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回 陳家莊兒童戲凶僧

回目:陳家莊兒童戲凶僧,天安寺行腳逼方丈

當年秦漁帶著米、劉兩人的元神從武夷之北一直尋到天目山之南,在陳家莊找到一合適人家。這家的家主姓陳,名叫陳世清,年已四十,妻子三十有六,家中已生一男一女,說是五行缺火,家中不問男女,名字一概都帶火字。男的名叫陳烔,年紀一十六歲,女兒名叫陳炅,比哥哥小了兩歲。這陳家祖上也曾做過一任縣令,家有幾百畝田產,在當地也算得上縉紳之家。這一年陳世清妻子懷孕,竟是雙珠並育,看看快要臨盆,秦漁恰好趕到,把米、劉兩人的元神放出,用手指定,入於陳世清妻子腹中。稍頃生下雙胞,起名陳煜和陳燁,米鼉便是陳煜,劉裕安成了陳燁。米、劉兩人,原本在旁門中已修行了兩百多年,拜李英瓊為師後,學的是玄門正宗功夫,已有相當道行,元神十分凝煉。元神投胎,自與常人不同,前生之事雖已不甚了了,但生而能言,體魄也較常人健壯,不到半年,便能滿地跑了。此時的陳煜和陳燁,已非當年米、劉模樣,五官清秀,長得玉雪可愛,在父母兄姐麵前,呼一人而兩人應,十分有趣。不僅是陳世清夫妻,便是哥哥陳烔姐姐陳炅,都把他們當寶貝似的。

陳煜和陳燁長到三歲,形體上已像五、六歲的小兒,心智的發育上已無異於大人了。恰在此時,家中發生了一件事。

陳煜和陳燁的姐姐陳炅,此時已經十七歲,所謂清水出芙蓉,長得自然秀美,不帶一點矯飾,卻是珠圓玉潤。同村一黃姓人家,名叫黃長龍,四個兒子,分別叫做大虎、二虎、三虎、四虎。四兄弟都是一臉的大麻子,村上人背後稱他們叫大麻、二麻、三麻、四麻。兄弟四人憑著有一身蠻力,在村上欺侮良善,無惡不作。近年來請了一個師父教授武術,四兄弟更是橫行霸道,目中無人。這大虎年紀二十五歲,雖未正式聚妻,卻已糟蹋了好些姑娘。聽說陳炅美貌,打算強娶為妻。他先請了個媒人傳話,陳世清自然一口回絕。兩天前,黃家強送來幾挑聘禮,又被陳家退了回去,大虎一怒之下,糾集了幾個下人走狗來陳家鬧事,陳烔出麵解說了幾句,被大虎打了一頓,右手臂打折。因未得陳家肯定答複,今天又帶人前來鬧事。

李英瓊和沐紅羽到時,這十幾個人正在陳家門口囉唕。李英瓊和沐紅羽隱形進了陳世清家,步入後堂,見陳世清五十來歲年紀,麵容清矍,一副忠厚長者的樣子,正坐在椅上唉聲歎氣。大兒子陳烔二十左右年紀,體貌文弱,一隻手臂用布兜著掛在頸上,也是一籌莫展,陪坐著歎氣。陳煜和陳燁瞪著兩隻眼睛,站在當地,正氣得小臉通紅。而廂房裏隱隱傳出哭聲,知道定是陳女為此煩惱。李英瓊和沐紅羽現身出來,對陳世清徐徐說道:“陳世清不需煩惱,此事料也無妨。”陳煜和陳燁見室內慧光一閃,現出兩個人來,見了李英瓊,認出是前生師父,滿臉驚喜,雙雙跑到李英瓊身前跪下,齊聲說道:“師父,你老人家終於來了,徒弟給師父叩頭了!”說完,“咚咚咚”連叩三個響頭,抬起頭來,卻跪著不起來。

家裏毫無朕兆,突然現出兩人,陳世清和陳烔吃了一驚。但見李英瓊和沐紅羽看上去不過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不隻美到了極點,連畫上的仙子都不如她們,行事說話,又從容淡定,說“不需煩惱”,聽話音是幫自己的,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接著兩個兒子的行為弄得陳世清莫名其妙,但兒子稱來人“師父”,這是聽清了的,再說,兒子跪著還沒起來呢。兒子這麼點大,什麼時候拜過師父了?我這做老子的怎麼不知道?腦子裏一連串的疑問,卻也無暇問及陳煜和陳燁。既然兒子說是師父,來人也沒否認,就先看座再問。於是陳世清慌忙站起來,躬身對李英瓊和沐紅羽說道:“請師父上座。”陳烔聽說弟弟的師父來了,先站起來打了一恭,也忙站在一邊。

李英瓊含笑坐下,沐紅羽站在李英瓊身後。廳堂裏這一說話,躲在房裏啼哭的陳炅和陪著歎氣的母親都來到廳堂,見了李英瓊和沐紅羽,都是小姑娘模樣,其中坐在上座的李英瓊看起來還比陳炅要小一點,但都生得如明珠仙露,神清氣郎,從沒見過的標致,竟驚得呆了,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李英瓊叫陳煜和陳燁起來,指著沐紅羽說道:“她是你們師姐,名叫沐紅羽。”

陳煜和陳燁走到沐紅羽麵前躬身作了個揖,嘴裏說了聲“師姐好。”

李英瓊對陳世清說道:“我是峨嵋門下,名叫李英瓊,住在依還嶺幻波池,兩位令郎前生是我徒弟,無奈兵解轉世,因怕迷了本性或誤入旁門,今天我是點化來了。門前的事我已盡知,麻煩還不止這些,不過有我在此,你們盡可放心。”

陳世清這才明白,來人竟是峨嵋劍仙,慌忙跪下叩頭。陳烔、陳炅和他們母親也跟著叩了三個頭。陳世清說道:“黃家四虎欺人太甚,強聘小女,我也隻能賠了這條命與他們拚了,隻怕無濟於事。若小女受辱,還有活路嗎?請仙人垂憐,救救小女。”

恰在此時,門外辱罵聲傳了進來:“陳世清,恁地不曉事?黃家大虎要你女兒,是看得起你,你竟敢回絕,好大的膽子!你這兩扇牢門關了有用嗎?識相的,把你女兒送出來,別惹得老爺們急了,一把火燒了你家!”接著是乒乒乓乓一陣砸門聲。陳炅聽到門前鬧騰,“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

李英瓊聽了,微微一皺眉,右手伸出,手指捏一訣形,便見手指上湧起碗大一團慧光,緩緩飛到陳煜和陳燁頭上,略一盤旋,便即不見。陳煜和陳燁又雙雙跪到在地,說道:“多謝師父!”原來陳煜和陳燁經李英瓊定珠的慧光一照,啟動靈智,前生之事,曆曆在目,除卻飛劍法寶未還,不能使用外,隨身的法術本事已經恢複。

李英瓊說道:“門前囉唕,此事不值我過問,陳世清可去交涉,據理而言,不必害怕。陳煜、陳燁,你們去見機行事,把他們打發了!村民無知,薄懲便可,首惡之人,方可叫他吃些苦頭。”

陳煜和陳燁連連稱是。

李英瓊說道:“我和你們師姐要去天目山訪友,馬上就走,我們的行蹤,不可告訴別人!”

陳煜和陳燁又回了聲“是”,陳煜問,“師父還來嗎?徒弟還沒有孝敬你老人家呢!”

李英瓊說道:“自然還要來的,你們回師門的事,還得與你們父母商量呢!你哥陳烔受了點傷,你母身體甚虛,”說到這裏,拿出兩粒丹藥,又說,“一人服一粒,自有效驗。——我們走了,你們好自為之。”說完,隻見劍光一閃,兩人蹤跡不見。

陳世清見李英瓊說聲走便不見了,有些話還沒有問明白,再說,就這樣走了,黃家四虎的事又如何對付?心裏正轉著念頭,門外砸門聲更急,望望陳煜和陳燁,仍有點心虛。

門外這些人固然是大虎糾集的,大虎自己卻沒有來。陳家雖退了聘禮,但還未破臉,同未來的老丈人吵架,總有點不妥,村上人嚼起舌頭來也不好聽,是以叫二虎帶的頭。俗話說人善被人欺,陳世清和兒子陳烔為人誠實本份,要亮起大嗓門罵些汙言穢語可就不會。比起黃家四虎,強弱不言而喻。

陳世清壯了壯膽,把大門打開,見是二虎帶著人鬧,問道:“是二虎啊,在門前吵吵什麼?”

二虎比大虎小三歲,一樣的人高馬大的樣子。一臉的大麻子,三環套月一個連著一個,招風耳,掀嘴唇,一看就知不是良善之人。他見陳世清開門出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陳世清說道:“陳老頭你不要裝糊塗!我大哥看上你閨女,是你閨女的福氣,你竟然敢把退回聘禮,莫不是看不起我黃家?我黃家怎麼了?田比你家少一分?錢比你家少一文?我黃家四兄弟,在村東吼一嗓子,村西的人都不敢吱聲,你敢看不起我家大哥,吃了豹子膽啦?實話對你說,不答應也得答應,今天你就得把話說清楚!”

陳煜向前一跳,把二虎的手撥開,說道:“手指拿開,別指著我爹說話!”

陳煜撥在二虎的手肘部,其實也就是一碰。二虎的手被撥開了,而且感覺有點痛。他有點不明白,陳煜的小手看上去粉嘟嘟的,竟這麼有力道。此時陳世清說道:“小女蒲柳之姿,確實高攀不上你家大虎,媒人已回了話,已經說得最明白不過了。叫媒人傳話,也是給大虎留點麵子,如何還要把話說清楚?”

黃二虎說道:“我不管媒人回什麼話,我家大哥就看上你閨女了,你撂一句話下來,倒底答應不答應!”

不等陳世清說話,陳燁站到陳世清前麵,對黃二虎說道:“不答應!你黃家四隻病貓先撒泡尿照照,長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我姐長得天仙似的,能看上你家病貓嗎?”

二虎聽陳燁一排揎,惱怒已極,嘴裏罵道:“大人說話,小畜生不要多嘴!”一瞪陳世清:“你怎麼說?嘴裏敢蹦出一個不字,今天就先收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