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你還是想將孩子打掉,是麼?
女人轉了椅子,與此同時響起的,是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是聽到就讓他愛恨交加的聲音。
“蔣少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王翠九轉過身,以往纖長幹淨的美甲現如今修的幹幹淨淨,指尖正微微交叉著,手肘擱在桌麵上搭著。她以前的金黃色大波浪拉直染回黑色,還做了個齊劉海,壓在黑漆漆的眼眸上,明明該是減齡的發型,到她臉上,反而顯得更加颯爽和高冷,即使沒有妝容的點綴,那股子明豔和冷酷也像是從骨頭縫裏能冒出來一樣威懾人心。
蔣知錦眯了眯眼睛,不能相信眼前人就是十天前和他吵架時滿口不積德的女人。竟然還追到這裏來了,簡直是胡鬧!
他好容易將人從唐熠城那邊放了出來,好容易讓她恢複自由身,她竟然又一門心思的踏入了這個生死圈!
誰給她的權力,又是誰讓她這樣順風順水甚至沒有跟他打一聲招呼的空降了過來?他竟然一點不知情。
“你是什麼底子你不清楚嗎?怎麼敢到這裏來?”
殺人放血的底子還是為虎作倀的底子?王翠九眼睛閃出泠泠的冷光,每個字都咬的緩慢:“我是什麼底子?”
一進拂衣,便是生死無門,她能安全的從裏麵退出來,除了唐熠城這邊,中間不知道要費多少功夫改多少個人信息,才能將一個渾身散發著腥甜的血腥味的九小姐改頭換麵成為一個簡單健康的王翠九。
其中之困難,她自然不會知曉。
“我不是那個意思。”蔣知錦說:“這不比拂衣,活動不自由,軍令限製的又嚴格,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你是說,我在這裏會待不下去?”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那什麼是?你給我鋪的路嗎?從此做個白領,行走於各個寫字樓間,平凡安穩的過完一生,這就是你眼中的該待的地方?”
蔣知錦張口啞然:“你都知道了?”
“你就是個混蛋。”王翠九惡狠狠的咬字:“我的人生,也輪得到你指手畫腳?你是什麼東西,跟我玩默默付出這一套?覺得你深情還是偉大,還是想讓我一直對你有所虧欠,用這個來道德綁架我喜歡上你?你太小看我了,蔣知錦。”
蔣知錦沒想到沈悠然會把這件事跟她講,有點措手不及的心虛,不過好在這點撐不住場兒的心虛在她的咄咄相逼中沒了味兒。
人心難測,一片赤誠在別人眼中不過是個有心計的陰謀。
好在蔣知錦對她失望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兩人過手這麼久,他大概也摸清了她的脾氣秉性。
他知道,她不想欠他的,所以這個時候才氣急敗壞的前來報名什麼女子特戰隊,不就是想找機會將人情還了嗎。
她嘴上說不在意,實則沒人比她更在意虧欠這回事。
“那你這次來,是幹什麼呢?”
王翠九表情一怔忪,難道他看穿了自己不想欠他的?
“你不是讓我退出拂衣,美其名曰為我好嗎?那這條路我偏不走,你又能怎麼樣?”
“我要怎麼哄你,你才能離開?”
蔣知錦的眼窩很深,注視一個人的時候總是顯得分外專注,那裏麵甚至裝不下第二個人,滿心滿眼都是她。
“我是不會走的。”
兩個人正爭執不下的時候,外麵走進來一個中年男人,他看到王翠九便笑了:“小九來了?正好,你們見過麵了吧?認識認識,我相信,女子特戰隊一定會在你們的帶領下快速的脫穎而出的。”
這是蔣知錦的上級,這個時候蔣知錦才明白,或許王翠九後麵的勢力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可是她分明在少女時期便沒了父母,又是通過什麼手段進來的呢?
王翠九笑著和他說了幾句話,便出去做自己的準備了。
待她一走,蔣知錦便迫不及待的問:“首長,她是......”
男人回頭看了他一眼,簡單的說了王翠九的家事:“......都是烈士的孩子,她又有這樣的天賦,就這樣進來了。”
蔣知錦胸前隱隱作疼,半天才找準自己的話音——原來這才是她一直拒絕自己的理由,這才是她遲遲抗拒他不曾給過半分好臉色的理由。
她並非不喜歡他,隻是少年時期的陰影伴隨至今,讓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踏入部隊的門檻。
而如今,她竟然為了還他的人情,走進了這個她日夜夢魘纏身的地方。
她是這麼的想和他撇清一切關係,哪怕是來到她生平最厭惡最不能釋懷的地方。
“你們怎麼能讓一個烈士的孩子再次進來?如果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你喊什麼?喊什麼?你以為我們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嗎?但是人家的心意已決,我們怎麼能不顧她自己的想法?再說,要是勸得了,還用得著你在這大呼小叫嗎?”
感情複雜,世人行走時間大多艱難,哪有什麼永遠和一輩子,她還是走進了這樣一個對他來說是家,對王翠九來說是個噩夢的地方。
好像在冥冥之中料想到了他們之間的結局,蔣知錦眼眶微紅的離開了。
蔣知錦一夜沒睡,他思來想去,輾轉反側,想要質問沈悠然為什麼不將她的身世早點告訴他,又想到她和唐熠城最近不清不楚理不明白的事情,便又作罷了。
這世間的帳,左不過是當局者迷。誰又比誰好受到哪裏去了。
……
A市。
在安頓好昔歸和竹青後,沈悠然和唐熠城難得的共處一室。
兩個人現在隻要在一起,便是沒有任何理由的沉默,沈悠然不想開口是怕傷心,唐熠城則是在等著她的決定。
可這終歸不是個方法。
“你身子好一點了,便搬回家裏住吧。”
沈悠然眼睛一亮,以為他是同意不離婚了。
唐熠城說:“現在小九和安寧都不在,你不方便,我會找人照顧你。”
沈悠然眼中的光消失了。原來......還是她自作多情。
“你還是想將孩子打掉,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