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回 小仙童獨探黑龍洞1

虞孝、狄鳴岐、石玉珠三人隱去身形,駕劍光直落千丈,到了穀底,舉目觀看,隻見這山穀甚大,長滿了合抱粗的大樹,遮天蔽日。若是在白天,尚隻有從樹葉的間隙中漏下的少些天光,此時已是傍晚時分,暮色四起,樹林中十分的幽暗。又因枝杈糾結,藤蘿攀牽,也十分難走。三人心知深山大澤,實生龍蛇,像這種險穀密林人跡不到之地,遇上精怪毒物也屬尋常。時間不長,已走了十裏左右,並沒見異常,連在山頂見到的淡煙也沒再見。再往前走,樹木已疏了些,路也好走不少。虞孝說道:“眼看這山穀已走了大半,也沒見什麼異常。不知明珠姐見到韓麗花沒有,姿質好不好,我們這就去雙龍灣和明珠姐會齊可好?”

狄嗚岐笑道:“明珠姐見沒見到韓麗花,總是她的徒弟,姿質好壞,要你上什麼心?”

虞孝說道:“你這就不懂了。武當七女個個不凡,但也少有出乎其類拔乎其萃的。譬如峨嵋門中,就說我們才遇到的李英瓊和餘英男,其仙緣之巧,遇合之奇,曠世少有,是以修煉起來進境神速,我等望塵莫及。如果明珠姐收個徒弟根骨絕佳,能夠後來居上,武當一派怕不就能發揚廣大?”

狄嗚岐說道:“師兄這話我信,在崑侖派小一輩之中,我們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了,這次去金銀島取仙草,竟比陳岩和李洪差得遠,更別說笑和尚了。武當七女、石氏雙珠,確是不凡,但比之峨嵋的三英二雲,不服氣不行!修道人的成就,多半由根骨所決定,其次才是修煉。根骨不好,再用功也沒用。師兄與明珠姐是什麼情份?自然會關心明珠姐的徒弟!”

石玉珠笑道:“難為你們為武當著想,我這裏謝過。既然這裏無事,我們……”石玉珠本想說“我們這就去和明珠姐會齊,看明珠姐的徒弟根骨如何”,一句話沒說完,立時打住,因為虞孝豎起了一根手指,示意噤聲,這時石玉珠也聽到仿佛一葉墮地,暮色中,離開他們尚有三十步左右,藍光一閃,有兩個人從空中飄落。

這兩人道童打扮,一胖一矮,穿的卻是短裝,耳朵上掛一銀製耳環,直垂到肩,麻衣麻褲,腳上套著雙草鞋,年紀不到二十,麵帶邪氣,一看就知不是正派修道人的行徑。虞孝、狄鳴岐、石玉珠三人本已隱去了身形,並不擔心被人發覺。他們互相看一眼,狄鳴岐用傳聲問虞孝:“我們先把這兩人擒住?”

虞孝也用傳聲說道:“別急,這兩人跑不了,先聽聽他們說些什麼!”

隻聽胖道童說道:“師父說,剛才山頭上劍光閃了兩閃,好像是對頭來了,叫我們去看看動靜,誰知白跑了一趟!”

矮道童接口說道:“我問師父對頭是誰,厲害不?師父沒說,反白了我一眼。師父尚且忌諱對頭,我們如何是對手?沒遇著是我們命大,要不,我們還能在這裏自在說話嗎?”

胖道童又說道:“其實師父並不是怕他的對頭,而是正當煉寶的緊要關頭,耽誤不得!”

矮道童說道:“據師父無意中透露,師父頭上的傷竟是一隻大雕抓的。師父的神通也不小了,如何還會被一個扁毛畜生抓傷?便是我們,這幾年抓了多少老虎?”

虞孝、狄鳴岐、石玉珠聽到這裏,知道這兩個道童的師父便是新近交過手的竹山教長老朱柔了。心裏都在想:“想不到竹山教就在此地,這次是闖到他們窩裏來了!”隻聽胖道童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們抓的都是尋常老虎,抓傷師父的大雕,聽說是白眉禪師座前的神雕,現在跟著峨嵋派的李英瓊,推扳點的修道人都不是它對手!”

矮道童問道:“莫非師父煉百虎旛是對付神雕嗎?”

胖道童說道:“這是哪裏跟那裏啊?師父煉百虎旛是增加魔火陣的威力,師父說,這次吃虧事小,丟臉事大。聽師父的口氣,幻波池不久開府,師父還打算約些人去鬧一鬧呢!好了,我們出來有一會了,回山向師父複命吧!”

聽到這兩個道童要走,狄鳴岐問虞孝:“再不動手,他們可就走了。”

虞孝說道:“跟上他,看朱柔在搞什麼鬼!”

狄鳴岐說道:“朱柔甚是紮手,他的魔火陣我們又破不了,若遇上了恐難討好!”

石玉珠說道:“朱柔的陰火還奈何不了我們,當然,能不交手就不交手,他在搞什麼名堂總得探清楚。果然遇上,我們出其不意一齊動手,不怕傷不了他!”

說話間已尼跟著那兩道童出了密林,沿著一個山脊走了約十來裏路,進了一個峽穀,前麵兩道童已一閃不見。再看峽穀,在暮色蒼茫中,更籠罩著一層薄霧,使整個山穀顯得十分詭異。虞孝和、狄嗚岐、石玉珠三人大著膽子向前走了三裏光景,見穀中亂石鋪地,兩邊山峰壁立如削,巨石崢嶸,各成龍盤虎踞之狀。一道瀑布從峰腰裂隙之中跌落水潭之中,激得轟轟嘩嘩之聲不絕於耳。離水潭不遠,有一個山洞,洞高、寬各約兩丈,洞中透出淡藍光華,並有薄霧逸出顯然洞裏有人,並且絕非善地。虞孝向狄鳴岐、石玉珠打了個手勢,示意停下,隱去身形,自己走到洞口往裏看時,見洞中大如人家三開間的大廳,除有白霧飄過時看不大真切外,洞中景物也能看出一個大概:離洞口三丈左右,有一個石筍,上銳下豐,基部約籮口粗細,高約一丈開外。石筍之後,山洞便漸漸向地下伸展,淡藍光華和薄霧便是從地下逸出,並隱隱聽到有風雷之聲。虞孝對狄鳴岐、石玉珠說道:“我進去看看,你們在洞外接應。”隨即身劍合一,飛進洞內。

虞孝先在山洞四壁察看一會,又繞著石筍飛了一周,然後一按劍光,向下飛去。誰知剛飛下不到兩丈,隻聽四周響起啵啵之聲,一股黑煙潮水般從洞中湧起,向他包圍過來。虞孝見黑煙濃如實質又烏中帶赤,尚未近身,便有一股腥味鑽入鼻孔,知是異派中的厲害邪法,不禁吃了一驚。心想:自己雖然身劍合一,隻憑自己的劍光無濟於事。虞孝暗喊一聲“不好”,撥轉劍光逃時,誰知這股黑煙來勢比劍光快得多,隻一個瞬間,已把虞孝圍住,並合上身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從虞孝的腳下冒出一團青光把他罩住,隨又向地下鑽去。耳邊有人說道:“虞師叔,我是錢萊,先離開此地再說!”虞孝在峨嵋開府時見到過錢萊,知道他是金蟬的愛徒,長於地行,身上的青光是枯竹老仙送的青靈鎧。心想:“莫非金蟬也來了?若金蟬來了,朱文自然也會來。他們來得正是時候,隻不知山洞中有什麼玄虛?這黑煙並非朱柔的陰火,卻又比陰火厲害十倍,莫非是哈哈老祖?這裏便是哈哈老祖的老巢長狄洞?”虞孝正想到這裏,眼前忽現星月之光,錢萊已穿出地麵。環顧四周,見身處一山頂之上,四周十丈外插了六根竹子,麵前趺坐的正是金蟬和朱文,狄鳴岐和石玉珠也到了此地,同坐在六根竹子之內。虞孝隻才看清,原來錢萊還隻是八、九的幼童,已經有這高道力。再看金蟬和朱文,比之峨嵋開府之時,仍是十二、三歲的樣子,細看才覺道行深淳,自己與之相比,相差不可以道裏計了。他向金蟬和朱文拱手說道:“原來是齊師兄和朱師姐,聽說齊師兄和朱師姐遠在小南極光明境,如何便得到此?”

金蟬答道:“接掌教師尊飛劍傳書,得知幻波池將於明年三月開府,屆時峨嵋長幼三代全部參加,因事在半年以後,以前與枯竹老仙有個約定,便想趁此時稍有餘暇,去東極大荒山盤桓幾天。本來可以從小南極直接去東極大荒山,因想再約枯竹老仙的前生好友、此生已經出家的小神僧阿童,這才來到雲南。阿童尚未約到,因見此山有點古怪,便想下來看看,不想竟遇見你們三位。”

其實金蟬所說,還略去了一節:金蟬和朱文帶著徒弟錢萊剛穿過來複線極光大火,便遇到追雲叟白穀逸。白穀逸說,別看幻波池開府隻是易靜、癩姑、李英瓊、餘英男的事,因為你父親齊潄溟要把掌教位置傳給二代弟子,不僅峨嵋門下長幼三代全部參加,便是我和駝子、靈嶠仙府赤杖仙童阮糾到時也來捧場。各地扯得上些關係的前輩名宿也來不少,場麵絕不會比峨嵋開府時小。這一來,更遭異派之忌。因為依還嶺幻波池本離貴州不遠,這就驚動了貴州野人山長狄洞的哈哈老祖。此老頗有點明堂,慈雲寺鬥劍時,他的三個徒弟中火修羅、火魯齊死在我們手裏,隻有火無量僥倖逃脫。火無量回山向哈哈老祖哭訴,哈哈老祖居然耐得住性子沒出麵找我們報仇。便是峨嵋開府多少異派妖邪都去搗蛋,他竟沒有動靜。這次聽說幻波池開府,經許飛娘一攛掇,才有點惷惷欲動。不過還不是他本人出手,而是叫火無量祭煉顛倒亁坤旛,其實也是哈哈老祖的圧箱底功夫,也就在火無量所居黑龍洞。此旛煉成,略一展動,別說崩山壞嶽,幻波池隻怕變成一片汪洋大海。此時尚未煉成,你們必得把它毀掉,以絕後患。經多年潛修,火無量早已非吳下阿蒙,飛劍妖法都有極大長進,已盡得哈哈老祖真傳,他的萬蠱陣尤其厲害,朱文的天遁鏡也隻能擋住並不能破,你的玉虎可以護身。說畢,從百寶囊中摸出站根小竹杆,交給金蟬,又說,這是我參照令師祖長眉真人的生、死、晦、明、幻、滅六合微塵陣所煉,又稍稍簡化一下,你按太清仙法插下,不用主持即能生效。此陣威力自然不能和令師祖長眉真人的微微陣相比,但雖不足以傷人,卻能掩藏形跡。在六根竹子之內,便是哈哈老祖親到,也奈何不了你們。我需去紅發老祖那裏辦點事,此老的徒弟不成器,盡給他惹事生非,我和朱矮子幫他料理一下。虞孝、狄鳴岐、石明珠、石玉珠比你們先到,他們不了解情況,隻怕要吃虧,你們可合在一處。

金蟬和朱文、錢萊按白穀逸的指點剛剛趕到,見虞孝進了山洞,金蟬便叫錢萊在地下接應,自己和朱文照呼狄鳴岐、石玉珠,在附近山上擇一地方,依法插下竹杆,等虞孝出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