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你把自己的命當什麼?
秦溫瑜正在看王翠九的身體指標,蔣知錦問:“她情況怎麼樣?”
“穩定住了。”秦溫瑜回頭,示意蔣知錦出去說。
兩人回到了秦溫瑜的辦公室,秦溫瑜問他:“依照她的身體情況,早就不能握槍了,你知道嗎?”
“肩胛骨曾經粉碎性骨折,腹部中彈,前胸後背的新傷舊傷數不勝數,腳踝處都有貫穿傷留下的痕跡,肋骨斷了接,接了斷,這種情況,你們怎麼能讓她還待在拂衣?”
蔣知錦沒有說話,他當然知道做這一行的有多危險,也清楚她身上到底有多少傷,即使效果再好再名貴的修複霜和祛疤膏都抵擋不了這經年累月的傷。那都是她這數十年來的在刀尖上跳舞的見證。
他已經盡最大能力將人從唐熠城那裏撈出來了,還是沒有想到會出現這一層。
“她應該快醒了,你陪著她吧。”
夢境熟悉而混亂,天地昏沉間,她在一行黑壓壓的人前麵,站在父母的烈士墓前,身後是製服下齊刷刷的敬禮,王翠九望著麵前冰冷石碑上的兩張人像,麵無表情。
每次出任務時,總是會夢到這些東西,就像是潛默於記憶深沉不敢觸碰的禁區。隻有這個時候,她才會顯現出那麼丁點平日裏見不到的脆弱來。
她的麵色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手指卻突然動了一下,想要抓住什麼東西一般,那是年少時候的光漸漸消失的視線盡頭的絕望:“慕寒......”
蔣知錦握住了她意識未醒,卻在半空中亂晃的手。
這一碰,將本就睡意不敢太沉的王翠九激醒了,她掙脫的動作幾乎和睜眼的動作是同時進行的,若不是蔣知錦太了解這種應激反應,將人牢牢的握住不能掙紮,怕是她的手背上已經因為拉扯動作過大而回血了。
王翠九雙眼無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哪兒,也看清了麵前的男人是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抓住他的手的,但是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她定是又說什麼夢話了。
蔣知錦冷冷地放開了她的手,王翠九大概也能猜得到他是為什麼這樣生氣。
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有的人生下來便是來克自己的,即使那人和自己並沒有什麼關係,也並不懼怕他,但總是能在他板著臉的時候下意識的反思自己近期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反思的結果是,蔣知錦很有可能知曉了這兩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他將水端過來,小口的喂著她喝了,然後將病床搖到了一個舒服半躺的位置,在她腰後麵塞了個抱枕。
或許是見慣了他平日的樣子,這猛然間的不說話,王翠九心中倒是沒底了。想問‘你怎麼在這’,又覺得這個問題像是在往槍口上撞,思索再三便假裝初醒之餘疲乏的狀態沒有吭聲。
“肚子餓不餓?”
王翠九的虛弱剛開始裝,就冷不丁的聽到這句關心,心想這蔣知錦是不是有啥大病,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壓著火在這強行關心,越發的詭異,王翠九搖了搖頭,接著肚子便十分爭氣的叫了一聲。
蔣知錦打了個電話叫了外賣,王翠九聽著他交待著什麼少鹽少油,粥要煮的糯一點,小菜要好消化的,心中竟是一暖。
許多難捱的生死時刻後,如果都有這樣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或許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吧。
這種時候,王翠九才明白沈悠然這一年來沉浸婚姻的幸福,竟是這樣的感覺。
“悠然懷孕了。”她沒話找話的說。
“嗯。”
王翠九知道他或許知道這件事情,隻是想找個話題聊,遠勝過現在的難以描摹的曖昧。但是他好像不太配合,惜字如金。
“你不是應該在部隊嗎?怎麼將人送過去就又回來了?”
蔣知錦沒說話,定定的望著她。
王翠九悔的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他能回來,還能是為什麼,還能是因為誰。
“我......我隻是在執行任務,任務中受傷在所難免。”
王翠九多餘說這一句,豈不是顯得她更加心虛?
如果一開始蔣知錦還沒有因為她的私自做主而生氣,他更多的是擔心,擔心唐熠城會因此遷怒於王翠九的自作主張。
他憤怒的苗頭不過是那個可以入她夢的男人,本不是什麼大事,念在她是病號他也不想這個時候和她置氣。
可她到這個時候了,還在嘴硬和隱瞞。
那丁點不爽的吃醋混合著擔心和後怕終於在這句心虛的撒謊中爆發了。
“一個被開除的人,還有任務?”他語氣雖平,王翠九卻從中聽出了陰惻惻的沉怒。
“你怎麼知道?”
“不然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
王翠九心中隱隱覺得哪裏不對,那點心虛也跟著他質問的口氣煙消雲散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無權幹涉。”
“你知道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你知道不知道你殺的是唐家人,他們即使再和熠城不對付,也是唐家人!”
王翠九沒力氣和他爭:“你今天特意過來看我,就是為了和我吵這個是嗎?”
他目送著她到臨安下的飛機,剛將歐陽裏送到部隊,便找借口請假出來,中間來回跋涉千裏,為的就是不放心她,不放心心中的隱怕,結果還是等到了她送進搶救室的消息。
悔恨交加下聽到的卻是她口中另一個男人的名字,真是好樣的。
“你把自己的命當什麼?不過是一個為別人賣命的,有什麼本事替別人鋪路?唐家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得著你來管?”
唐熠城用私情將她護下來,看似開除,實則是放她一條生路。現在唐家危在旦夕,外有歐陽家和蘇宸虎視眈眈,內有唐雄天想要推翻唐老太太臨終時的唐家家主的決定權。
他身上的藍冰還在,沈悠然又懷了孕,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替他們除了唐家這個隱患,除惡務盡,以免未來生患。
她不覺得自己哪裏錯。
同樣的,她也不喜歡欠別人的,用這樣的方式還一點,她心裏就會舒服些。隻不過中間確實沒有她和夫人預計的那麼順利,昔歸和竹青不知去向,自己也中了槍。若不是拚死突圍,或許還真的會將這條命交在那裏。
可是哪一次任務不是抱著必死的信念去執行呢?
哪一次任務沒有風險?