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直離開監斬司，懸浮於半空，李純低頭俯視著一片洋洋喜氣的皇都，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才剛剛搞定十一皇子，本以為自己能安生一段時間，卻沒想到，中央大帝把東臨王給抬上來了。
東臨王可不是十一皇子，這人稱霸一方多年，且對中央大帝忠心不二，要對付他，其難度至少要增加十倍。
再說了，十一皇子是自己作死，否則自己輕易還對付不了他。
而東臨王，老奸巨猾的一個人，不可能犯十一皇子那種愚蠢的錯誤。
“李學士，今日乃本王大喜之日，這麼急匆匆的返回天宮作甚？要不要到本王府裏喝幾杯？”
沉吟之時，東臨王的聲音突然傳到李純耳中。
李純回過神來，側目看向東臨王新府的位置。
二人目光隔著遙遠的距離碰觸到一起。
相視了許久，李純笑道：“柱國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在下眼下還有急事，就不叨嘮了。”
“哦？莫非是身上的傷勢過重，不宜喝酒嗎？”東臨王似笑非笑。
“傷勢隻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許多年前在下抓的兩隻耗子，看樣子快不行了，在下還要回去想想辦法怎麼救他們，不然這兩隻耗子死了，隻怕老耗子會找我麻煩。”李純輕聲回應道。
此言一出，東臨王的神念明顯出現了極大的波動，過了好一會才平靜了下來，語氣也變得冷漠無比，道：“本王倒是抓了一隻老耗子，可等了好幾十年了，也沒見小耗子來救他。”
聽得這話，李純眼神也不由冰冷了下來。
二人話裏藏針，可謂是針鋒相對。
看似有說有笑，但彼此心裏，誰都想弄死對方。
無論是擒子之仇還是奪師之恨，李純和東臨王之間的仇恨，早已水火不容，遲早有一天要白刃相見的。
“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柱國大人可要小心了，不然哪天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那就太冤了。”李純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笑著回應道。
“李學士要更加小心才是，老耗子可比小耗子難對付多了。”東臨王打了個哈哈。
話音落下，二人隔空對望，誰都沒有再說話。
對視良久後，李純和東臨王幾乎是同一時間錯開眼神，不再理會對方。
與此同時，柱國府，不，如今已改成了衛府。
前任柱國大人衛明澤似笑非笑收回目光，忍不住呢喃道：“有趣，當真是有趣。”
“父親大人，什麼有趣？”身後一男子龍行虎步走了過來，聞言不由好奇問道。
“沒什麼。”
衛明澤擺了擺手，旋即問道：“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一切都妥當了。”
男子說著不由掃了眼奢華的大院，忍不住輕歎道：“父親大人，您就算歸隱，也沒必要搬離皇都啊。這裏，可是王朝中興，中央大帝的腳下。說不定哪天東臨王犯了錯，大帝又讓您起複了呢？”
“糊塗。”
衛明澤眉宇一橫，忍不住罵道：“老夫如果真惦記著柱國這個位置，誰都動搖不了分毫。老夫既然選擇主動請辭，自然有老夫的打算。”
男子被訓得唯唯諾諾，不敢啃聲。
衛明澤見狀，無奈長歎，輕聲道：“為父知道，這麼多年了，你們對皇都都有感情，且人脈關係都在皇都，產業也遍布皇都，你們舍不得，為父也舍不得啊。”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向來被外人視為道德模範的衛明澤，其實也愛財，也注重資源。
“那，父親為何要急切的搬離皇都，返回東域呢？”男子很是不解。
衛明澤乃內圍東域人，此次不僅辭去柱國位置，更是向中央大帝懇求歸隱東域，且中央大帝都應允了。
這個決定讓衛家上下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衛家在皇都經營了數千年，一朝放棄，不知道要舍棄多少東西。
“你不懂，你不懂。”
衛明澤似有似無的看了眼天宮所在的方向，拉低聲音道：“大帝，越來越弱了。”
“什麼！？”
這消息無疑是晴天霹靂，男子被震驚得雙目瞪大，不敢置信。
“遺棄者作亂越來越頻繁，且出現的大能越來越多，所侵染的範圍越來越大，若是以往，你猜大帝會怎麼做？”衛明澤問道。
男子毫不猶豫回答道：“自然是降臨分身，鎮壓寰宇。”
“可現在呢？接二連三的爆發遺棄者作亂，他卻沒有絲毫動作，哪怕連意思意思都沒有。”
衛明澤忍不住又長歎了一聲，繼續道：“半個月前，北域和西域，共八個大世家叛變，不再向王朝稱臣納貢，甚至出手掠奪其他忠於王朝的世家，大帝卻依舊毫無表示。”
“內憂外患。”男子幾乎是脫口而出。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天道愈發微弱，對遺棄者的壓製越來越小，許多那些上古存活下來的大能紛紛蘇醒，等天道對他們徹底失去壓製的時候，就是天下大亂之時。”衛明澤眼神黯淡了不少。
這個王朝，他看管了整整四千年啊，若說對王朝沒有感情沒有歸屬感，那是自欺自人。
但他同時知道，王朝的頹勢，是救不回來了的。
除非中央大帝煥發第二春。
“父親，您說大帝越來越弱，是否是因為天人五衰的原因？”男子咬牙問道。
他也是中央大帝忠實的崇拜者。
“這隻是其一，還有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我不便和你多說。”
衛明澤擺手，示意男子不要追問這個問題，然後語重心長道：“王朝一旦崩塌，首當其衝的必定是天宮，必定是大帝，然後這股戰火會席卷整個皇都，乃至整個內圍。為父這是提早下了破船，隻為在天地大變來臨時，能保全家族一二。”
“大帝何等人物，就算天人五衰接近，也不至於落到任人欺淩的地步啊。有他坐鎮，誰敢造次？”男子堅定搖頭，不同意自己父親的言論。
衛明澤也沒打算讓他同意，無力擺手道：“他的弱，已經不是單一受天人五衰影響了，若是無法處理自身問題，他甚至有可能.....”
下麵的不忍之言，衛明澤沒敢說出口來。
當了四千多年的柱國，追隨了中央大帝四千多年，衛明澤對於時局判斷，對於危機的嗅覺，遠勝其他人。
王朝這條破船即將要沉沒，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