報仇?”張顯庸拍開他的穴道,伸出一掌道:“君子一言。”祝慶道:“好!快馬一鞭。我既然入了你天師府,自然聽你的安排!”說完狠狠的和張顯庸擊了一掌。
石戎把德昂法王的骨殖恭恭敬敬的放下,道:“恭喜三弟得入新門。”祝慶收好骨殖罐子,惡毒的看了他一眼,張顯庸拉過幻無影道:“三師兄,我年紀還輕,他就有你收為弟子吧。”幻無影點頭道:“好,這樣一個人才,我收於門下,也不虧了。”
祝慶看著幻無影,慢慢的跪下,幻無影不等他施禮一把將他抱了起來道:“你師父對你的恩澤太厚了,我不能代替他,你雖拜入我的門下,卻不必管我叫師父,叫我幻叔叔就可以了。”祝慶感濟的道:“多謝幻師叔。”
張顯庸道:“三師兄,麻煩你今夜就出城,護送令高足先回廣裏,安葬了德昂法王之後再說別的。”幻無影明白他是怕祝慶再中途有變,於是點頭道:“遵命。”拉了祝慶向外就走。
二人出來正好和努爾哈赤碰上,幻無影道:“你們兄弟話個別吧。”說完轉身走開,屋裏的話努爾哈赤都聽見了,他向祝慶輕聲道:“三弟,你不要怪我,我也是……。”祝慶冷笑一聲道:“大貝勒,你現在可以放心了,我不會留在這裏礙你的事了!”說完推開努爾哈赤追上幻無影而去。
努爾哈赤呆呆的站在那裏,石戎走過來抱著他的肩膀道:“我們的房間在後麵,我帶你去。”努爾哈赤木然的跟著他向後麵走去,孟古剛要跟上,張顯庸攔住她道:“這個時候,讓他們在一起會更好一些,你還是回去吧。”說著一點手,一個小道童走過來,張顯庸道:“引這位姑娘去夫人處安歇。”孟古隻得一步三回首的跟著小道童走了。
努爾哈赤走了幾步,停住腳步道:“天兵,我是不是太過功利了,連自己的兄弟都不顧了。”石戎看著他道:“就算你不想和金教聯盟,你願意看到三弟和四大金剛動手嗎?”努爾哈赤道:“那自然不願意。”石戎道:“你做的這些,是你必須要做的,你再想別的就是自尋煩惱了。兄弟不理解你,這隻是一個開始,你要做大事,日後兄弟、朋友、親戚,甚或妻子兒女,都有可能和你不一條心,當初李世民又如何真的想殺他的兄弟了,可事到當時,誰又能躲得過去呢。”
努爾哈赤臉色蒼白的道:“我不敢想那是什麼樣子!”石戎道:“你要做大事,你就必須麵對這些,難到你能什麼都不做,就守在家中嗎?我知道,咱們遼東有一句俗話,叫做‘老婆孩子和熱炕’這是一個沒出息的男人惟一的追求,大哥,你能那麼做嗎?”
努爾哈赤苦笑道:“這些我也知道,可我心裏疼!疼的我無法入睡。”石戎道:“我也疼,我見一次欣然就疼一次,有時候我想我最好不要見她,可她一但出現在麵前我又不能放下。”
努爾哈赤想了想道:“不知道世上有沒有藥,可以治這種疼痛。”石戎點頭道:“有!你跟我來吧。”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天師府,找了一家小的不能再小的酒鋪,石戎兩拳就把老板吵起來了,不等老板說話,他把一塊大銀往老板手裏一塞道:“酒!什麼也別問,什麼也別說,拿了酒就滾開!”老板果然聽話,捧了酒出來,然後悄無聲息的溜了。
努爾哈赤看著酒壇子笑道:“不錯,這東西什麼病都能治。”一掌拍開泥封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石戎也捧了一壇子酒大喝。
半壇酒盡,兩個人放下壇子,相視而笑,石戎道:“我現在就不疼了,你呢?”努爾哈赤沉思片刻道:“還有一點。”石戎道:“接著喝!”努爾哈赤一口氣把一壇子酒喝個精光,長出一口氣道:“我也不疼了!”
石戎道:“這東西很公平,我們喝它,感覺很快樂,那老板用它換錢感覺很快樂,它總會讓人快樂的。”努爾哈赤笑道:“是啊!我現在也很快樂!”二人放聲大笑,一人抱了一壇酒,相互攙扶著離開酒鋪,在京師的大街上一邊走一邊喝著,同時又唱又笑,似乎所有的傷悲都一股腦的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兩個人都是一肚子煩惱,酒量隻有平時的七成,不過一會工夫就醉了,但二人還在猛喝,並橫著膀子走在街上,這時幾匹馬從二人身後走過來,一個開路的大聲道:“快讓開!”這兩個那裏聽得見啊,不但不讓,還大聲唱了起來,那個開路的輪鞭就要打,他身後一個錦衣人用馬鞭一擋道:“慢!聽聽他們兩個唱的什麼!”
努爾哈赤摟著石戎一邊晃一邊唱道:“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呃;一諾;千金重。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飛鞚,鬥城東。轟飲酒壚,春色浮寒甕,吸海垂虹。閑呼……鷹;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樂匆匆。”
石戎笑道:“你喜吹賀……賀梅子?聽我的!縛虎手。懸河口……車如雞棲……馬如;狗。白綸巾。撲黃塵。不知我輩,可是蓬蒿人!衰蘭送客鹹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作雷顛。不論錢。誰問旗亭,美酒鬥十千。酌大鬥。更為壽。青鬢常青……古無有。笑嫣然。舞翩然。當壚秦女……十五語如弦。遺音能記秋風曲。事去千年猶恨促。攬流光。係扶桑。爭奈愁來,一日卻……為長。怎麼樣?”
努爾哈赤道:“不、不……不怎麼樣,你自己做一首!”石戎想了想默然的道:“我現在一肚子都是酒,什麼也做不出來。”努爾哈赤道:“我們都是粗人,不知道什麼鬥酒詩百篇,但我們會武!我們可以用武功來宣泄我們的心緒。”說完回手抽出大刀。
石戎也把軟劍拔了出來,兩個醉的七顛八倒,但武功仍是驚人,竟無師自通的把醉刀、醉劍的功夫使了出來,隻是勁力招法遠勝那尋常的醉刀醉劍,在他們身後那錦衣人點點頭,向開路的道:“你看,果然是異人。”那開路的想的卻不是這個,心中忖道:“我的天啊,我若剛才真的去趕這二人,隻怕性命現在就沒了。”
這時一隊巡邏的兵士過來,大聲道:“什麼人?在這裏幹什麼呢?”努爾哈赤和石戎同時放聲大笑道:“你問我們是什麼人?我們也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說完好像聽到極好笑的事情一樣,相互抱到一起,大笑不止。
那為頭是個百總怒道:“那裏來的這麼兩個醉鬼!先抓起來再說!”兵丁過來就要抓人,那錦衣人大聲道:“且慢!”在懷中掏出一塊腰牌遞了過去,道:“你們看看這個再抓人。”
那名把總接過來看了一眼,立時嚇得跪倒在地,道:“小人不知是諸葛大人,小人該死。”錦衣人擺擺手道:“免了。這的事你們不要管了。”把總答應一聲,爬起來,屁滾尿流的走了。
錦衣人看一眼努爾哈赤和石戎,見這二人都已睡了,便向兩名手下一揮手道:“你們帶上他兩個。”說完催馬就走,那兩名手下聽話的跳下馬,把努爾哈赤和石戎抱了起來,跟在錦衣人身後出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