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心隨寒雨漂無處(2)

穆中抹了一把冷汗道:“此人是誰?怎地武功如此了得?”法秀師太卑視的道:“隻怕上天看不過惡人派的神仙也說不定。”穆中一笑道:“師太說笑了。”拍拍身上道:“罷了……。”話音不落臉色又變大聲道:“好厲害他竟將我的經書摸去了!”法秀師太也是一驚,忖道:“這人好快的手段。”穆中冷哼一聲:“哼!既然如此我倒真要好好領教領教這位高人的本事了!”縱身追去。法秀師太眼見這二人追去的方向徑是石戎的去處,她心中不知為何怎麼也放不下石戎,躊躇半響也追了下去。

出乎石戎意料之外先追來的不是穆中竟是那個算命先生,他腳步蹣跚東扭西晃但卻快極隻一眨眼便已掠過,隨後穆中、法秀二人相即而來,石戎等他們走遠方敢從山石後閃出,長籲一口氣苦笑道:“未想石天兵當真有驚動武林之時。”能讓華山掌門和恒山第一女劍手全力追蹤確是武林少見之事,但任何人隻怕也絕不願意有這樣的榮幸。石戎實想不出那算命先生是何方神聖,竟會用‘龍虎獨行步’的功夫,但他也沒時間去想,那三人皆是江湖大行家決不會上當太久若是追回來就麻煩了。他見三人皆是向北而去,而西、南兩處都是回中原的路,不由得苦笑一聲道:“看來隻有向東再到白山黑水去躲一躲了。”就此出了醫巫閭山界直奔關東平原。

連行九天日夜趕路過了關東第一大鎮沈陽,奔撫順關向北,他父親雲中一劍石鷲昔日曾與關東六大門派之一的龍江派掌門仙露宮主持夏永陽道長把劍論交,而馬無塵一生惟一的朋友也是這位夏神仙,他離開龍虎山亦在仙露宮住了十年,石戎如今無處可去隻好再回仙露宮了。

這日剛近撫順關隻見官道兩旁綠柳延伸開來生無數涼意將秋熱減去不少,樹下盡有賣茶賣酒的攤販叫買叫賣異常熱鬧,他幾日來奔走辛苦飯也未曾好生吃,一見此景忽生疲憊之意一歪身在一個攤前坐下道:“丈丈,與我打一壺酒切兩斤牛肉。”攤主雖不太聽得懂石戎的官話但大意終還明白,口中連連答應一邊招呼先前幾位客人一邊切肉,坐在旁坐的一共七人占了大部分位子,一個少年錦衣華服對左右之人一派不屑之色,聽到石戎的官話猛一回頭看一眼石戎然後向左手一人丟個眼色,那人會意,起身向石戎道:“這位小官人是初來關外吧?不知仙鄉何處,到這苦寒之地作甚麼?”石戎一笑道:“小可京都人,到關外來探訪家師。看閣下的打扮像是保鏢的達官爺,借問一句閣下可認得撫順九龍鏢局的齊遠飛齊總鏢頭嗎?”七人皆是一驚,少年開口道:“我們不是保鏢的,怎麼小官人是齊總鏢頭的弟子嗎?”石戎搖頭道:“不;齊總鏢頭是小可的大師兄,小可的恩師是仙露宮主持夏永陽道長。”七人更是吃驚,少年道:“我們雖不是保鏢的,但撫順城內有誰不認識齊總鏢頭,這位小爺既是夏道長的高足一定是想在路過撫順時見見令師兄了。”石戎道:“正是,小可不知家師兄在家與否,故而想向幾位爺打聽一下。”適才說話那人接口道:“自然在家,齊老爺子如今已不走鏢了,隻在家中納福。”石戎一皺眉道:“家師兄不走鏢了那九龍鏢局有誰來主持啊?”少年道:“不要說還有齊老鏢頭的名號鎮著,就是少鏢頭金槍小太保齊昌的功夫也沒誰敢動九龍鏢局的心思。”石戎點頭道:“原來如此。”這位公子與齊昌是換帖弟兄,此時若論起來比石戎還小著一輩,自然不願意再與石戎多說什麼,恰好酒菜上來,雙方各吃各的再不說話。過了一會少年等人吃畢連石戎的帳一總結了,石戎起身謝道:“李公子盛情小可定告知家師兄。”少年一怔笑笑道:“好說。”帶人自去了,他卻不知石戎早看見他們中一人腰側垂下一塊遼東總兵府的腰牌怕他們纏個不休才抬出齊遠飛的名字擋駕。

石戎見他們進了撫順心道:“我卻先別進城了,若碰上他們定扯了我上九龍鏢局,我和齊師兄不熟沒必要去見他。”又回身坐下向攤主道:“再切一盤肉打兩壺酒來。”攤主笑道:“好;難得總兵府的李四公子請客,小官人當多用些才是。”說著重又切肉,一邊順手遞給石戎一壺酒道:“小官人先用。”酒壺遞出在石戎左側閃出一個女真漢子一把搶過酒壺一仰脖已喝進去半壺,長出一口大氣道:“再拿一壇酒切五斤肉。”石戎看一眼那漢子見他留著長長的發辮盤於項上,穿著青布的褲褂,因天熱袒著右膀,青胡碴上酒珠子滾來滾去,背後背著一柄無鞘的大刀,刀麵兩側兩條金龍對搶刀頭上一粒銅珠,刀背盤著一條龍,舌上吞吐著銅珠,護手盤上一個龍頭,刀柄尾處又一個龍頭,一口刀竟有五條龍,石戎一見這刀神色一吒,那漢子見石戎看刀微一點頭,藏神二目滿是笑意。石戎忙欠身一讓招呼他坐下,向攤主道:“你先招呼這位大哥吧。”攤主一邊答應一邊回手抓起一壺酒大喝一聲:“請了!”酒似疾箭射向那漢子麵門。那女真漢子剛剛坐下又將酒壺送進口裏,右手在桌緣一用力大木桌一斜而起護住全身,酒箭打在桌上直響桌子板給打得如同麻坑般相仿,女真漢子掌力外送桌子推向攤主,口中酒壺挪開大聲道:“好酒!”攤主一腳頂住大桌,右手菜刀向外一送道:“酒好也須有肉相送。”一疊牛肉送向漢子,女真漢子一壺酒已盡把壺嘴一迎將牛肉都穿在壺嘴上,笑道:“謝了。”便向口中送去,未等入口隻聽叮的一聲壺嘴被一根筷子打斷,石戎麵含笑意的道:“閣下搶了在下的酒這肉還是不要搶了。”女真漢子先是一愕眼向地上一掃隻見肉堆中一條小蛇蜿蜒而出色澤青黑腥氣出口直衝鼻際。不由心內一寒感激的向石戎一拱手,回頭對攤主道:“閣下是神龍教黑龍壇下嗎?自沈陽至撫順一路上貴壇對我七劫七殺,不知佟豹何處得罪了貴壇?”

攤主徐徐解下圍裙向石戎道:“你既是九龍老齊的師弟就最好少管閑事省得大家都不好看。”又向女真漢子道:“人說酒中刀佟豹才略過人果不虛言,就這幅眼力便了不得,在下正是神龍教洪教主坐下黑龍壇副使賽太歲彭燾。從沈陽到撫順我們黑龍壇左右雙使蔡家兄弟七劫七敗說不得隻能由在下出手試試佟爺的本事了,不過佟爺盡可放心,這也是我黑龍壇最後一次出手,若佟爺順利脫險進得撫順關黑龍壇就是再不要臉也不敢惹您了。”說著右手在廚下抽出一柄月牙一樣的板斧。佟豹冷然道:“好;我便領教!”一句話說完已向彭燾砍了六刀,彭燾手忙腳亂的擋開六刀,腦中還在思索對方是幾時出的刀。佟豹停刀退後一步道:“我給你個機會,你先出招。”彭燾怪笑一聲道:“老夫是長輩……先出就先出!”大板斧突然劈出,他這斧子口與半月相仿一頭一個大尖子,出手飄忽竟不知他是劈還是挑,佟豹卻有若無物,直待大斧子離頭上僅有一尺左右才大吼一聲一刀劈向彭燾的頭頂,後發先至刀尖撩斷發簪彭燾那幾根頭發竟被刀風逼的站了起來。彭燾一個倒滾如同倒地葫蘆一般滾出七尺才避開這一刀,渾身冷汗濕透忖道:“怪不得蔡家兄弟七劫七敗這娃兒已盡得快刀門真諦,便是比李成梁也不弱了。”佟豹不容工夫與他躍過大桌又是一刀,彭燾冷哼一聲道:“小子看掌!”左掌連連推出。一旁石戎就見佟豹大刀左切右磕刀刃過處必有一道黑血湧起,刀背則總在間不容發之時磕開彭燾的大斧。忽然兩人一分就見佟豹執刀而立如若天神,彭燾則呆若木雞,二人中間是八九條黑色小蛇的屍體,腥臭之氣中人欲嘔。

彭燾眼露凶光惡狠狠的道:“好!你傷我壇中神龍就別怪我心狠了!”回手就抓煮肉的大鍋,五指方觸及鍋柄一支筷架子倏然打到撞的大鍋斜飛而起,轉了一個大圈被石戎一把接住,笑向他道:“我點的肉你不給上,我隻好自己動手了。”彭燾臉色大變大吼一聲:“還等什麼!”周圍或買或賣的人十成中到站起八成,手中均執兵器,撫順關前立時大亂,遠遠幾個守關軍士看見了急忙招呼同伴關門,石戎、佟豹二人心同時一沉忖道:“若關了城門且如何脫身啊!”不容他們多想,神龍教下如蜂團蟻聚一般衝了上來,左右雙使蔡元鯤蔡元鵬兄弟恨佟豹入骨兩柄五行輪一齊遞到竟與彭燾合戰佟豹,其它幫眾則擁向石戎,石戎順手一推大肉鍋道:“你們既想吃肉便拿去好了。”大鍋圍著神龍教眾一轉,鍋中盡是煮沸的蛇毒,頓時慘叫連連,彭燾見了直氣得怒火攻心,大斧子一揮掃向石戎,石戎左手閃電般扣住他的手腕一把奪下大斧,忽聽身後有人驚呀的道:“幸縛蚩尤!娃娃你用的是燕山軒轅手嗎?”石戎一驚方欲回身就覺背後一寒他反應極快掌力一吐大斧子繞身而飛,他則箭一般竄出一丈然後回過身來,就見一個黑衣老者茫茫然的看著他,手中仍抓著那柄月牙大板斧,一片青布片慢悠悠的向地麵飄落,正是石戎身上衣服的顏色。石戎急回身一摸背後當真出了一洞,老者把斧子一丟歎口氣道:“好輕功竟能在老夫指力襲身前一刻躲過去。”其實若非石戎身上仍穿著法秀師太未及收回的‘天絲綿’背心早已傷在他的‘淩雲指’下了。

石戎拱手道:“如此指力神龍教中隻怕除了麒麟手馬天風之外再無第二人了,晚輩石戎有禮了。”黑衣老者一擺手丟開大斧道:“不必多禮;老朽確是馬天風,你卻是什麼人?你說你是九龍老齊的師弟,又怎麼會燕山派的武功?”石戎執禮不收道:“請恕晚輩無可奉告。”他話音未落就聽一聲慘叫,原來蔡家兄弟遠非佟豹的對手不過兩招蔡元鯤的五行輪被一刀劈斷,蔡元鵬呆得一呆右臂被整個卸了下來,佟豹大刀斜垂高聲道:“貴教七劫七殺在下均手下留情,可你們也欺人太甚了吧!”馬天風冷哼一聲道:“既見了血你說什麼活不得了。”緩緩向佟豹走過去,石戎一笑道:“老前輩說得可笑難道不見血你們就不殺這位佟兄了嗎?”一邊說話一邊雙手成圓一攏馬天風,立時勁氣四溢正是‘軒轅八百手’中的一招‘大戰涿鹿’馬天風雙眉一挑喝一聲:“小輩敢爾!”他知道這一招的厲害,不敢大意十根手指一齊彈出,以‘淩雲指勁’來抗,二人的勁力在方寸之間來回碰撞,猛然呯的一聲四下炸開二人均被震的連連後退,馬天風退了七步,石戎則退了十二步,原來石戎自從服了那粒‘千年龍虎丹’之後功力陡增一倍還多,比穆中、法秀等一流高手雖然不及但比起馬天風這樣的二流人物已不差太多了。馬天風試出石戎雖不及自己但百招之內也休想取勝,此時萬不能讓佟豹趁機溜了,他大喝一聲:“纏住佟豹!”同時五指罩向石戎華蓋穴。十來個未著蛇毒的神龍教眾一擁而上圍住佟豹。佟豹也知道今日之事再難善了,長吸一口氣,一口快刀千變萬化一起一落必有一顆人頭滾開鮮血濺了他一頭一臉,彭燾、蔡元鯤二人見了不得不強打精神各人拾起兵器又衝了上來。佟豹朗聲一笑道:“來得好!”大刀如天外飛龍斬向彭燾叮的一聲斧子月牙應手而斷,左掌則幻出千般虛影迷住蔡元鯤,猛然掌影變成一朵蓮花擊在他胸口,蔡元鯤狂吼一聲七巧噴血向後就倒眼看是不活了,佟豹一腳把地上的大鐵鍋踢向馬天風,大刀又劈死一人,大聲道:“誰再擋我!有死無生!”彭燾怪叫一聲一揚手打出三支紫金鈴,他外號叫賽太歲就是因為像《西遊記》上那個妖精一樣擅用三支紫金鈴。

佟豹大刀一立三支金鈴被勁風一衝竟轉頭倒飛,彭燾手一抖三支金鈴在空中一停隨後分成三個方向又打向佟豹,佟豹想不到他這金鈴還有此妙用,一驚之下反手急撈一把抓住中間一支,彭燾見了怪笑一聲道“你等死吧!”手再一抖係在那鈴上的絲線立斷而其它兩支金鈴卻緩緩後飛。佟豹直覺手心傳來一陣巨痛,張手看時隻見鈴中探出一個三角形的小腦袋四顆毒牙惡狠狠的咬在掌上,佟豹二目如火大刀向掌中一劃連肉帶蛇一起切下甩手丟向彭燾正在收回的兩支金鈴,左鈴先中立時炸碎,裏麵那隻小蛇和丟來的小蛇互相緊緊咬在一起,彭燾趕緊回收右鈴仍是被一塊殘肉掃了一下,鈴子在空中響個不停,小蛇難受的探出頭來亂噴毒氣。

佟豹上前一步向馬天風就是一刀,馬天風直覺一股逼人的殺氣令他胸中一滯躲都無法躲,他必竟經驗老到抓起大鐵鍋向外一迎,大刀如切腐木鐵鍋立時兩片,馬天風趁機向一旁滾開渾身上下冷汗濕透。佟豹扯了石戎就走彭燾恨極一抖手唯一那隻金鈴又再打出,佟豹回手便是一刀,刀氣把鈴兒劈成碎片,彭燾的手上一痛,低頭看時竟也被刀氣劃開,血如泉湧深可見骨。

佟豹、石戎二人一口氣跑出二裏多地,佟豹突然一屁股坐倒在地道:“這位朋友你自己走吧。”石戎看他麵色灰白一驚道:“你中毒了?”佟豹左掌伸出隻見掌心雖被片去老大一塊肉但仍是黑黑腫起傷口竟連一點血都不出。石戎倒吸一口涼氣道:“未想那小小黑蛇竟如此之毒。”忽然就覺手背發漲,低頭一看不由啊的一聲驚叫,原來佟豹左手扯著他的手蛇毒沾上肌膚手背竟也腫了起來,此時馬天風的呼喝之聲已然傳來,佟豹心急的催石戎快走,石戎頑皮的一笑道:“就這麼走不白讓你傳了我一手蛇毒。”伏身背起佟豹腳下展開‘龍虎獨行步’一顛一拐卻速度奇快地奔馳起來,兩個時辰過去再聽不到馬天風等人聲音,此時佟豹已進入半昏迷的狀態,‘龍虎獨行步’雖有行功之益石戎亦累得雙腿都軟了,眼見前麵一個破敗的小草棚一頭栽了進去費力的放下佟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