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一開始就冷漠無情，哪怕親眼看著我殺了你所有的親人，你的情緒依舊毫無波動。”
李純頓了頓，繼續道：“唯獨這個小女孩，她的出現，讓你的情緒出現了波動。”
“殺了她！”
聲音歇斯底裏，這一幕，就好比一個故作堅定的人，被戳到內心軟肋卻又不想承認的樣子！
李純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冷冷道：“也許對你來說，她是世間唯一對你好，能讓你感受到溫暖的人，可你卻殺了她。”
沒等聲音回應，他繼續道：“這種矛盾的痛苦，讓你耿耿於懷，無法釋然。你在幻象中把她捏造出來，如果真的想借我之手再殺她一次，你絕對不會出現情緒上的波動。”
李純目光炯炯，抬頭篤定道：“所以我敢斷定，殺她，並不是你想要的結果！”
話音落下，他伸手隔空一撈，嘩啦一聲將沒入血海已經昏迷的小女孩撈了起來。
“懦夫，滾出本座的世界，否則本座殺了你！”腦海裏的聲音已經有些藏不住的氣急敗壞了。
李純罔若未聞，定定看了女孩一會，輕聲道：“當初殺了這個讓你唯一感受到溫暖的親人，想必你很痛苦也很懊悔吧。”
“放肆！”
一股無形之力瞬間捏住了李純，隻要稍稍用力，李純必定會爆體而亡。
可等了一會，李純除了動彈不得，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你想彌補，卻不肯自己出手，因為你不肯低頭，不肯承認自己當年的行為是錯的。”
李純昂起頭顱，神情越發的輕鬆了。
這一幕，和他在長恨殿遇到的一模一樣。
他的師祖司空無涯當年明明錯了，可卻寧死不肯認錯，其實他自己也明白自己對夜幽蓧的所作所為是錯的，他就是不肯低頭。
大男子主義造成的結果啊。
“你不用不承認，如果你真想讓我擊殺她，就不會將她幻化成小時候的樣子。你這麼做，證明你在意她，證明你忘不了她對你的庇護和給你的溫暖。”
李純聲音很輕很輕，仿佛擁有某種魔力，那聲音的主人似乎瞬間冷靜了下來，那股束縛住他的力量，也驀然消散。
“她，是由本座用她的生命印記捏造出來，是殺是留，本座給你十息的時間考慮。”
天地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聲音消失了，李純看著已經昏迷過去的小女孩，眸子浮起掙紮之色。
他斷定擊殺這女孩，並非殺戮天印主人想要的。可若是不殺，殺戮天印的主人絕對會把自己踢出這裏，到頭來，自己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生命印記。”
低頭呢喃了少許，李純目光逐漸明朗，大笑一聲後，抬手一揮。
“咻”的一聲，在法力的拱拖下，那小女孩徐徐升起，朝著入口漩渦飄去。
在接觸到漩渦的一瞬間，女孩的身軀驟然潰散，化為一枚就連李純都看不見的暗淡印記，在徹底離開這方世界的刹那，悄無聲息的消散於天地間。
“我不殺她，也不留她，我給她解脫。”
“這也許是你最想看到的。”
李純負手而立，神采飛揚朗聲說道。
殺戮天印的主人沒有阻擋，更沒有第一時間把他踹出去，也就是說，他賭對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李純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一聲幽幽的歎息在天地間回蕩不絕。
巨大的猩紅眼瞳出現在天際，冰冷嗜殺的目光鎖定李純。
李純也看到了那雙瞳孔，他強行壓製下驚駭，抬頭不卑不亢與之對視。
良久過後，懸浮的純淨天印突然爆發，一股股浩陽正氣籠罩四方。
屍山血海開始淡化，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也在消退。
不到眨眼的功夫，那無邊無際的血海消失得無隱無蹤，而布上血紅的天際，也變得皎潔一片。
輕柔的微風開始撫摸大地，和煦的陽光普照萬物，頭頂的天空，也不再陰沉森冷。
李純清楚的看到，那巨大的瞳孔，嗜殺之色逐漸淡化，冰冷的氣息也在消退。
眸子深深看了李純一眼，然後消失在天地間。
恍惚間，李純看到了一個消瘦的影子出現在遠方天際，然後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來人是一個五官刀削一般的男子，他孤傲的眼睛仿佛沒有焦距，透露著菱角分明的冷峻。那烏黑深邃的眸子，泛著看破滄海桑田的淡然。
男子身高不顯，體型不大，卻將男人那種成熟和渾厚沉穩以及無畏內斂做到了收放自如，也將撼人心魄的魅力發揮到了極致。
他出現的刹那，不經意間便成了天地間的焦點，就連李純都移不開目光了。
直到男子來到李純身前一米左右，他才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
“前，前...輩。”喉結蠕動了一下，李純艱難的拱手一拜。
“坐。”
男子擺了擺手，聲音渾厚且深入人心，讓人無法抗拒。
李純安安靜靜的坐了下來。
沒等他開口，男子也盤膝坐下，笑容讓李純如沐春風，輕輕道：“本座祁遠行。”
祁遠行？
李純瞳孔收縮了幾下，臉龐盡顯駭然。
這個名字，在信仰之地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走無敵之路、從入道開始，直到和中央大帝開戰之前，都未嚐一敗的無上傳奇。
李純呼吸有些沉重，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看到這位信仰之地的傳奇人物，而且還是麵對麵。
“你通過了殺戮天印的考驗，接下來，就是本座對你的考驗了。”
祁遠行示意李純不必激動，笑容和藹道：“你剛才看到的，是本座執念心魔。無盡的歲月裏，你是第二個看到本座麵目的人。”
李純眉宇微微揚起，下意識問道：“之前也曾有人通關？”
這不對啊，若是之前有人通關，剛才那小女孩的生命印記就不可能再存在了。
“是一個和你使用同樣道法的小夥子，好像叫司空無涯。”
祁遠行拍了拍衣袖上子虛烏有的塵埃，笑道：“和你不同的是，他選擇了擊殺，並非解脫。”
“這也行？”
李純瞪大了眼睛。
“行，隻是你需要擁有鎮壓本座執念心魔的實力。”
祁遠行這話瞬間把李純給堵得啞口無言。
乖乖，司空祖師也太猛了吧。
他明明沒有過關，卻硬生生倚靠實力把祁遠行的執念心魔給鎮壓，然後強硬通關，見到了祁遠行。
霸道！
“你認識他？”祁遠行見他露出一副又敬佩又尊崇的樣子，忍不住好奇問道。
“他是我祖師爺。”李純尷尬笑了笑。
祁遠行明顯愣了愣，然後失聲哂笑起來。
“真是有緣啊。”
笑了一會，祁遠行正色道：“當年你祖師爺在本座這裏落敗，不知道你這後輩，能否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前輩盡管考驗，晚輩定當全力以赴。”李純拱手道。
“好。”
祁遠行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逐漸收斂，直至神色肅穆，旋即道：“本座的考驗，是與你論道。”
李純臉上的笑容逐漸生硬，甚至有種破口大罵的衝動。
這尼瑪也太不講道理了，你一個活了無數歲月的老妖怪，要和我這個毛頭小子論道？欺負人也不帶這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