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信箋,在此時此刻,似是變得更加滾燙起來。
太皇太後略有幾分猶疑。
她倒是不知道,應不應該將這信箋交給司珩了。
他若是瞧見了,怕是……
“司珩,你還要欺騙自己到什麼時候?”
欺騙?
他沒有。
司珩默默的搖頭。
“你以為你在這裏自欺欺人,小長歌就能回來了麼?她回不來了。”太皇太後一字一句,字字紮心。
就是為了讓司珩麵對,承認。
然而,司珩隻除了開始的那句話,聽到現在,便再也不願意開口。
轉瞬間又恢複了先前那種不聞不問的狀態。
太皇太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到底沒說什麼,隻是沉默的坐在原地,瞧著地麵上的畫像。
幾乎畫的全部都是司珩自己。
唯有他麵前的那一幅,是小長歌。
出自宮中畫師之手。
隻是畫麵上的小長歌,似是還年幼。
這些年來,她的筆下就隻有司珩,再也沒有其他人。
許是身側有了人。
將他維係了這麼多日的平靜給徹底打破,叫他不得不到現實中來麵對這一切。
司珩到底是有些忍不住一般,喉中輕輕的嗚咽了一聲。
隨即肩膀聳動,小聲的哭泣起來。
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可是太皇太後卻隻覺,更加難受。
“皇祖母……”聲音哽咽,透露著滿滿的痛苦。
“孩子……”
“我沒找到她的屍體,所以她是不是,還活著……”
太皇太後一時語塞。
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
那樣大,那樣烈的火,小長歌隻是血肉之軀,哪裏還會有屍身留下?
可她分明知道,此時此刻卻也沒辦法說出口。
司珩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清楚,他隻是不願意去麵對。
不願意去承認罷了。
司珩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眼前亦是一場大火。
隻是在當年的那場大火之中,他見到了染長歌。
他將染長歌,從那場大火中救了出來,從此,來到了他的身邊……
——
熊熊烈火,吞噬萬千。
一陣接著一陣的哭喊,撕心裂肺的聲音,盤桓在耳邊,揮之不去。
染長歌小小的身子蜷縮在角落,身上的衣物已經沾滿髒汙,嚇得瑟瑟發抖。
喉間壓抑著的哭聲,已經發不出來絲毫。
白日裏還其樂融融的畫師府,現下已經沉浸在一片火海之中。
火舌撩人,灼燒的整個手臂都在刺痛。
“爹……”“娘……”
然而,四處皆無回應。
那一刻,仿佛天地之間,隻剩下她一人。
無依無靠……
突然,那個人背靠著火光,仿佛天神一般從天而降,緩緩走到她的身側。
向她伸出了手。
“想不想活下去?”
幾乎是求生的本能,讓她止不住頻頻點頭。
想,她想活。
她不想死在這場大火之中。
“我帶你走。”
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仿若裏麵有萬千星辰。
很好看。
卻探不透。
可染長歌從心底裏生出那絲信任。
緩緩的將手搭上去。
她願意跟他走。
“從今以後,你便跟著我。”麵前之人眸色深沉,唇角卻帶著一絲微微笑意。
一下子擊中了她那顆心。
咬牙,似是賭咒一般,“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