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江邊，蕭城望著波瀾起伏的河麵愣住之後，久久都沒有回神。
傅迎柔看著他失神的樣子，忍不住上前兩步，想提醒他可以說話了，誰知她剛一動，蕭城就開了口。
“夫人可知去年七月，雙兒曾經掉進河裏一次，我心裏很明白，她是想逃。”
掉進河裏？逃掉？
傅迎柔眉心一跳，道：“什麼意思？”
“鼎盛十一年，那是一年最熱的時候吧，我記得那天一大早我就進了山打獵，回來時，瞧見好多人圍在我家門口看熱鬧，便擠了進去，一眼，就看到了雙兒。”
那一天的雙兒，穿著一件素藍色的舊衣裳，頭發簡單的用一根布帶輕輕紮著，披散在腦後。
她的眼眸凝滯中透著淡淡的清冷，削瘦如柴的身子，肩膀卻格外的直挺，仿佛一棵百折不撓的蒼鬆一般，那股子倔強，讓他心中一動。
“老四回來了，哎呀，老四呐，你快過來瞧一瞧，這可是你娘準備給你的媳婦呢。”
旁邊有人見他歸來，大叫一聲，紛紛朝他打趣起來。
給他娶媳婦？眼前的這個姑娘嗎？
不得不說，那一刻，他有些懊惱，自己剛剛從山裏歸來，渾身上下盡是一片狼狽，她……她會不會不喜歡？
然而，他很快就明白了，她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是娘準備從人牙子手裏買給他做媳婦的，一兩銀子，很便宜，但那一兩銀子卻是他六爺爺兩口子，省吃儉用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唯一的積蓄。
娘瞧著他看得有些發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頭，道：“老四呐，這姑娘你瞧著怎麼樣？可喜歡？”
他那時候哪裏喜歡過什麼姑娘，乍一聽娘這話，就覺得臉上熱乎乎的，眼神想別過，卻又忍不住一直往雙兒的臉上瞄。
“娘，我沒問題，可是……可是人家姑娘會喜歡我這樣的人嗎？我瞧她，不像是過咱們這種日子的姑娘。”
他那時候瞧著雙兒渾身細皮嫩肉，膚白貌美的，一看就跟村子裏的姑娘不一樣，哪怕是從小很少幹家務的趙瑤瑤，也及不上雙兒。
“小哥，你別管這些啊，她不過是個大戶人家的丫鬟罷了，你不知道那大戶人家，就是丫鬟都比你們莊戶人家的姑娘標致，養得也好，而且你看這丫頭模樣生的多好，要不是原來主家的夫人氣性大，指不定就是個做姨娘的命，哪裏還輪得到小哥你的份兒，主家仁慈，特意給了我們辛苦費，讓給她找一良家，而不是賣入青樓，否則的話，別說一兩銀子，一千兩我也不賣給你呀！”
當然他對人販子的話信以為真，以為她真的是被主家發賣的。
他胡亂的用手捋了捋自己身上皺巴巴的衣服，走到了雙兒麵前，問道：“姑娘，你可願意留在這裏？”
雙兒抬眼，視線清冷的把他瞧了瞧，貝齒咬了咬唇，看了兩眼帶她來的人。
那時候，他以為那一眼是詢問，是膽怯，後來他才明白，那是忌憚。
她怕自己還是賣不掉，又被他們帶回去毒打，所以她咬了咬唇，朝著自己點了點頭。
自己歡喜過頭，誰知那帶她來的人卻要求自己跟她立刻同房，不然的話，他們怕她到時候擅自逃跑，自己去找他們算賬。
那個時候，他是抗拒的。
“這樣不好吧？我才剛剛認識這位姑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