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回 動無名鬥法引浩劫1

餘媧固然是硬著頭皮跨進南星原穀的,既已進去,就要全力破了盧嫗的迷陣。她從百寶囊中取出一個龜殼樣的東西,往地下一拋,那龜殼隨即長大到三尺見方,這龜殼上麵刻滿了各種符號,和各種陣法的軌跡躔度,專破迷蹤和縮地之法,也是餘媧重要法寶之一。餘媧一躍而上,站在上麵,那龜殼離地三尺,白氣繚繞,載著餘媧徐徐進穀。其實穀內外並沒有明顯的標識,隻是在穀口右側立了一個石碑,上刻“南星原穀”四個大字。從立碑處往裏看,隻見迷霧四合,兩邊的山峰、穀中的道路、花樹都看不真切,給人一種神秘、魔幻、陰森又驚恐的感覺。進得穀來,眼前所見大不相同,哪裏還有什麼迷霧?山穀甚為開寬,兩山夾峙,中間卻是一片平陽之地,一眼望去不下十裏。山坡上樹葉新綠,山花爛漫,腳下芳草如茵,的是風景絕佳之地,餘媧運慧眼觀看,竟看不出真假。一條山路三尺來寬,平直向前。但站在龜殼之上,竟不是沿路直前而行,而是進退轉折,回環往複,在穀中兜起了圈子。稍頃走到山穀中段,眼前又是一種景色:兩邊山壁如削,危石卵疊,懸於崖壁之上,行路者望之心悸。穀中白霧迷漫,陰風淒淒,仿佛從陽春一下轉到了晚秋。山路甚仄,沿路石頭,如狼蹲虎趴,擋在路中,需從石隙中通過。因餘媧這塊龜殼能自動識別穀中躔度,雖前進得慢些,也不被穀中幻境所迷。不一會,便通過了這段山穀。不到一個時辰,餘媧已把南星原穀三十多裏走過了一多半。

餘媧有能識別穀中躔度之寶,照此走法,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南星原穀走完,接出毛成和褚玲。盧嫗嘴裏說隻要餘媧進穀把毛成和褚玲帶出來,其實這已成了兩個人的賭賽,以盧嫗和餘媧的脾氣,都是固執剛愎,誰也不肯服輸。再說,如果餘媧能夠順利走出,必定要在小蓬萊西溟島上再擺一陣,由盧嫗去破,這樣反主為客,有許多的吃虧處,是以盧嫗不會讓餘媧順利走出。自從餘媧進穀,盧嫗雖一直沒有現身,實則就隱身在餘媧附近,見餘媧已將走到困毛成和褚玲的地方,先用五行大挪移把毛成和褚玲移到餘媧已通過的地方,然後摸出一個圓球拋在地上。這是盧嫗用雷火凝練成的雷珠,威力比九烈神君的陰雷差得多,與朱文的霹靂子和易靜的紫霆珠差不多。餘媧的龜殼經過時,這圓球便吸附在龜殼下麵,把龜板上所刻躔度化熔。因龜殼已經損壞,餘媧在不知不覺中,已不能按穀中躔度前進了。所經之處,隻覺岐路甚多,有時水聲汩汩,水流被春草所掩,有時奔騰澎湃,水氣夾著冷風撲麵打來,甚不好受。放眼前途,竟是雲鎖霧封,黑影幢幢,仿佛有無數的毒蟲猛獸在四周環伺。餘媧看出不妙,剛想取來龜板檢查,一聲爆響,盧嫗的雷珠炸裂,餘媧的龜殼被炸得粉碎,餘媧這才知道是盧嫗搗鬼。

龜殼一壞,餘媧心裏一驚,也有點緊張。她一指寶囊,一道青霞擁上身來。她先把身體護住,心智也保持清醒,不被幻境所迷,然後她用手一指,指端發出一大圈雲氣向前衝去。這雲氣是餘媧發出的罡氣,成一丈見方的大洞,畢直向前伸展,餘媧身劍合一,隨雲氣向前飛馳。飛了一盞茶時停下一看,竟仍是在原地。原來罡氣能衝開幻境,但不能破迷蹤和縮地,盧嫗破了餘媧的龜殼之後,連用迷蹤和縮地之法,把餘媧困在穀中,要她走不出去。

餘媧既已知道是盧嫗的伎倆,罵道:“賊老虔婆,說好由我走入南星原穀迷陣把徒弟接出,如何又使狡獪,先是壞我法寶,繼而又用迷蹤和縮地之法來困我?”

盧嫗說道:“我這迷陣,原有許多變化,要不還叫迷陣嗎?你的法寶損毀,是自己不小心,怪得誰來?迷蹤和縮地之術,極為尋常,何陣不用?你若真走不出去,向我認輸,我自放你出陣,並由你把徒弟帶回。”

餘媧說道:“放屁!認什麼輸?你以為憑迷蹤和縮地法就能困住我嗎?叫你知道我的厲害!”說畢兩手前舉,手心向內,從手指上發出十道白光,然後兩手向旁一分,指端發出的白光連連閃變,射向前麵竟有數十裏遠近。接著劍光一閃,向前電掣而去。盧嫗見餘媧破了迷蹤縮地之法,穀中十餘裏地轉眼走完,急忙手一指,指端起一聲霹靂,刹那間山穀倒轉過來,四周數十座山峰緩緩旋轉,隻把餘媧困在中間。此時三十多裏的南星原穀已不知有幾百千裏,餘媧的性子本急,見自己困在陣中一時走不出去,胸中怒氣勃發,先幻出一個化身,裝著在穀中走走停停進退無據的樣子,真身隱去,並從法寶囊中取出一根針來往空中一丟。餘媧這針名叫定陽針,它的作用,與其說是傷人,不如說是尋找敵人。因為它的殺傷力並不強,發出之後無聲無自成,用氣機感應,不論敵人是否隱身,自會向敵人打去。一旦打中,發出五色毫光,把敵人的隱身法破去。

但盧嫗是什麼人?在南星原潛修千年,道力深湛,當世能超過她的人並不多,不過脾氣怪戾,向不服人,朋友不多,知道她的人也沒有幾個。餘媧的定陽針到了離盧嫗的身體三尺以內,盧嫗便已感知,一伸手,定陽針落入掌中。此時她已看出在穀中走動的不是餘媧真身,而是幻像,隨即用手一指,指端發出一溜紅色火星射向餘媧的幻像,餘媧的幻像被火星擊中,不閃而滅。盧嫗笑道:“你的隱身法瞞不了我,定陽針這種小把戲還是不玩的好。你不是看不見我嗎?我這就現身,不然你明我暗不公平!”說完,在離餘媧十丈外現出身形。

餘媧見盧嫗生相幹瘦,眼窩凹陷,下巴尖削,形如骷髏,手像鳥爪,籠在袖中,一身灰色衣褂,渾身並不見有寶光外映,外觀看不出深淺。餘媧抑揄道:“尊駕這副模樣,還是隱身的好,我倒是無妨,若偶然遇見個小孩子,隻當你是活僵屍,豈不要給你嚇死?”

盧嫗罵道:“虧你還是修道之人,這麼看重臭皮囊!你若走不出穀去,還能保得了你的臭皮囊嗎?”

餘媧聽了,又暴怒起來,回罵道:“想毀掉我的肉身嗎?諒你也沒有這麼大本事!既然你不看重臭皮囊,我先毀了你的臭皮囊!”用手一指,一道白光向盧嫗飛去,盧嫗衣袖一揮,袖中飛出一道紅光,迎住白光,鬥在一起。兩人都是鬥的劍煞,這是用真氣凝煉而成的,殺人於無形,比用金鐵煉的勝強得多。餘媧原本還有一把前古奇珍如意金鉤,被屍毗老人的元神炸毀了,此時不免就少了一件利器。兩人互鬥劍煞,必竟盧嫗棋高一著,餘媧漸落下風。餘媧收回劍煞,就地趺坐,從頭頂升起一個一尺左右的小人,渾身白光繚繞,手裏拿一把一尺長的短劍,劍尖金光閃閃,向盧嫗撲了過來。盧嫗隨即趺坐,頭頂同樣現出一個小人,渾身紅光繚繞,手裏也拿著一把短劍,兩人在虛空中互相擊剌起來。鬥了一盞茶時,勝敗未分,仍是盧嫗稍占上風。

餘媧心想:“這老虔婆果然難鬥,有她擋著,隻怕真難以走出南星原穀,我還罷了,不知徒弟是生是死,這老虔婆如此可惡,我也顧不得了,索興用亁天宙靈珠,把整個南星原炸沉吧!”她隨即元神歸竅,從百寶囊中取出鴿蛋大小的圓珠,托在掌中,那珠原本灰白顏色,在餘媧的掌中不定閃變,竟是五色燦爛,並漸漸升高長大,不一會,亁天宙靈珠已漲大到碗口大小,色彩愈加鮮豔,兩側的山峰,穀中的花樹全都映得色彩斑爛。亁天宙靈珠升高到一百丈左右,已漲到麵盆大小。餘媧這才對盧嫗說道:“老虔婆,破你的迷陣本也不難,我的亁天宙靈珠即將爆炸,別說你的迷陣,連你的整個南星原都要化為烏有,沉入大海之中。你若向我下跪服低,承認是你為老不尊,無端欺我徒弟,我還可以收回亁天宙靈珠,否則遲無及了!”

盧嫗罵道:“你這亁天宙靈珠一爆,即便南星原陸沉,殺滅無數生靈,可也傷不了我!你不怕造無邊惡孽,連你自己最終難逃天劫,隻管施展吧!”

餘媧此刻心裏還不十分想爆亁天宙靈珠,因為威力太大,正如盧嫗說的,要殺滅無數生靈,這是修道之人最不能做的事情,因為必遭天遣,天劫來時無可抵禦。偏偏盧嫗不肯後退一步,反把話堵住,餘媧是欲罷不能,連兩個徒弟也顧不得了。但到臨作法時,又猶豫了一下,說道:“我這亁天宙靈珠現在還能收回,若再升高漲大,連我都收不回來,隻有一爆了。我不要你下跪服低,隻要你承認欺負我徒弟,陪個禮如何?”

盧嫗說道:“你自己沒教好徒弟,無端的要搶我的神獺島和龍紋鉤,我這才把們移來南星原穀,也是代你管教,你不謝我,還有這許多話說?”

餘媧聽了,知道絕無轉圜餘地,隻有一拚了。她一咬牙,手指捏著訣形,向亁天宙靈珠一指,那亁天宙靈珠在空中加速翻滾閃變,光彩奪目,不可仰視,天地山嶽以至萬物,全都映得絢麗斑爛,亁天宙靈珠越升越高,越漲越大,並且發出嗡嗡的聲音,稍頃,聲音變得極為宏厲,轟轟之聲猶如驚雷急電。餘媧說道:“亁天宙靈珠馬上就要爆炸,我已不能收了,老虔婆,縱然南星原陸沉,我也和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