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的口紅被吻花了。
她幹脆用紙巾抹了去。
許遇的病房在療養院最偏僻的房間裏麵。
長長的一樓走廊的最後一間。
位置很差,當然交的錢也是最少的。
房間有些返潮。
周圍沒有人照顧。
蒼白的少年躺在厚厚的,有些發黴的被褥間,像是紙片人一樣,骨瘦嶙峋的套著條紋病號服。
他很枯槁。
像是已經死去了。
但是周圍的醫療儀器,又顯示他的心髒仍舊在跳動。
許知已經七年沒有見過他了。
許遇出事的時候,她十六歲。
許遇隻有十二歲。
她還記得,印象之中的許遇,梳著乖巧的學生頭,穿著寬大的校服,身量已經開始如同春日的青芽一樣抽長,拔高。
許遇曾經笑著摸弟弟的頭,說:“以後絕對能長一米九。”
然而,十二歲的許遇一米六。
現在的許遇,好像過了六年,一點都沒有長。
還是當初的樣子。
她趴在弟弟的病床上哭。
被子發潮的味道,讓她委屈而悲憤。
宋霜寒在門口看著,將窗戶的窗簾打開。
讓外麵的陽光灑了進來。
這個陰冷的房間裏麵,稍微暖了一點。
療養院的院長得知宋霜寒過來,慌慌張張的過來迎接。
說了一大通場麵話。
宋霜寒看了一眼趴在弟弟病床上快要哭暈過去的許知,開口說了句話:“我要帶走他。”
療養院的院長有些為難。
但是並沒有為難太久。
比起得罪許四海,他更怕得罪宋霜寒。
許知哭的昏天
黑地。
但是不管多大聲的哭,許遇都昏睡著,一動不動。
宋霜寒讓小智帶來人過來,把許遇搬上保姆車。
安排了私人醫生。
聯係了國外的醫生。
專業護工。
然後把要一直待在保姆車裏的許知從車上抱住腰給抱了下來。
宋霜寒接近一米九的個子,跟許知一米六多的個頭形成了強烈反差。
宋霜寒一隻手臂圈住她的細腰,把她抱下來,輕輕鬆鬆。
她哭的快要脫力。
宋霜寒把她塞到車裏。
給她遞過去兩張紙巾:“再哭要暈過去了。”
許知根本不在乎。
別說是暈過去,看見骨肉相連的親弟弟變成這個樣子。
她恨不得死過去。
宋霜寒卻又在她烏漆嘛黑的混沌意識裏麵,給了一抹希望:“國外的專家看過他的病例了,說有幾率喚醒他。”
許知睜大眼睛。
看向他。
宋霜寒抬手,拇指從她濕潤的臉頰上抹掉眼淚,哄:“你不想在你弟弟醒過來之前,哭死吧?”
許知咬了咬下唇。
一時之間,內心複雜極了。
宋霜寒看她垂下眼睛,又要哭,威脅:“你要是這麼一直哭,很影響身體,我會考慮把你弟弟送走,送到你見不到的地方去接受治療。”
“不要!”
許知抓住了他要收回去的手。
宋霜寒看她主動抓著自己的手,臉色溫柔幾分:“那你就不要哭了,哭太久了。”
從見到他弟弟的那一秒就開始哭。
一直到現在,好幾個小時了。
跟個淚人做的一樣
。
長城都要被她哭倒了。
許知擦了擦眼淚。
宋霜寒要開車。
許知卻冷不丁的開口:“你變成這樣,我也會哭這麼久的。”
宋霜寒轉頭看她,無奈:“敬謝不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